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寒星掏出這堂課用的書,往蕭滿那瞟了眼,然後將書推到桌案中間:“你是不是沒書?咱們一起看唄。”
“說起來,你那手箭法真的太厲害了,哪兒學的啊?練了多久?”
“你似乎還會禦風術的樣子?不是說抱虛境沒法禦風嗎,可不可以教……”
曲寒星壓低聲音說個不停,蕭滿由起初的感激變得不耐煩,正要丟一句“彆吵”出去,最前方的楊教習敲了敲小鐘,沉眸看向靠窗處,問:“曲寒星,構成初階火符的三大基本要素為何?”
“啊?”曲寒星一臉愣的抬頭,“什麼?”
楊教習“嗯”了一聲,音調上揚,:“回答不出?”
“教習你方才也沒說啊。”曲寒星無辜道。雖說他講了兩句小話,卻也留心到方才楊教習隻讓他們翻開書,還未曾開始講課。
“這是上堂課的內容!”楊教習怒道,教鞭憑空抽出,在桌上重重一敲,“如此糊塗,上堂課與這堂課的內容,都抄十遍!”
曲寒星倒吸一口涼氣,裝出來的無辜和真誠從臉上消失,神色變得極為難過。
楊教習的目光一轉,落到蕭滿身上,“方才的問題,由你來回答。”
曲寒星弱弱地舉起手:“教習,今天是他第一天來上課。”
話音落地,大廳中半數人都朝蕭滿看過去,神色各不相同。楊教習把教鞭丟到桌上,道:“第一天來上課,卻也不代表不知。”
曲寒星丟給蕭滿一個“兄弟我隻能幫你到這”的眼神,縮回位置上。蕭滿回望楊教習的視線,平靜道:“我未曾修習過火符。”
楊教習搖著頭說了聲“罷”,翻開書冊,提高音量道:“符,乃修行者與天地五行溝通法門之一……”
隨著講課開始,落在蕭滿身上、意味不一的視線紛紛消失。窗外的鳥啾啾叫起來,過了不知多久,有山雀飛進朝雨樓,把銜來的一串葡萄放到蕭滿身前的幾案上。昏昏欲睡的曲寒星被驚醒,揉了把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看蕭滿,又看看那果子。
蕭滿分了一些給曲寒星。後者剝開皮丟進嘴裡一嘗,朝蕭滿豎起拇指:“真甜!兄弟,你這一手真厲害!”
與此同時,楊教習啪地一聲合上書冊,站起身:
“初階火符的講解與示範就到此處,接下來你們自己動手。一個時辰後,我回來檢查,若是有人無法成功,‘符道初解’一課的考核等級記作丁等。”
說完離開朝雨樓。
樓內響起交談聲。
蕭滿望了眼窗外,眉稍輕挑:“這麼嚴苛?”
坐在他前方的少年轉過頭:“當然啦,孤山不需要無能之人。彆看白華峰現在人多,但半年之後,有資格留在孤山的,不到三成。所以我們必須拚了命去努力。”
少年穿著寬鬆的白袍,看上去比蕭滿小幾歲,約莫十四五的年紀,笑起來相當可愛。
“他叫莫鈞天。”曲寒星伸出手來向蕭滿介紹。
“鈞天?”這個名字讓蕭滿莫名熟悉。
曲寒星神色微變,拖長語調,“說來,還不知道你名字呢。”
蕭滿:“我叫蕭滿。”
“蕭滿……小滿。”曲寒星點頭,露出一個笑容,“嗯,好名字。”
“寒星,這是剛才的筆記。”莫鈞天回身又轉身,把他桌上的冊子遞給曲寒星。
曲寒星露出猶如久彆後親故相逢的神情,捧住莫鈞天的手,激動地說:“感激不儘!感激不儘!”
“每次講符他都聽不進去,照著筆記倒是能學一些。”莫鈞天對蕭滿解釋。
蕭滿點頭示意了然,瞥了眼桌上的半串葡萄,問:“吃葡萄嗎?”
“可以嗎?”莫鈞天受寵若驚。
蕭滿把葡萄遞給他。
莫姓少年道謝之後轉回身去,蕭滿偏頭看曲寒星手裡的筆記,掃了一眼,發現莫鈞天竟是把先前楊教習所講的每一個字都記了下來,並且字跡乾淨整潔,通篇下來不見半個錯字。
“怎麼樣,鈞天厲害吧!”曲寒星注意到蕭滿的目光,拍著書滿臉驕傲。
接著又說:“一起看吧!”
