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才坐下,黏糊糊的豆子就偎了過來,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後,將他的胳膊圈住了自己。
“好了。”
攬宿語帶寵溺:“越發像隻鳥雀了。”
範情一係列的行為,活脫脫就是圈地盤築巢的表現,就差直接長出羽毛了。
“情情是豆子。”範情眼巴巴澄清。
“是什麼豆子?”
“紅豆!”他這回答帶著點小驕傲,最近不但字識得多了,懂得的東西也更多了。
攬宿沒再繼續這個話題,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半側著身體,一手圈著某顆漂亮的小豆子,一手拿著書,開始給對方念起了故事。
這書並不是仙極殿的,而是當年桃塢老叟從凡界帶上來的,裡麵記載的都是一些有意思的寓言故事。
攬宿念得又輕又緩,每一個字從他的嘴裡說出來,都會讓範情覺得十分高興。
聽了會兒後,範情不自覺地仰頭去看攬宿。
他注意到他的眼睛很好看,像桃塢老叟種出來的桃花一樣,美麗,吸引人。
鼻子很挺,嘴巴紅紅的。還有……說話的時候,喉結會一動一動的,上下起伏。
範情不小心咽了一口口水。
“在看什麼?”
攬宿不知什麼時候停下了念故事,聲音讓範情的目光跟他的目光相對。
他們呼吸相合,彼此是那樣近。
這一瞬間,紅豆隻感覺自己的腦子既是一片空白,同時還有些跟上次的背一樣,麻麻的感覺。他很想……想什麼呢?
範情不知道,但眼尾卻不自知地紅了。
如同洚河每天的朝霞和晚霞,穠麗豔然。
攬宿的指腹按在了他的眼尾,紅豆不知為何,身體變得異常敏感起來,輕輕打了個顫。
眼裡又帶了淚意出來。
“漏漏……”他迷茫地喊著攬宿,心中那股不知不覺的渴望更多了,卻始終不通其竅。
攬宿在替範情將眼角的淚痕擦去後,就收回了手。
“怎麼了?”
“我想……”範情想了半天,最終將那股莫名的渴望歸咎為了他剛才看得很認真的地方,“想摸摸這裡。”
他隻伸出了一根手指,用指尖點了點攬宿的喉結。彼此還隔著些距離,沒有真的碰上。
“可以嗎?”
小紅豆一臉單純,攬宿見他眼尾處的紅暈少了些,略微頷首。
“可以。”
於是原本還有些距離的指尖漸漸地,就碰到了攬宿的喉結。
還好奇地又戳了兩下,最後乾脆將手攤開了,整個手掌都覆在了上麵。
攬宿沒有如何,範情倒是因著這樣的舉動,開始不好意思起來。
隻是他也不離開攬宿,而是將手又放在了對方的肩膀處,就這麼摟住了人,將臉貼在了攬宿的胸前。
“我想繼續聽故事了。”就連說話的聲音裡,也好像含著一抹無儘的羞意。
攬宿接著剛才的故事給他念了起來,這回沒有再亂看的紅豆很快就閉上了眼睛。
隻是要睡著時,他突然想起了白天聽到的話,於是迷迷糊糊地問攬宿:“漏漏,情緣是什麼意思啊?”
“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今天去……十八重天的時候,聽到了。”
範情已經很困了,講話都是憑下意識的,還往攬宿懷裡躲進去更多。他睡覺不喜歡邊上有光,可室內亮亮的。
發覺他的動作,攬宿揮了揮手,原先還亮著的地方,立刻就陷入了一團昏暗中。
範情的呼吸越發平穩,綿長了。
攬宿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告訴他:“以後情情會知道的。”
這個回答令範情放下了最後一點掛想,很快就徹底睡過去了。哪怕是第二天醒來,也沒有再上心。
攬宿等了一會兒,才將範情抱到了他自己的房間。而後跟往常一樣,將他的氣息充斥在了範情的周圍,讓對方睡得更加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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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重天宮閉了將近三個月的門,柳鬆音也就足足等了三個月。
等得知能見到攬宿上神的時候,他立刻就出發了。
對於柳鬆音的到來,攬宿並不意外。在馮子俞看到範情的時候,他就知道對方總有一天會過來的。
而範情經過三個月的教導,也已經跟最初有了很大分彆。
不光是見識更闊,連身上的氣質都越發凜冽起來。
他是攬宿教出來的,耳濡目染,便帶了對方的氣勢。之前還不明顯,現在出門在外,完全像是攬宿的複刻版,隻是要比攬宿更加疏冷,這點或許是因為他自小生長在雪綏之域。
範情自己感覺不到,但元霄仙君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
彆看小仙君在攬宿上神麵前軟乎乎的,可對彆人卻是不苟言笑,十分清冷。
範情的害羞、歡喜、高興,之類比較明顯的情緒,是不會多對除攬宿之外的人表現的。
“漏漏,我今天學會寫自己的名字啦!”
