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臻這才如夢初醒,晃晃腦袋,低聲嘟噥了一聲抱歉。
紀凡反手拍拍男孩的頭發,哄了兩聲。
半晌,小男孩才敢探出腦袋,大聲重複了一遍:“我沒撒謊!明明就不是他!”
“嗯,我相信你。”紀凡好脾氣地笑笑,“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小虎。”
“小虎啊,真威風。”紀凡抱他在自己膝蓋上坐著,“那小虎,你記不記得,那個大哥哥還做了什麼?”
男孩偷眼看向陳臻,見“壞脾氣哥哥”正在發呆,便鼓起勇氣道:“那天下午,媽媽有事去社區街道了,我留下來看店。大哥哥正好路過,陪我說了一會兒話,還教我寫作業。”
“嗯。”紀凡溫聲道,“然後呢?”
“做完作業之後……之後,那個,”小男孩的臉色漸漸紅了,囁嚅道,“我告訴你,你們不許告訴媽媽啊。”
紀凡點點頭,拉鉤做出了保證。
小虎於是放心大膽地坦白了:“那天做完作業,時間還早,我倆就玩了會兒遊戲棒。真的隻玩了一小會兒!玩完之後,我偷偷把盒子放回櫃台裡了,你可千萬彆和媽媽說!”
紀凡瞥了眼灰蒙蒙的櫃台,隻見擠在角落的一盒遊戲棒上的確有包裝破損的痕跡,細看的話,一眼就能發現,也不知這倒黴催的小家夥還能瞞多久。
“除了這個,還記得彆的嗎?”
“好像就這些……嗯,再之後,我也沒見過他了。”男孩絞儘腦汁想了半天,沮喪地搖搖頭。
“沒事的,謝謝你了。”
“等一下!”小虎眼前一亮,“我想起來了。他穿的衣服也好奇怪!”
“衣服?”不僅紀凡,陳臻也詫異地投來視線。
“嗯。”小虎自信滿滿,“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是大太陽,特彆熱。大家都穿短袖出門了,他卻非要套個長袖外套,扣子一直係到喉嚨口。”
“長袖?”陳臻不知想到了什麼,抿了抿唇,“沒事,你接著講。”
“後來我們做遊戲,大哥哥也一直在出汗,我就讓他脫外套,可是他怎麼都不肯,連袖子不願意挽起來。他說他怕冷。”小虎憂心忡忡地說,“你說,大哥哥是不是到了‘叛逆期’啊?”
紀凡原本疑竇叢生,聽到這裡,忍不住笑了:“什麼‘叛逆期’?你哪兒聽來的這個詞?”
“我們班男生說的。”小虎道,“他們說,等到了‘叛逆期’,我們就長大了!”他停頓片刻,又露出一絲孩子氣的憂鬱,“要是叛逆期真的來了,我不聽話,淘氣,媽媽肯定會很難過……唉,如果長大就要當壞小孩,那我還是不要長大了。”
這下,就連一直麵容嚴肅的陳臻也被逗笑了。
紀凡揉揉他的腦袋,忍笑道:“不會的,小虎肯定是好孩子。”
“嗯!”
正在這時,老板娘一手拎著水壺,另一隻手抱著茶盤瓜果之類的零食,艱難地從門口挪進來。
見他們笑成一團,她麵露驚訝:“你們說什麼呢?這麼開心?”
“阿姨。”紀凡趕緊站起來,接過她手裡沉重的保溫瓶。
“回去坐回去坐。”老板娘強硬道,從他手裡搶回了保溫瓶,“小虎怕生,同齡朋友也沒幾個,難得有人陪他玩,我還得謝謝你們呢。”說著,她又拿來小碗,一人盛了碗薑湯,逼著他們喝下去。
陳臻明顯不適應刺鼻的辣味,隻嘗了一小口就劇烈咳嗽起來。
他實在喝不了薑茶,本想找個機會偷偷放下,卻被老板娘念叨得腦殼疼,最後無奈,乾脆捏著鼻子一口悶了。
小虎見狀,從紀凡身後探出腦袋,衝他齜牙咧嘴做了個鬼臉。
“你們都是實驗中學的學生,成績特彆好,”阿姨念叨著,順手推了推小虎,“要向哥哥好好學習,以後也考到實驗,聽到沒有?”
“知道啦。”小虎拉長調子應道。
喝了人家的薑茶,還吃了點心,可阿姨說什麼都不肯收錢,兩人過意不去,便留下來幫小虎檢查了一下家庭作業,順道講了幾道題目。
漸漸的,時間也不早了,兩人起身告辭。臨出門前,紀凡目光掃過那隻裝著遊戲棒的木盒,突然頓住了腳步。
在小虎緊張的視線裡,他抬手拿起了被打開過的盒子,掂了掂。
“阿姨,請問這個是20塊嗎?”
老板娘正彎腰收拾桌子,聞言扭頭一看:“咳,喜歡就拿去吧。賣不出去的舊貨,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賣不出去,怎麼會?我記得這個很火的,我姐以前總和我一起玩兒。”紀凡有些詫異。
老板娘歎了口氣:“那都是以前了,現在小孩兒不愛玩這些,我們生意也越來越難做了。”
紀凡“啊”了一聲,從褲兜裡摸出20塊,壓在櫃台上:“那我拿一盒吧,阿姨,正好舊的那盒搬家時候丟了。今天真是謝謝您了!”
說完,他將遊戲棒塞進外套口袋,轉頭就見小虎大大鬆了口氣。趁媽媽不注意,那孩子還鬼鬼祟祟地衝他比了個大拇指。
“乾嘛這麼客氣……哎,等等!都說了不用給錢——”
然而,等老板娘擦乾淨手,舉著紙幣鑽出卷簾門,兩人早已走得不見蹤影了。
後門外的舊汽車裡,雨滴乒乒乓乓敲打頂棚。
紀凡係好安全帶,側頭發現陳臻出神地望著窗外,也不知正在想些什麼。
“紀凡。”
“嗯?”
陳臻轉頭望向他,眼睛黑黝黝的,一眼望不到底。
他停頓片刻,道:“那張照片,可以暫時放在我這裡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