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下町的栗葉公園麵積很大,在規劃時,它便專門劃出了一部分用來給市民們提供戶外露營、燒烤地,因此很受年輕人的歡迎。
周六這天,天氣很爽朗,風不大,恰好是鬆田陣平輪休,他和細川朝平各開了一輛車,載著幾位學生從西門進入了栗葉公園內。
這邊離燒烤區域是最近的,旁邊也有供遊人停車的地方。
拿到停車票券之後,眾人大包小包地往裡麵走去。
“我知道有個地方,那裡比較安靜,周圍的環境和風景也很好。”和自己父母來過這邊野營的工藤新一提議道。
他覺得自己內向安靜的鄰家哥哥應該是會喜歡那一處的。
在場的眾人自然沒有什麼異議,也就隨著國中生的指路往公園露營地深處走去。
對方提供的地點確實如他所說的那樣,風景很美。
他們最終停留下的地方是平坦開闊的綠茵地,背靠著一株高大的榕樹,陽光從空中投射下來,有些暖洋洋的。
旁邊便是蒼綠的密密樹林,遠方是被林地半掩住的連綿山巒,不時有軟風吹過,驚起樹林之中的啁啾鳥雀。
在這片區域內紮營野餐的人也不多,三三兩兩地分散在各處。
“欸?細川先生會嗎?就是那種用細長的樹枝把魚串起來,然後插在壘成一圈的石頭縫裡,中間生著火,這種‘呼、呼’的烤魚?”
“我隻在電視上看過,真的能烤熟嗎?”
“什麼叫‘呼、呼’的烤魚?”細川朝平不禁有些失笑,“我會倒是會,不過這一般都是野外求生的時候才會用到吧。”
“我們現在完全可以用燒烤架來烤,味道也會更好些。”
“可是我們還是想看嘛。”
“是啊,是啊,細川先生能用這種方法烤給我們看看嗎?”
“我感覺以細川先生的手藝,無論用哪種方法都能烤得好吃的!”
……
幾名學生你一言我一語,眼睛裡滿是期待。
慫恿的最為厲害的,當屬某位壞心思一套接一套的大學生。
而新一和小蘭,在吃了便當盒中的食物後,就完完全全被細川先生的手藝給折服了。
“我說你們啊——”一旁鬆田陣平的聲音幽幽傳來,“有時間在那裡講故事聽故事,還不如趕緊過來幫忙。”
他一人在那裡忙活了半天,又是撐起篷布,又是擺好燒烤架、清點食材什麼的,結果一轉身,便發現剩下的四個人全都坐在了他鋪好的野餐布上。
某位大人正慢悠悠地講著自己所知的各類見聞,其他人也都一心撲在了這些新奇的知識和故事上,時不時地笑鬨起哄,甚至已經拆開便當盒,在邊吃邊聽了。
看上去很熱鬨,可惜沒一個在乾正事的。
相較之下,這邊一直在努力乾活的自己,莫名顯得有些淒涼。
“抱歉,我聽細川先生講的見聞太入迷了。我這就來幫忙!”
這是最為乖巧的小蘭。
“誒?不是直接在地上鋪塊布就行了嗎?”
這是麵露疑惑的新一。
“鬆田先生不是這次野餐活動的發起者嗎?我以為我隻是來當客人的。”
這是故作失落表情的遲川一日。
“便當盒裡的食物都是由我和遲川負責準備的,剩下的部分全都交給鬆田警官,想必是沒有問題的吧。”
這是雙手放鬆地擱在膝蓋上、臉上還笑眯眯的細川朝平。
鬆田陣平:……
兩名國中生先不說,後麵這兩個家夥一定是故意的!
似乎是察覺到了鬆田陣平情緒上的變化,非常識時務的遲川一日立馬正經了起來,他表情一改,動作乾脆利落地躥起了身,飛快往遠處跑去。
“我去拾一些枯枝樹葉回來,到時候就麻煩細川先生演示給我們看了!”
隨著話尾音落下,他的身影也漸漸消失在幾人的視野當中。
“嘁,這小子還真是的……”鬆田陣平低聲自言自語說道。
隨即,他繞過兩名正準備老老實實起來幫忙的國中生,摁住了他們的肩膀:“你們就這樣待著吧,這邊很快就忙完了。”
緊接著,他把剩下的唯一一名大人給強行拽了起來,並毫不客氣地往對方手裡塞了一盤食材。
細川朝平倒也沒有生氣的意思,隻是帶著笑意半推半就地接了下來。
有了細川的幫忙,前期的所有準備工作很快就都做好了。
“現在可以開始烤了,遲川他還沒回來嗎?”鬆田陣平往方才遲川一日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這麼大一個人,該不會走丟了吧?”
“遲川哥哥去的是北邊……我記得那邊隻有一條路,能通到公園劃定的燒烤區以外。不過那也是條死路,儘頭是淺溪、荒灘,還有山壁……”正和小蘭一起蹲在原地壘石頭灶的工藤新一努力回憶了一下這附近的地形,“要麼我過去找他?沒有岔路,肯定能找到的。”
說著他便放下了手中的石塊,正準備起身。
而就在這時,北方不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的驚叫聲,打破了整個野餐地的平靜。
“啊——!死人了——!”
