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道:“算了,我帶他走吧,你離他遠點,彆讓他看到了。白翼,你把女兒帶走,也許是對的。如果我們在一起,也許會很快被他找到,然後……”蘇晴看了白芷一眼。
白芷無所謂地笑笑:“我會小心的。”
“你不懂,”蘇晴這幾天受的刺激有點大,忍不住說了一些平時不會說的話,“你會被當成傀儡一樣的擺布,每天學什麼、做什麼、說什麼話、吃什麼東西,幾時起、幾時睡、見什麼人,都一一定好。你可自己挑衣服穿、挑首飾戴,衣服、首飾送到之前,已經被檢查過了。不能看閒書,不能聽野聞,不能跑出去玩。”
白芷動動眉毛,心說,這當爹的管得真是細。
蘇晴卻誤會了,撇撇嘴:“你覺得是我不識好歹?三歲時這樣管教,十三歲時還是這樣管教!到了十五歲,告訴你,長大成人了,該說婆家了,還是這樣管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成人了,還是依舊三歲!讓他知道有孫輩了,他不定要瘋成什麼樣子!”
“我是說,”白芷做了個製止的手勢,“我會儘量躲得遠遠的,免得把他氣死。”
蘇晴一呆:“哦。”
白芷指了指客房:“人醒了,要不要進去看看?我可以在外麵等一等,以免再出意外。”
蘇晴道:“我先不進去了。你們要走?”
“是啊,我給你留點安神藥吧。”白芷說。
蘇晴顧不上其他,痛快的接受了:“有勞。”
顧清羽先進去了,與姚勉說了幾句話。姚勉的話有點含混不清,顧清羽的話白芷倒是聽得明白。連聽加猜,白芷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對蘇晴比了個口型――他要見我。蘇晴眼瞪得大大的:“不許去!哪怕你不是我的孩子,也離他遠遠的!”
白芷點點頭,抬步要走,顧清羽疾步走了出來,問蘇晴:“蟲娘前輩是你家同門前輩嗎?”
白芷先懵了:“啥玩兒?”那不是銅鈴婆婆的名字嗎?
蟲娘還真是姚勉的同門,都是玩蠱的,但是姚勉玩得比她好。姚勉是個很有原則的人,對自己閨女是這個標準,對同門也是這個標準,學蠱可以的,彆出去瞎Q了,就在家裡不好嗎?多安逸?蟲娘心氣高,姚勉更覺得她這樣出去是特彆的危險,千方百計逼得蟲娘退出江湖了。
由於她在江湖上的時間並不太長,師承也沒人能說得清楚。如果不是姚勉現在說出來,或許再沒人知道蟲娘的來曆了。倒是白芷為了蟲娘的孫子返回顧家並不是秘密,姚勉知道了。
顧清羽現在要帶閨女回家了,姚勉覺得顧家父女人都不錯,除了勸顧清羽看好女兒,也要見一見白芷。他是好意,一是勸白芷收心回家之後就彆再出來了,江湖不好玩,二是要提醒她一些注意事項。白芷身上沒有蠱蟲,這個他能察覺得出來――他身上就有,如果白芷身上有蟲,他會有感覺。
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養蠱也有忌諱的,還要避免蠱蟲對身體的負麵影響。在這方麵姚勉確實是當世第一。畢竟還是蟲娘的半個入室弟子,姚勉還念這份同門之誼。
白芷:……他還真是個好人啊!
蘇晴氣都喘不勻了,在院子裡就吼開了:“你要乾嘛?!老實活著不好嗎?!!!”
姚勉這回戰鬥力居然回來了,下床走到門邊:“你進來說!彆在外麵丟人!”
完了,又吵上了,蘇晴三步並作兩步躥了進去,顧清羽隻得跟了進去勸架。白芷也隻好站在院子裡,等著看搶救哪一個。
姚勉苦口婆心:“你現在逍遙法外,老了怎麼辦?”
蘇晴不甘示弱:“你倒有女兒,老了過得很開心嗎?”
白芷扶額,身上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那麼重了,揀了個乾淨的石凳坐下聽。聽不兩句,抬頭一看,白及抱著一卷被子過來。白芷道:“你怎麼來了?卷子……”
“寫完了,”白及說,“等會兒給您批。”把被子鋪了一半在旁邊的凳子上,說:“過來坐這裡。來呀!”口氣很有點白微的風範。
白芷嘟囔著去坐了,白及順手把另半邊被子給她裹上:“紀小哥還在抄寫,我沒讓他過來。呐,卷子。”
白芷裹著被子批卷子,把錯題都拿指甲掐出印子:“錯了三題,還行。”白及取回卷,皺眉去想。白芷聽裡麵吵得有點不像話,彈了件東西進去,白及猛抬頭:“那是什麼?”
裡麵安靜了。白芷說:“安神藥。”白及跳了起來:“快,把師祖抬出來,不然二師伯又要念經給咱們聽了!”