筆記代替了擱在桌案中間的那本《符道初解》。
蕭滿看書的速度很快,差不多一目十行,曲寒星則要慢一些。兩人速度不同,於是蕭滿問曲寒星借了《符道初解》,把筆記留給他看。
蕭滿一頁一頁翻書。他從前就對符道不甚感興趣,這方麵的東西隻了解了個大概,如今看來,還這那般的……無趣。
他把書放下,無奈地歎了一聲。
“怎麼樣?很無聊吧?”曲寒星把筆架在嘴與鼻子之間,抱著雙臂,幽幽說道。他也早放下了莫鈞天的筆記。
“所以,既然腦子沒有看的意願,就直接動手畫吧!”曲寒星抬手將筆一抓,扯過先前發下來的乾淨符紙,開始畫符。
蕭滿沒有動手,他帶著好奇的情緒,不動聲色打量朝雨樓裡的人。
昨夜戰至最後的那三個抱虛上境坐在前麵,他們早已畫成了符,有的被圍著請教,有的則冷冷坐在那,動也不動,似在入定。其餘的便沒幾個大功告成了,都一臉愁苦的樣子。
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蕭滿根據方才莫鈞天告訴他的推算得出,今年不過是這批弟子入門的第三年。多少人入道三年,不過是在門檻上摸爬滾打,他們能做出嘗試——哪怕是失敗的,已是了不得。
蕭滿正這樣想著,忽聽樓內響起一道“砰”。
——是什麼東西炸開,位置在他正右方,餘波仍存,熱浪猶在,距離非常近。蕭滿往旁邊一看,果不其然,曲寒星失敗了。
這人臉黑成了一塊碳,食指中指間拈的那道符隻剩半張,餘下半張化作灰燼,在半空中飄飛旋轉,最後落到桌上。
“寒星,你沒事吧?”莫鈞天轉身過來擔憂問道。
“沒有事。”曲寒星緩慢放下殘存在手裡的半道符,深深呼吸過後,用袖子抹了把臉,抓起一張乾淨黃符,再度提筆。
他又一次失敗。
接著失敗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直到連筆都被炸斷。
蕭滿把他位置上的筆借給曲寒星,後者頂著一頭亂毛,凝神沉思許久,才下筆。
初階的符不複雜,無需注入過多靈力,但對初入道門的人來說,並非信手拈來的事。曲寒星畫符的速度越來越慢,一刻鐘後,才落下最後那筆。他呼出一口氣,就要催動,蕭滿抓住他的手。
“等等。”
“乾嘛?”曲寒星不解問。
蕭滿沒有解釋,手指順著曲寒星畫出來的紋路在紙上走了一圈,停在某處,道:“這裡少了一筆,要往上勾。”
曲寒星挑眉,將信將疑:“真的?”
蕭滿:“試試便知。”
曲寒星抱著“反正已失敗那麼多次,再多一次也無妨”的心態,照著蕭滿的指點,在符紙上添了一筆。
他看了蕭滿一眼,蕭滿對他點頭。
靈力從曲寒星指尖溢出,注入符紙之中。
說時遲那時快,一聲“咻”響,火苗穩穩當當升起。
“你你你你……你怎麼做到的!”曲寒星激動得跳起來,火苗隨之搖擺,“你不是不會寫火符嗎?剛才也沒見你如何聽課啊!”
蕭滿:“是不會。”
“那你怎麼做到的?”
“憑感覺。”
此言出口,一聲嗤笑從朝雨樓內某處傳來。曲寒星朝那人瞪去,就要開口,忽見楊教習飛身掠入樓內,板著臉環視眾人一圈,道:
“時間到,拿出你們的符紙,我逐一檢查。”
朝雨樓內氣氛倏變,方才講話交談的,奮筆疾書的,甚至出聲嘲笑的,皆停下來,端端正正坐在席間。
曲寒星舉著正在燃燒的符紙,小聲問蕭滿:“你怎麼辦?沒寫出符是要記丁等的。”
“符紙是溝通天地五行的東西。修行者無法直接喚出火,所以將火符作為媒介,對火元素進行召喚。如果得到回應,便算成功。”蕭滿語氣平靜,語速不疾不徐,聲音清潤,像滴落山石間的泉,“我則不用這般麻煩。”
“那你打算怎麼搞?”曲寒星問。
蕭滿抬手,手指在虛空裡迅速劃了幾筆。
刹那,熾烈火焰騰起,懸在半空,燃燒不落。
站在斜前方的楊教習一捋胡須,露出驚喜神色:“不過短短一個時辰,竟然到了不依靠符紙,就能直接寫符的程度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