顧鬱洲冰冷的眼珠子掃到顧翊徵的臉上:“謀殺兄長、殘害晚輩,現在到想起來維護侄女,養你四十多年就數今天最有趣。”
顧翊徵的眼珠子更紅了:“二哥被害的時候您說話可沒這麼刻毒!當年不追究,現在也就從舊例了吧!”
“然後呢?你們要怎麼辦?再殺了我?”顧鬱洲話一出口,黑麵護衛齊齊一肅,警惕地防備著顧翊徵,情勢一觸即發。
顧翊徵切齒道:“我們還不是畜生!隻想請您頤養天年。”
顧鬱洲微笑著問:“你要當家了?想怎麼當呀?”
顧清羽堅定地道:“分家分權。”
他一直不說話,一出口便將顧鬱洲激怒了:“混賬!你們這是自尋死路!以你們倆的資質,一旦削弱自己就再無出頭之日!一生心血,幾代基業就要毀在你們的手裡了!”
顧清羽道:“我們知道自己駑鈍並不奢求號令武林,我們隻是不想一直戴著鐐銬過活,想讓大家都活得輕鬆一點。阿芷,給老爺子看看傷,一路奔波天氣火熱,傷口有些不好。”
顧鬱洲道:“不以規矩不成方圓!你以為的鐐銬才能讓整個家族、整個連天城存活!現在就剩你們接掌顧家了,你們居然生出蠢念頭來!你教過你們,天地不仁!”
白芷上前說:“動怒對傷口不好,讓我看看您的傷――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地無心可人有心,有的還是私心,然後告訴我這私心就是天地。我隻好把天掀了。”
顧鬱洲聲音沉沉的:“私心?”
顧清羽道:“二哥一向恭順,有一天因為大哥受傷就要他全家都死,池魚之殃受到這個份上,這份恭順不要也罷。”
“哦,你們就是公心?削自己一刀隻會引來豺狼!”顧鬱洲由著白芷給他檢查傷口,重新清創包紮,這一□□完才對她說:“把我桌上那本冊子拿給他們,十天之內這上麵的人不來吸血啃肉,我就把黑麵護衛都吃了!”
白芷看了看人高馬大的黑麵護衛們,從鎮紙下拿了一張寫著名字冊子交給顧清羽,顧清羽展開看了一眼傳給顧翊徵,兩人都沒說話。顧鬱洲道:“我累了。”
幾人麵麵相覷,出了永安殿白芷說:“姑姑還在我那裡,人已經不礙事了,您的傷……”
顧清羽道:“小傷而已。”
顧翊徵道:“還是去看看吧,司藥那些人不如蓉蓉,這個時候你可不能再有意外了。這份名單我去核對,對這個咱們不是早有準備的嗎?有了名單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白芷道:“我明天再過來看老爺子,他畢竟上了年紀了。”顧翊徵長歎一聲,口氣終於顯出了頹喪:“老爺子是不會輕易泄氣的,不知道還有多少手段在等著我們。好在禍根除了,隻要他還不想斷子絕孫大家就還是安全的。”語氣裡沒有半分的喜氣,揣著名冊就走了。
白芷與顧清羽回了朱鳥閣,蕭韶見顧清羽帶傷而來也是吃驚:“小舅舅?您怎麼了?”
白芷道:“有我呢,你看好姑姑有事叫我。”拖著顧清羽進了後院,在自己臥房外的小書房裡給他上藥,一邊細問營地發生的事情。
她一直以為“鳴鏑”就是要弑父的,沒想到顧清羽不是自己動手而是引了官兵。官兵除了箭還動用了弩來清剿這一批“悍匪”。萬箭齊發,何物不可破?事情還沒完的時候顧鬱洲就發現不對了,顧清羽隻人護衛著他,根本沒管顧熙宮。等到顧熙宮一家被殺完了,對麵也發現殺錯了。
如果白芷當時在場的話,她會發現對麵有一個人她是見過的,當時那個人帶著個夥計,抱著讓她腦仁疼的綢緞。這場清剿是策劃好了的。
白芷問道:“那些官軍?”