在攬宿麵前,紅豆還是剛帶回來時的樣子。他舉著寫了自己名字的那張紙,臉上還沾了墨跡,跟個小花貓似的,眼睛裡寫滿了求誇獎的意味。
他的字不像一般的初學者,歪歪扭扭,而是頗有力道,看著還有幾分攬宿寫出來的神韻。
寫得確實不錯。
攬宿取過濕手帕,邊替範情擦著臉上的墨跡,邊道:“嗯,情情寫得很不錯。”
“等會可以教我寫你的名字了嗎?”
“可以。”
柳鬆音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與此同時,同族的感應也讓他立刻就確定了範情的身份。哪怕沒有那張跟範暄有五分相像的臉,柳鬆音也肯定範情就是當年丟失的小紅豆。
他的激動已經是掩飾都掩飾不住的了,目不轉睛地望著範情。
這麼多年了!他找了對方這麼多年,沒想到在最沒有可能的時候,竟然找到了。
柳鬆音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隻他的目光太過強烈,讓本就對外界反應敏感的紅豆很快就察覺到了。
他略顯奇怪地看了柳鬆音一眼,而後動作很小地拉了拉攬宿的頭發。
“漏漏,他看我。”
聽這語氣,倒還像是剛開始膽怯的模樣。
可實際上,他眼底並無半分怕意,隻是不喜歡被彆人這樣盯著。
恃寵而驕的豆子這是在跟攬宿告狀呢。
攬宿捏著他的下巴,將最後一點墨跡擦掉以後,渾身氣勢一瀉,凜冽之氣立刻就讓正在激動的柳鬆音回過了神。
他意識到了自己是在仙極殿,麵前的是攬宿上神。
的確是他失禮了。
柳鬆音恭恭敬敬地朝攬宿行了禮,心中仍然在為著範情高興。
“起。”
攬宿這時才看向了柳鬆音,並對他說:“長老勿怪,吾這紅豆性子愛嬌,比較膽小。”
他一開口就直接點明了範情的真實身份,且言辭之間,儘是親昵。讓柳鬆音立刻明白,他的確是知道這件事的,並已有安排。
來這裡最大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儘管柳鬆音仍舊激動,心態卻更為平和。在看到攬宿像是馮子俞說的那樣,對範情十分好,心中也無比欣慰。
不過不等柳鬆音回答,範情就又朝攬宿靠過去,用隻有他們能聽到的聲音道:“我現在不膽小啦!”
得到的是攬宿又捏了捏他的下巴,溫柔的神色讓他不自覺地想臉紅。與此同時,還產生了一股熟悉的渴望,這種渴望好似要跟攬宿更加親近,才能消除。
於是範情也不在意殿內還有彆人,就摟了摟攬宿。
他最是聰明,攬宿既然會捏他的下巴,就表示這種親近在此刻是被允許的。
果然,對方默許了。
這個時候,柳鬆音也回了話:“上神嚴重了,小仙君天真爛漫,同我甚有眼緣。”
說著,他就從袖中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禮物。
“一點心意,還望小仙君能喜歡。”
紅豆更加奇怪地看向了攬宿,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這樣。
卻聽攬宿問他:“長老送你禮物,要嗎?”