聽到這道聲音的鬆田陣平等人,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衝了過去。
“誒……”小蘭望著剩餘三人飛一般地消失在眼前,又回頭看了看自己身後的一大堆東西,想到了還沒有回來的遲川一日,躊躇了幾下,最終還是留了下來。
同時,她也拿出了手機,開始撥打警方和救護車的電話。
而另一邊,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的鬆田陣平也拿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警官證,穩定住了現場的情況,以防不明就裡的群眾破壞現場痕跡。
雖然知道幾乎不可能,但當他看到死者是一名中年人時,還是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不過這並不能讓他的擔憂減輕絲毫。
即便隻是匆匆掃了一眼,他也能大致看出,死者是死於槍殺,還是被近距離爆頭的。
而剛剛蹲下身去檢查死者狀態的細川朝平又給了他一個示意的眼神,表示死者剛死去不久。
這也就意味著,那名帶槍的嫌犯很可能還在附近遊蕩。
不過擔憂歸擔憂,這不影響他迅速作出判斷,即刻聯絡公園的負責人,將這一片區域封鎖起來。
接警之後的目暮警官等人也迅速趕到了栗葉公園,對現場展開勘查。
“鬆田,好不容易休假卻遇到這種事,你還真是……”搜查一課的同事表情意味深長地拍了拍鬆田的肩膀,“唉……”
說完之後,這名同事便立馬從鬆田陣平身邊閃開了,然後躲在目暮警官身後做了一個很容易讓人覺得“拳頭硬了”的表情。
鬆田陣平:……
當警方存證完成後,受害者的遺體被翻了過來。
在看清對方臉的那一瞬間,鬆田陣平的麵色突然變得有些古怪。
“怎麼了,鬆田?”目暮警官自然沒有錯過自己下屬神態變化的這一幕。
“這個人……我好像有點印象。”
“你認識死者嗎?”
鬆田的話瞬間引起了現場其他人的注意。
“我之前去組織犯罪對策部那邊,好像見過這個人。”鬆田陣平隨之回憶了一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以當時他和總務課同事交談的內容來看……他應該是厚生省那邊的麻藥取締官。”
鬆田陣平那日之所以會去組織犯罪對策部那邊,主要還是因為矢川仁幸在醫院天台上扔給他的那塊磁盤。
那塊磁盤中的內容,表麵上確實如矢川所說,是有關於他們研究院的一些機密資料,其中包括部分研發藥物的成分明細和一些人員名單。通過警方的進一步調查,最終確定了這所位於鳥矢町的誌信醫學研究院在暗地裡研發成癮性藥物。
研究院內究竟有多少人清楚這一點還不確定,但起碼作為組長的尾崎浩研和安部溪美是知道這一點的。
在發現了這一點之後,上頭也很重視這個問題,決定沿著這一條線索往內深挖,餘下的相關調查也移交給了組織犯罪對策部的總務課那邊。
因而作為磁盤接觸人的鬆田陣平則是過去告知一些自己知道的情報和線索。
但這些隻是磁盤表麵上的信息,雖然其中蘊含的信息量很大,可鬆田陣平並不認為這就是全部。
因為這塊磁盤本身就很詭異。
它裡麵竟然是有背景音的。
這裡的背景音並不是指人類活動時自然發出的聲響,而是一些斷斷續續、窸窸窣窣的,猶如恐怖音效的聲音。
說它是毫無規律性的雜亂響聲吧,它又莫名有些韻律感;但如果說它是一支輕靈的樂曲的話,又太過破碎了。
即便聽不懂,也能讓人感到脊背發涼。
那麼問題便顯現了出來。
如果真如矢川仁幸所說,磁盤裡的藥物資料和人員名單是由安部溪美在命案發生後偷錄下來的,那她能用來偷錄的時間一定很緊張,而且那時候警方一直在她周邊,很可能隨時被發現。
在這麼有限的時間和空間裡,她是怎樣將這一背景音配上去的?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總不可能是她怕看磁盤內資料的人太無聊,所以特地加點伴奏吧?
但如果不是安部溪美,有條件做出配樂這種事的,也就隻有第二個經手磁盤的矢川仁幸了。
可這樣同樣很奇怪。
一個願意為了公民的安危而主動選擇死亡的人,為什麼會在看了磁盤內的重要內容後,還有閒心去添加上這種略顯驚悚的音效?
而且矢川仁幸在死前也沒有提到過這一點。
假使真的是矢川仁幸所為的話,那連對方的死因也要打上一個問號了。
對方真的是如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想要阻止安部溪美才選擇死亡的嗎?
其實鬆田陣平並不願意懷疑這一點。
起碼矢川仁幸在警方麵前,是一直表現得很正常的。
以這種涉及到生死選擇的問題來看,如果矢川之死還藏有更深的秘密的話,那就意味著這後麵還存在著一張黑暗的大網。
一張難以拔除、牽連甚深的黑暗大網,連警方的調查都被攔在了門檻之外。
此外,還有一種情況,就是添加配樂的是第三方人士。
這位第三方人士不知從什麼途徑知曉了磁盤的存在,又從嚴密守衛著磁盤的矢川或安部手中偷走、添加背景音、神不知鬼不覺地再還回去。
想要完成這一係列舉動,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種情況的概率很低。
這麼一塊磁盤幾乎是把原本清晰的案情,又重新帶回到了迷霧般的漩渦之中。
鬆田陣平直覺到,如果能破解這份雜亂背景音所要表達的真正含義,說不定他們就能朝最終的真相邁出一大步。
除此之外,還有那名炸彈犯的下落……
在炸彈威脅事件的尾聲,警方終於循著線索找到了犯人曾經停留過的那座天橋。可惜的是,他們去晚了一步,犯人已經不見蹤影。
現場隻剩下搏鬥過……也或許是單方麵毆打過的痕跡,以及一張找不到任何線索殘留的紙條。
紙條上寫著:
[罪人不會再度出現]
似乎是“綁架”炸彈犯的人留下的。
誰也不知道“綁架者”是誰、為什麼要“綁架”炸彈犯、“綁架”之後又要把炸彈犯帶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