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色的天穹雄鷹滑翔, 方丈抬頭看了一眼,笑開:“佛家講究一個‘緣’,施主若是不願意,老衲不強求。”
方丈將戴了數十年的佛珠褪下, 交給孟侜, 笑眯眯道這是給小施主的見麵禮, 開過光的, 保平安。
孟侜道謝,覺得方丈似乎並不是來拆他台的,剛才憋了口氣收緊小腹, 這下徹底放鬆。
“當初既為施主取名為侜, 便是應下薑施主的請求。將來若是有難處, 儘管來廣恩寺, 老衲能幫得上的, 自然會幫。”
孟侜異想天開, 來廣恩寺出家閉關, 生小崽崽嗎?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謝方丈好意, 朕自會護他一世周全。”楚淮引見孟侜都接了方丈的佛珠在手裡轉,越說眼神越亮,一副被點化的模樣, 當下頭皮一緊, 幾乎是幾步飛過來握住孟侜的手宣示主權。
孟侜簌地抽回手, 緊張地轉了兩圈佛珠。在方丈麵前胡說什麼呢?
畢竟方丈這麼客氣完全是因為薑瑤生前的關係, 孟侜轉念一想, 楚淮引他娘的長生位在這,萬一方丈倒戈了怎麼辦?
方丈捋著白胡子,眼神掃過一臉緊張的楚淮引,和小動作很多的孟侜,突然念了兩句“罪過,罪過”。
楚淮引不明所以,但和孟侜一樣,遠離廣恩寺的心情都很迫切。
離廣恩寺不遠,就是下葬“孟侜”的地方。
從這裡,向南可以看見廣恩寺大雄寶殿一角,向北遙望京城城門,地方不偏,緊鄰官道。
王鈞陽沾了孟侜的光,死後葬在這麼一處風水寶地,青鬆掩映,鶯啼陣陣。墓碑修得大氣磅礴,絕對令後世摸金校尉心動。
楚淮引現下看著石碑上刻的孟侜名字就礙眼,人活著,墓碑還留著算什麼?
可是孟侜還沒向他舅舅承認身份,楚淮引雖然時刻想著扒他衣服,不,馬甲,落實到行動上,還不是乖乖幫孟侜瞞著。
楚淮引真心覺得這個皇帝當的在孟侜麵前沒什麼成就感。
“愛卿可知道這裡麵是誰?”楚淮引隨口一問,怎麼就這麼巧和孟侜一個身形。
“丞相家的二公子。”孟侜模棱兩可地回答。王家還沒倒台時,王鈞陽確實是二公子。
楚淮引沒聽出話中話,以為孟侜在咒自己,伸手捏了捏他的脖子。
“不要試圖惹怒朕。”楚淮引目光下移到孟侜腰下四寸,挑眉威脅。
孟侜接收到威脅,冤枉道:“臣之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欺瞞陛下。”
楚淮引這才反應過來:“你是說,王鈞陽?”
他的臉色不怎麼好看,甚至產生了一點掘墳的衝動。讓王鈞陽掛著孟侜的名義下葬,這麼好的事哪裡去找?
楚淮引幽幽道:“聽說孟侜假扮新娘和王鈞陽拜過堂?”
孟侜脫口而出:“怎麼可能!”
“……不是,臣也不清楚。”
差點栽倒在之前隨口編的瞎話,孟侜急忙改口。
楚淮引聞言,表情變得相當複雜,受騙的懊惱中帶著一點慶幸,慶幸中又十足鬱悶無奈。
“所以,從一開始,你就一句真話都沒有?”
信譽破產的孟侜迅速回想了當時的對話,底氣不足道:“有、有吧?”
楚淮引一瞬間想脫了他的褲子狠狠打幾巴掌。
一名暗衛呈上一個三層食盒,還未打開就鮮香四溢。楚淮引本打算路上給孟侜填肚子,讓人快馬加鞭送來熱食。
但是現在他心情比較微妙,就想讓孟侜也體會一下他的心情。
楚淮引朝墓碑方向一指:“孟大人喜歡吃魚,快擺上吧。”
便宜一回王鈞陽。
暗衛有些糊塗,不是說好給管大人準備的嗎?陛下的手勢又很明顯證明他沒聽錯。
果然,還是孟大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高,活人怎麼能比得上死人。暗衛估計這兩天偷偷看了不少狗血替身小話本,腦補內容富有哲理。
孟侜出門到現在,肚子確實餓了,楚淮引的考慮不是沒有道理。
眼睜睜看著心愛的飯食被當成祭品,還是自己的祭品是什麼體驗?
孟侜用目光譴責楚淮引,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要這麼幼稚。
幼稚的楚淮引還開口刺激他:“淮王府裡的雪斑數量不多,這是最後一條。當初雲遊的道士送朕幾尾,養了五六年,還有點不舍。”
孟侜不懂雪斑的行情,他以為吃不完才對,聽楚淮引這麼一說,看向那盤食物的眼神更傷感了。
好想把王鈞陽揪出來,自己躺進去享用。
孟侜咽了咽口水,讓悲傷都流進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