柳鬆音的長相跟元霄仙君不同,是屬於比較凶的那種,然而此刻他看著範情,卻是要多慈和就有多慈和,還有些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對方會拒絕自己。
範情隻當柳鬆音跟平時想要送自己禮物的仙家一樣,不同的是,他還從對方身上感覺到一股天然的親近,與真心喜愛之意。
紅豆沒有多想,點了點頭。
於是攬宿便抬了抬手,禮物自然地就到了他的手中,然後交給了範情。
在對方打開看的時候,攬宿又跟柳鬆音道:“長老心意,吾已知曉。不日,吾會去須彌穀一趟,還望長老早做安排。”
這句話裡透露出來的信息有很多。
各界皆知,攬宿上神並不是那種鋪張奢靡的性子,可他卻特意囑咐了柳鬆音要早做安排,代表了什麼,不言而喻。
攬宿並不是讓柳鬆音準備迎接自己,而是讓對方準備範情的一應事宜。
既已養在身邊,又是命定情緣,卻還是願意讓範情回來須彌穀,攬宿上神這是真心實意為對方好。
柳鬆音想著,雙膝跪地,朝攬宿深深叩拜了一禮。
“小仙多謝上神。”
柳鬆音不光是謝攬宿的安排,還是謝攬宿如此看護著範情。這一點,他們都心知肚明。
既然攬宿都已經叮囑他了,並且到時還會去須彌穀,想來會跟他將紅豆的遭遇說清楚,柳鬆音不急於一時。對他來說,現在更重要的是去完成攬宿的吩咐。
他哪裡看不出來,範情的身體其實並不好,若不是一直被精心養護著,不知會有多虛弱。前段時間有好友來須彌穀探訪,無意中跟柳鬆音說起了攬宿上神現身昆侖山的事。如今想來,恐怕也是為了範情。
柳鬆音並沒有在仙極殿留多久,很快就回去了。
馮子俞一早聽說他要去九十九重天,也已經等在了須彌穀。見他容光煥發,竟似要不藥而愈,立刻明白了那位小仙君的確就是柳鬆音要找的人,自是一番恭賀不提。
這頭在柳鬆音離開以後,攬宿也看見了對方準備的究竟是什麼禮物。
乃是一顆跟範情的儲物球差不多大的珠子,名曰聚靈珠。
這顆珠子能夠隨時隨地彙聚靈氣,並且能轉化一切力量為主人所有。
是天地初開時誕生的寶物之一,一直被靈植一族保存著。對於靈植來說,發揮效果更好。
珠子泛著五彩光澤,被範情撚在手上仔細看著。
攬宿給他講了珠子的用法,而後將那珠子同儲物球上的鈴鐺放置在了一處。
“它對你有些用處,留著也不差。”
立刻,三樣東西彼此互有牽製般,聚靈珠也不再發出惹眼的色彩了。
隻是當中流光燦燦,仿佛比從前看上去,威力更大。
範情順著攬宿的手看了看珠子,隻是稍後重點還是在攬宿的手上。
在有些倦了的時候,他將手擠進了攬宿的手中,把對方握得緊緊的。
該到他調理身體的時間了,攬宿也沒放開紅豆,就這麼牽著對方去了玄火玉岩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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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時間,範情幾乎是以一種非常恐怖的速度學習成長著。
就連元霄仙君見了,都感到十分震驚。同時心中還有一種,不愧是上神命定情緣的感覺。
隻要是範情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無一例外都會成功。
他不光有天賦,還有非常人的耐心和毅力,又是攬宿一手教導而成的。
而在這個過程中,紅豆為攬宿的吸引更甚。
一開始他喜歡攬宿,是出於天性本能,自然地喜歡。那種感情是非常純粹的,想要同對方親近的念頭。
而現在,喜歡卻在不知不覺中變了質。
隨著範情了解的更多,他逐漸地也明白了自己心中隨時隨地都在湧現的渴望究竟是什麼。
所以在兩隻手因為練琴而變得通紅,讓攬宿揉揉時,他就說了出來。
“漏漏,我喜歡你。”說這話時,也還是帶著一如既往的天真。
攬宿神色不變,看他手指被自己揉了以後反而更紅了,改用神力幫他消解著。
“你知道喜歡是什麼嗎?”
範情會喜歡他,攬宿並不意外。
隻是他沒想到,對方會這麼早就說出來。
“喜歡就是……”範情沒有用書上辭藻或是華麗,或是含蓄的句子來表達,他隻是伸手比了個大圈道,“我有那麼那麼多的高興,全部都想給你。”
還有,哪怕是一丁點的不高興,也不想給攬宿。
範情說完,又耍賴般地抱住了他。
“反正我就是喜歡你。”
“可是情情明白什麼是喜歡嗎?”
之所以明知道範情是他的命定情緣,卻還是一直都沒有跟對方點出來,就是因為攬宿覺得範情如今還太小,想等對方再長大些跟他說明白。
“為什麼要明白?”範情不解,“我看書上說的那麼多,卻隻知道,我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這樣就夠了。”
他雖天真,但想問題卻也單純。
有時候單純,答案反而更簡單。
範情的喜歡就是喜歡,他不需要特彆的理由,也不需要瞻前顧後。隻是在發現它的時候,就勇敢地承認,並表示了出來。
攬宿亦不是畏首畏尾的人,既然範情想要喜歡,他便予他喜歡。
見範情的兩隻手都已經恢複原樣後,他輕點了一下對方的額心。
“情情忘了,你我是命定情緣。”
到了如今,範情已然明白這個被他忘了的“命定情緣”究竟是何意思。聽攬宿如此說起,他的眼中愈發亮了起來。
“合該,你我是要在一起的。”
“命定情緣”這四個字帶了濃濃的宿命感,有些人或許會非常厭惡,甚至抗拒,但無論是攬宿還是範情,都沒有這種情緒。
甚至範情後知後覺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心內還湧出一陣雀躍之感。
這個世間,隻有他跟攬宿是命中注定。
他喜歡這種宿命感。:,,.,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