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荒唐太子爺(17)(1 / 2)

如今的江恕有不少人情往來,比之往日的困窘落魄好上了太多,可也未曾到了達官貴人那等錦繡綺羅遍地張的地步。他仍舊著一身漿洗到發白的青衫,單薄瘦削的身形在料峭的春風中瑟瑟發抖。

進士及第後隻是獲得了做官的資格,他在家鄉並沒有牽掛,故而準備在長安準備吏部的博學鴻詞科試,哪裡想到會惹上了那麼大的麻煩。

他跟著引路的人疾步走入了廳中,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草民見過將軍。”至於座上的楊如意,他是略略掃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江公子前來,是有何要事麼?”楊駿打量著江恕,語氣溫和。

楊如意平靜的麵容終於因為江恕的到來而崩裂,她急急地站起身,正打算走向江恕,卻是被楊駿一個冷漠的眼神一阻。

江恕對上了楊駿打量的視線,他沉聲道:“人是我殺的,與楊姑娘無關。”

楊駿瞳孔驟然一縮,眼前的江恕麵色蒼白,神情中有一抹倉皇,但是更多的是一種決絕和堅毅。對於楊駿來說,能讓楊如意擺脫殺人嫌疑自然是再好不過,隻是這書生的話——他並沒有就著謝遠之死而深究下去,隻是沉聲問道:“你們是什麼關係?”冷峻的視線掃過了江恕和楊如意,他那久經沙場的威嚴麵孔更是冷硬如鐵。

留給楊駿的時間並不多,國公府得到了消息後自然會前來興師問罪。

“爺,有消息了!”黃昏的時候,平旦回來了。他顧不得歇口氣,朝著迎上來的太監擺了擺手,直衝承恩殿。

“急什麼?”師清徵望了眼平旦,慢條斯理地開口。

平旦喘了一口氣,他道:“我打聽到了消息,說楊姑娘是因為今年的新科狀元與謝遠起了衝突,怒而殺人。”說完,他訕訕地看著師清徵,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這楊大姑娘先前差點成為太子妃了,現在為了一個男人動手殺人,傳出去怕是東宮麵上不好看。

“具體是什麼衝突?”師清徵又問道。

平旦訕笑了一聲,他撓了撓頭道:“聽到的有一個版本,說是謝公子懷怨在心,前去找江公子麻煩,但是江公子與楊姑娘交情甚篤,楊姑娘就替江公子衝突,後來動起手來,不慎打死謝公子。”

“另外的呢?”師清徵掀了掀眼皮子,又問。

平旦偷偷地覷了師清徵一眼,吞吞吐吐道:“說、說謝公子強迫江公子,欲行不軌之事,被楊姑娘撞破。”

師清徵嗤笑了一聲,眸中充斥著嘲弄之色。眼下看來這等可能性更大,畢竟謝遠也不是沒有前科。思忖了片刻,他又問道:“現在如何了?”

平旦苦著臉道:“衡陽長公主大鬨將軍府,至於過程如何,就不知道了。反正最後楊姑娘被京兆府的帶走了。”

“江恕呢?”師清徵問道。

平旦道:“在將軍府作客。”

楊如意的突來一筆打亂了他的計劃,謝遠被殺死了,那也不用繞著彎子針對他。將軍府那邊不知道會怎麼做,以楊駿對楊如意的寵愛,自然不會讓楊如意死的。“把這些東西送到楊將軍的手中。”師清徵推了推那一疊紙,上麵俱是與謝家有關的事情,尤其是謝遠的罪狀。楊駿靠軍功起家,與世族天然對立,不過他一貫持明哲保身之道,不會與世家大族起衝突。但是現在嘛,為了保住楊如意,他一定會在世家大族中撕開一道巨大的口子。

謝遠是衡陽長公主的獨子,被縱得不知天高地厚。父親是國公,母親是公主,他無法無天又如何?反正天塌了有人替他頂著。這回惹了事情導致自己身死,衡陽長公主怕也不會覺得是自己的錯。凶手僅僅關進京兆府裡的大牢,又怎麼能平息她的憤怒和不甘?

楊駿爵位不如謝石,但是他在朝中有實權,手中握有兵馬,非尋常人能比。衡陽長公主想要公道,就必然會入宮麵聖。

天子那邊有的鬨了。

弘安帝的確很是頭疼,送走了哭哭啼啼的衡陽長公主,他坐在了榻上長舒了一口氣。事情實在是匪夷所思,那個小姑娘沉穩得很,怎麼會殺人呢?而且殺的還是謝遠?“將軍府那邊沒有動靜麼?”弘安帝扭向了魏全德。

魏全德低聲道:“沒有,不過楊縣主已經被押入京兆府了。”

弘安帝雙手按壓著太陽穴,他淡淡的“恩”了一聲,忽又問道:“太子呢?”

