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推回一個半小時前教師公寓內, 相澤消太剛結束和不省心JK的通話。
“怎麼樣？小阿咲玩得開心嗎？”午夜老師靠在餐桌旁，邊跟同事搭話, 邊逗弄小動物一樣彈了彈逆流之河的臉頰。
沒能接到織田咲的電話、賭氣埋頭吃炒飯的逆流之河抬頭, 憤怒瞪向行凶者。
“還沒到八百萬宅。應該是路上出了什麼事。”相澤消太在餐桌旁坐下, 有氣無力拿起勺子，開始吃屬於空巢老師的那份蝦仁什錦炒飯。
蝦仁什錦炒飯是織田咲昨天做好、冷藏在冰箱裡的半成品。考慮到周五老師們會休假的緣故，份量異常充足——三個成年人外帶一個小孩的晚餐, 還能剩下不少, 充作今日份夜宵。
“嗯？相澤你沒有繼續關心一下嗎？”麥克老師含著一口炒飯, 說起話來咕咕嚷嚷的, “怎麼說你也是織田咲同學的監護人啊。”
對於織田咲的具體情況, 隻有根津校長和相澤消太兩人了解得相對詳細；對午夜老師和麥克老師而言，小姑娘不過是個身份有些特殊、類似於轟焦凍那種情況的學生。
哦，差點忘了。再加一條：相澤消太是織田咲高中期間的校內監護人。
相澤消太是個活得很坦然的班主任, 聞言平淡地解釋道：“織田咲一直很獨立，抓得太緊會起反效果。”簡單來說，就是會被小凶獸笑著調侃、甚至被三言兩語懟回來。
更何況, 綠眼睛的小凶獸對‘和相澤消太作對’這件事，向來興致盎然。
炒飯裡的新鮮蝦仁是小姑娘空閒時一個一個剝出來的，被切成小塊、炒進米飯和雞蛋裡，增添活蹦亂跳的鮮香。雄英男教師舀著一勺炒飯, 搖搖頭：“我問也是自討沒趣。”
除了正常課堂外, 麥克老師和織田咲沒多少交集, 印象裡是個英語成績不太好, 勝在外向開朗、學習態度積極的學生；
而眼下，多年同學 同事的相澤消太如此痛快地承認‘班主任的我被女學生嫌棄了’，倒是勾起了外語老師幾分興趣。
逆流之河從盤子裡抬起頭，心懷怨憤耿直插刀：“你對阿咲又不好，阿咲為什麼要喜歡你？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嗚！嗚嗚！”
午夜老師一手掐著小家夥肉鼓鼓的臉頰，戲謔道：“你不是在學生間挺受歡迎的嗎？‘喪氣十足、可靠護短的班主任’？最近還在帶那個普通科的孩子，叫什麼……心操的？”
相澤消太沒抬眼，語氣不變：“你不能取悅每個人。”
“嘛，雖然這麼多年死黨，我也大概知道你不是什麼壞人……”麥克老師看向空了一半的盤子，決定為學生說說好話，“但你怎麼說也是織田的監護人。你說她很獨立？
“獨立的孩子也是孩子，照樣會遇到麻煩的事情。不如說，麵對相同的困難，懂得依賴大人的孩子，往往會比懂事獨立的孩子更輕鬆——因為後者更不善表達，也更需要關懷。”
相澤消太：“織田咲很擅長表達。”
不如說擅長得有些讓人頭疼。
“砰——新手監護人的經典誤區。”午夜老師比了個擊中的手勢，煞有介事道，“擅長表達又獨立的孩子更擅長什麼？更擅長欺騙大人和自己啊。
“他們更知道怎樣巧妙地掩飾為難，營造出‘沒什麼大不了’‘一個人也沒關係’‘請不要擔心’的氛圍。”
相澤消太拿勺子的手頓了頓，目露懷疑：“太誇張了。”
“你這種大叔單身漢，是永遠都不會懂小孩子的心情的。”午夜老師捧著側臉，滿眼愛憐與寵溺，“我家浩治啊，就是那種摔倒了也不哭，爬起來還能衝著你笑眯眯的孩子。
“其實他們可疼了，背著你能抱著膝蓋、呼呼唧唧哭小半個小時；懂事的孩子總不想在大人麵前示弱，也不想讓大人有一點點擔心。”
相澤消太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視線微轉，看向飯桌旁非常樂於麻煩彆人的逆流之河；男人停頓半晌，然後才若有所思地、緩緩咽下炒飯。
——一個半小時後。
八百萬主宅會客廳內。
師生兩人麵麵相覷。
正在和八百萬太太寒暄的男人頓住，清了清嗓子，主動打破凝滯的氣氛：“織田咲。”
八百萬太太是一位風格乾練的淑雅女性，對女兒同學們的態度向是親切友好掛：“織田同學，彆緊張，你們老師不吃人；過來坐吧，和百百她們玩得開心嗎？”
……太太你可真是個好人。翠眸女孩摸摸鼻子，邊走向會客廳中央的沙發，邊努力壓下內心莫名其妙的尷尬：“嗯，謝謝阿姨的招待。嗯，相澤老師，晚上好？”
相澤消太隨口嗯了一聲。
“那我就先走了，”八百萬太太善解人意地把空間留給師生兩人，優雅站起，“如果有什麼需要的東西，可以跟門外的傭人說，也可以讓他們去二樓叫我，請務必不要客氣。”
相澤消太起身：“麻煩你了。”織田咲看了看風塵仆仆的班主任，趕緊跟著起身道謝：“辛苦八百萬阿姨。”
八百萬太太莞爾，不緊不慢退出了會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