兩人急急善後,姚勉又被抬回床上放好,顧清羽被搬了出來,蘇晴被放到了客房的小榻上。白芷這才把一隻小瓶子放到她的鼻子下。蘇晴嗆了一下,醒了過來。白芷道:“對不住了,讓你們都安靜了一下。”
蘇晴問:“他呢?怎麼樣了?”
白芷拇指挑了個方向:“搬床上了。”
蘇晴步子都變沉了,腳後跟拖在地上,一路蹭了過去。白芷裹著被子慢慢踱過去,說:“睡得還算不錯,能夠安靜地多睡一會兒,對他的身體也好。”蘇晴看著姚勉的臉說:“等下就把安神藥給我吧。”
白芷道:“好。”一麵順手把被子給姚勉掖了掖。這是一個大夫的習慣性動作,她治過的病人太多,好些人是根本沒有親屬照顧的,養了徒弟之後她更添了一點陸英的保姆屬性。太順手太自然了,以至於被子掖好了,她都沒有反應出有哪裡不對來。
倒是蘇晴笑了:“他要知道你這麼照顧他,該樂醒了。”
白芷一板一眼地說:“我是大夫。你我的緣份,造化弄人,我並不覺得自己欠了你們什麼。人都是相處出來的,有感情就是有感情,沒有就是沒有。感情深不深,是什麼樣的感情,也是處出來的。我沒管顧清羽正經叫過爹,也不會叫你母親。你不喜歡我,我能做到的,也隻有相忘於江湖。”
蘇晴心裡不好受,自我解嘲地說:“挺好。我與自己的父親鬨成這樣,生了女兒,沒有運氣聽她叫我一聲娘,也很公平。真是的,我親自生了一個都沒聽到她叫“娘”,更不會叫你外公了,這麼執著要我娶妻生子乾嘛?”
最後這一句話,她是衝床上的姚勉講的。白芷道:“你這兩天太累了,人一旦累了,情緒就會不好。如果睡不好,會影響腦子的。休息一下吧,你不覺得今天說了很多本不會說的話……”
一個問句的疑問語氣還沒有表述出來,床上的姚勉忽然睜開了眼睛:“外公?”
“艸!”白芷說。
“他怎麼醒了啊?!”蘇晴的語氣又變得亢奮了起來,一掃之前的疲憊,先問白芷,繼而對姚勉開火,“我說你彆想有人叫你外公了!”
白芷裹緊了她的小被子,慢慢慢慢地往後退,身後白及扶住了她,師徒二人配合地要往外走。姚勉卻坐了起來,問蘇晴:“外公?”
白及勇敢地代白芷說:“老前輩,您需要休息。蘇府主,請出來吧……”
【哦艸!】白芷一扭頭,看到顧清羽正走過來。他僵在了門口,還張開了嘴,白芷揚手就是一個藥丸子去封他啞穴,顧清羽反射性地躲了一下。被藥丸打得有點疼,話卻說了出來:“怎麼了?”
姚勉又問了一句:“外公?五公子?”
蘇晴與白芷一齊搶答:“您聽岔了。”、“我說你彆想當外公那麼好的事了!”
不搶還好,一搶,姚勉又聽出端倪來了:“哦,你們剛才以為我沒醒,說話逗我呢?”
蘇晴警惕地看著他:“你以為能詐到我?”
姚勉閉上眼睛,靠在板壁上,慢悠悠地又喚了一聲:“五公子?”他不知道自己猜的對不對,他隻聽到了蘇晴白芷兩人最後的對話,但是詐一詐又何妨?
顧、白、蘇三人都不蠢,但是他們都不知道姚勉聽到了多少,不由麵麵相覷。尤其是蘇晴,白芷對姚勉沒有什麼感情,蘇晴還是認親爹的。顧清羽的了解更少,隻能以眼神詢問白芷。白芷回了一個非常無奈的神情。
姚勉老神在在,唇角慢慢地翹了起來,仿佛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白芷試探地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您二位慢慢聊,客房想住多久住多久,我們明天就走啦。蘇府主,畢竟是父女,彆再爭吵啦。”完全是局外人的口吻。
姚勉道:“怎麼叫起蘇府主來了呢?”
【還真聽到了?】蘇晴的表情糟糕了。
蘇晴道:“不然呢?叫我娘嗎?你外孫女已經死了,她不是你外孫女兒!奪舍知道吧?借屍還魂知道吧?認命吧你!”
姚勉霍地睜開了眼,目光如電,完全不像是宣判了死亡倒計時的人。隻這一眼,蘇晴就抓狂了:“你真的是在詐我?!!!”
姚勉含笑往白芷身上看去。
白芷彆過了頭,真是太慘了!
姚勉緩緩地說:“長生蠱。”
“艸!”白芷不記得最近發過幾次這個音了。尼瑪長生蠱本來就是姚勉煉出來的啊!說什麼借屍還魂?換個說法不就是續命嗎?【這位大姐,你氣糊塗了吧?】
姚勉慈祥地看著白芷,又有點複雜地掃了顧清羽一眼。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長生蠱是什麼了。
“你們走,”蘇晴忽然說,臉色鐵青,“他發癔症了,這件事與你們無關!”,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