“東宮那邊傳來消息說是病了,還請了太醫。”魏全德道。

弘安帝麵色微變,他冷冷地哼了一聲道:“怕是在裝病吧。”前不久才提到謝遠的事情,現在謝遠又出事了。一個謝家,一個楊家——弘安帝沉思了片刻,又道:“那新科狀元在此事中又是扮演的什麼角色?怎麼死在他家?”衡陽那邊語焉不詳,仿佛在隱藏什麼。“你讓人再去打聽打聽。”頓了頓,又道,“傳信東宮,明日朝會就讓太子主持,就說朕病了。”

魏全德:“……”

弘安帝這病得正是時候。

君父在上,師清徵隻能從裝病的狀態中走出來了。

痛哭流涕的謝石、事不關己的柳弘、臉色冷峻的大將軍……這三方的代表三種立場,在殿中激烈衝撞,師清徵忽然間就明白弘安帝為何不上朝了。

師清徵對謝石的切膚之痛不能感同身受,他冷淡地望著求公道的謝石,道:“審案子是京兆府和大理寺的事情。”

謝石擦了擦眼淚,恨聲道:“證據確鑿,犯婦楊如意罪大惡極!”

“楊將軍可有話說?”師清徵掃了楊駿一眼,東西都送到將軍府了,不至於沒有準備吧?果然,楊駿在冷冷地望了謝石一眼後,站出來道:“臣女是替民除害。臣要彈劾盧氏、鄭氏、王氏以及謝石,縱容族人侵占良田、欺淩百姓,甚至是縱奴傷人!”

他彈劾的不隻是謝家,而且還有與謝家交好的各族。這些行為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乃群臣中秘而不宣的事情,可現在卻被他們認為的莽夫捅了出來。

在楊駿話音落下後,直接炸開了鍋。偌大的朝堂仿若鬨市,一個個斯文掃地,爭了個麵紅耳赤。師清徵沒打算在今日就解決了這些事情,等到群臣安靜了下來,師清徵才悠悠道:“此事孤會稟明父皇。至於謝遠之死,疑點重重,孤會親自審理。”

太子都這麼說了,爭吵又有什麼意義?下朝之後,一道道目光仿若刀子紮在了楊駿的身上,楊駿仿若不覺。

“楊將軍,水至清則無魚啊,何必做的這麼絕?”柳弘走近了楊駿,悠悠地慨歎了一聲。此事天子會不知麼?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渡部分權力給世家,可現在楊駿想要將桌麵掀翻了。

楊駿笑了笑沒有答話,柳弘這是在急什麼?他今日隻是挑開了話題,除了謝石,又點出了誰呢?

他與眾人沒有仇怨,他隻是一個為了女兒有些瘋狂的父親罷了。

衡陽長公主與謝石的那段□□終究有損皇室顏麵,她與天子都不甚親近,與師清徵又有多少感情?而謝石醉心詩畫,更不會與東宮往來。隻不過這個時候,見不到弘安帝,這對夫妻終於是將眼光投到東宮了。

“太子,遠兒他是您的兄弟啊!您怎麼忍心見他枉死?”衡陽長公主的淚水仿佛流乾了,她的眼窩深陷,神情憔悴,早不複往日的雍容華貴。

“姑母這是什麼話?孤不是準備查案麼?”師清徵溫聲道。

衡陽長公主厲聲道:“就是那賤人殺的,我要她給遠兒償命!”

師清徵輕歎了一口氣,他道:“姑母,遠弟為何去了那陋巷?”

衡陽長公主麵色一僵,她道:“去、去那尋舊友吧?”

師清徵道:“姑母為何不肯讓仵作驗屍?”他這話音落下,衡陽長公主臉色更加難看。她沒想到這麼快就傳到了太子的耳中。謝遠是她的兒子啊!她看著那一小團逐漸長大,他被人殺死了,她怎麼還能讓仵作□□他的屍體?衡陽長公主張了張嘴,半晌後沒有吐出一個字。

“姑母,若遠弟真有冤屈,孤會還他一個公道的。”師清徵道。

“你什麼意思?!”衡陽長公主倏然起身,死死瞪著師清徵。

師清徵隻是輕輕一笑,並不多言。

對京兆府而言,這是熱鬨而又令人提心吊膽的一天。

國公府的人前腳才走,將軍府的甲衛又滿臉凶煞的來。心驚膽顫地送走了貴客,冷不丁又聽到一聲尖銳的喊叫:“太子殿下到!”

京兆尹鄭悟連茶也來不及喝,忙趿拉著鞋子出去迎接太子。

國公府之人要楊如意死,將軍府之人要她生,那麼太子,是想要什麼?鄭悟想到了最近傳的熱鬨的風流韻事——那是與楊姑娘有關的,在那出才子佳人戲裡,另一位主角並非光風霽月的太子殿下。

“去大牢。”師清徵望了鄭悟一眼,語氣平淡。

這是要見楊如意——

鄭悟忙不迭在前方引路。

楊如意身份特殊,鄭悟哪裡敢對她用刑?好吃好喝地供著,還有兩個伺候的仆婦。此刻楊如意正在看書,見到了太子,她也隻是淡淡地行禮。

師清徵使了個眼色,鄭悟立馬知趣地退了下去。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