顧翊徵道:“有些鎮邊的將軍手底會有一批人,專乾劫掠商旅的勾當。隻要給他們一點假消息,就能讓這群貪婪的瘋子殺過來了。”
白芷明白了,對家也被耍了。
裹好了傷,顧清羽道:“看樣子還會亂一陣子,等分了家、清了隱患,你也能夠自由了。叫顧蓉也好,叫白芷也罷,叫周南也行,過你想過的生活去吧。”說完,提劍躍出,一個翻身上拔,幾下蹬上山壁回驚鴻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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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顧虞商的情況又好一點,蕭韶縱知親舅已死也不得不瞞著她。他疑心這裡麵有什麼文章,但是顧鬱洲還在,蕭韶一個外姓人也無法去追究。
白芷則提著藥箱第一次踏進了顧鬱洲的臥房,揭舊紗布的時候,顧鬱洲說:“你又是為了什麼呢?你與他們都不一樣,對於規矩你樂在其中,根本離不開它。”
“我討厭規矩,人是喜歡自由的。”
顧鬱洲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幾時起、幾時睡、吃多少、學多少、練多少,你不用彆人去管自己就先規劃一切。你說你討厭規矩?你連自由都在規劃之中。”
白芷手上一頓,顧鬱洲道:“怎麼停了?”
白芷慢慢卷著舊紗布:“那不一樣。”又慢慢地給他換了藥,動作比以往慢了不少,最後還打了個蝴蝶結,叮囑不要沾水。
“即便我選錯了一個有私心的人來招待規矩,你與有規矩的顧家是天生的合適,你最終會走回這條路上來的。不要等家敗了、城毀了才想起來重建一個這樣有規矩的地方。準備了仇人反撲就能保證自己人不死了嗎?一旦出事,親人子弟有死傷你拿什麼交待?”
白芷默默收拾藥箱,顧鬱洲似乎也是累了,他閉上眼睛像是睡著了。此後幾天,顧鬱洲的傷勢漸漸好轉,顧虞商也恢複了,連天城上下帶孝,顧虞商幾次見顧鬱洲要說話,顧鬱洲都隻是:“這麼大的城死人不是常有的事嗎?”弄得顧虞商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顧鬱洲也不再跟白芷聊天,白芷就安靜地給他換藥,他最常做的就是靜坐在窗前看書。
連天城看似安靜的局麵在七天後被打破,當時白芷正在跟顧清羽說顧琳:“現在沒有好辦法……”
陸英一路跑著過來,臉色很糟糕:“師父,白遠死了。”
白芷一怔:“哪個白遠?”
陸英道:“你認識的那個。殺人劫貨,應該隻是試探,白遠是府裡的人又不算連天城的弟子,拿來探路最好。動手的也不是什麼大人物,應該是被教唆的。”
“誰?”白芷問道,“誰動的手?”
“斷頭刀卞春。”
白芷跟白遠並不熟,白遠是她在白府的時候被指派保護過她一段時間,既沒有以命相救也不曾交心,她一共呆了不到倆月就出事了,此後兩人再無聯係。但是此時白遠這個人、他的死又有了不同的意義。
白芷回頭看了一眼永安殿,問道:“卞春好像不在名冊上?”
陸英道:“他以前是個劊子手,拜在尚昆門下。”
“尚昆在名冊?”
“對。你要乾嘛?”
“回去放藥箱,還能乾嘛?”
白芷提著藥箱回去,拖出一疊紙,仔細裁折,到了晚上披上鬥篷再上永安殿。
顧鬱洲已經知道了凶訊卻一點得意的樣子都沒有,平靜地說:“這隻是個開始。你該準備一下,把你的功夫再練好些,這樣收拾殘局的時候才不會太吃力。分家是很麻煩的,令還沒下吧?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白芷對他鞠了個躬:“我從來沒計劃過自由,四年來疲於奔命沒功夫去想。計劃總是沒有變化快,您瞧,意外來了。”
顧鬱洲挑眉:“哦?”
“借您的暗道用一用,我知道您有彆的路。”
顧鬱洲安靜地看著她,白芷裹得一身黑,向他遞出了一張黑色的帖子,上麵用朱砂寫了兩個字“白遠”。遞帖子的時候鬥篷打開了一點,露出裡麵黑色的勁裝。白芷說:“尚昆的徒弟卞春動的手。”
顧鬱洲對著牆上的一個位置指了指,白芷收回黑帖,往臉上扣了一張黑色的麵具,推開了暗門。
暗道無風,安靜得像整座山都死了一樣,白芷腦子裡閃著一句話――親人子弟有死傷你拿什麼交待?
【不!我絕不會走回你那個顧家的路,絕不要變成你們那樣的怪物!所以我要去砍掉所有節外生枝,保證計劃順利實施。】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