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轉暖,小溪村到處是繁忙景象。
這日李棗去工坊忙了,李棗爺奶親自送雞鴨鵝蛋來,白拂閒來無事在幼兒園帶孩子玩,看到兩位忙過去將籃子接過來。
“今日又這麼多啊。”她笑著道。
幾個孩子圍過來,鬨著要看。
這些雞鴨鵝兔他們也喂過逗過,總覺得跟自己家的一樣,親切得很。
白拂喊來廚娘,讓她將蛋拿去中午給孩子們加餐,廚娘笑嘻嘻拿著蛋走了。
李棗奶如今眼睛恢複了一些,不過不是很清晰,需要用拐杖或者被李棗爺攙扶著走,她鬆開李棗爺的手拉著白拂嘮嗑。
白拂讓她坐到一旁長椅上陪著說了會兒話。
恰巧盧氏喂完奶帶著兩個福娃福嬌嬌出來曬太陽,白拂將福嬌嬌抱起來逗弄。
福嬌嬌比福娃要小一點,但她比較能吃,又不愛鬨騰,隱隱有要超越福娃的架勢。
“白姑娘好像很喜歡孩子啊。”李棗奶開口問道。
白拂彎了彎唇角,衝被陽光刺激得睜不開眼的福嬌嬌做了個鬼臉。
“還行吧,偶爾逗逗可以,時間長了扛不住。”
若不是有盧氏幾個專業人士幫忙,她可沒有勇氣養這些孩子。
斐老夫人在仆婦攙扶下出了院子散步,被孩子嬉鬨聲給吸引了過來。
這些時日她每日能隔著院子聽到這樣聲音,問了管家,管家說旁邊是村裡唯一的學堂,孩子們休息的時間會在院子裡玩鬨。
先前她病著不願出門,今兒個日頭好,便想著出去走走看看。
她一臉王霸之氣走來,隔老遠看到一院子的大孩子小孩子上躥下跳,眉心就是狠狠一蹙--
這到底是學堂還是菜市場?
幾乎沒聽到讀書聲不說,學堂矮院牆前還站著好些村裡的老弱婦孺,看樣子是在嘮嗑閒聊。
哪裡像個學堂的樣子?
福嬌嬌終於睜開了眼,小家夥看到白拂居然甜甜笑了一個,白拂簡直要被這小家夥給萌化了,於是拿話去逗她:
“我們嬌嬌是個乖寶寶美寶寶香寶寶,長大了肯定是個小美女小可愛小棉襖。”
從旁邊過的斐老夫人停下腳,不動聲色瞅了一眼。
嘁。
這就美了?
比我家閨女兒子小時候差遠了。
察覺到有人窺視,白拂一個眼神掃過來,發現是斐老夫人,很快不動聲色收回視線。
斐老夫人卻抬腳朝她走來。
“這是個女娃娃還是男娃娃?”她淡淡開口問道。
盧氏幾人雖然沒見過斐老夫人,但也知道斐公子母親住了過來,此刻都猜出是誰,深覺有被斐老夫人的王霸之氣場給震懾到,沒敢吭聲。
李棗爺也淡淡掃了一眼便轉開了視線。
“女娃娃”白拂不鹹不淡答道。
斐老夫人哦了一聲,又看向被盧氏抱著的福娃,明顯也是個女孩子模樣,便道:
“這個也是你的娃?”
白拂嗯了一聲。
斐老夫人似是不解,唔了一聲,困惑道:
“雙生子長得不像啊。”
因為兩個孩子年紀差不多,白拂又說都是她孩子,斐老夫人便以為是雙胞胎。
白拂露出一個禮貌的笑,並不答,繼續逗弄福嬌嬌。
斐老夫人見這小婦人絲毫沒被自己的氣場影響,說話也不冷不熱的,心裡隱隱不悅--
她堂堂一品誥命夫人,和這些村婦說話可謂是自降身份,和藹可嘉了,這村婦居然沒有誠惶誠恐,還這個態度?
她不動聲色打量白拂的衣著。
隻看一眼,她愣住了。
雖然款式有些怪異,但明明是元都才有的上好絲綢料子!
一個小村婦穿得起這麼好的料子?
這時福嬌嬌尿了,白拂與李棗爺奶打聲招呼,又對一直沒走一臉古怪看她的斐老夫人一眾人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起身和盧氏往自己院子走去。
斐老夫人目送白拂進了院子,這才恍然回神。
看來管家說的那個小有名氣的德天閣主人,就是這個丫頭。
中午斐公子回來了一趟,白拂剛坐到桌前準備吃飯,看到他頗為詫異。
“今日怎麼這個時辰回來?”
她讓羅金氏添了副碗筷,給他倒了杯茶遞過去後問道。
斐公子道謝坐下來,羅金氏盧氏識趣抱著孩子退了出去。
斐公子打量白拂,確認她心情不錯後說道:“我母親過幾日便會離開,你多擔待幾日。”
白拂哦了一聲。
“也沒什麼擔待不擔待的。”
她淡淡道,“雖然我不喜歡她對小思的態度,但既然是你母親,我會留幾分麵子...嗯?你...該不會是因為這個特地回來一趟吧?”
白拂回憶了一下上午短暫的碰麵,沒有什麼值得他特地回來一趟的地方啊。
白拂投去詢問的視線。
斐公子拿起筷子幫白拂加了一塊她愛吃的糖醋排骨,又給自己夾了一塊道,溫聲道:
“我母親我了解,她說話語氣不太好聽,我擔心你心裡不舒坦,回來陪陪你。”
白拂彎了彎唇角。
“原來不是擔心我欺負你母親啊。”她意味深長道。
斐公子微微一笑。
“不擔心,你若欺負人,必定是有人做了什麼先惹到你。”
白拂誇張地捂住胸口。
“啊,怎麼辦,我以前覺得你是個不會說甜言蜜語的,原來說起好聽話嘴這麼甜!”
斐公子:“這就算好聽話了?”
白拂點頭點頭。
“嗯,你再多說幾句聽聽。”
斐公子:“......”
兩人吃完飯,斐公子又去了學院,白拂則回屋睡午覺,醒來後去了書房琢磨怎麼和郭六郎家的食鋪合作。
郭家鋪子的廚子擅長做各種麵食,這個傳統不能扔,但適當改良還是很有必要。
白拂決定試試香酥烤鴨,不過不是單獨做一道菜,而是像現代烤鴨一樣做成流程套餐,並且有專門的人負責展示切片手藝。
晚上白拂開了個小宴,郭六郎應邀來吃飯,白拂向他展示了一遍流程。
郭六郎對經商食鋪沒什麼想法,單純覺得好吃便應下了。
吃完飯他倆去了書房商量事情。
這次郭六郎回來除了問石油火炮的事情,還有幾件大事要做。
一是視察這邊的煤鋪子看有哪些是安州那邊可以借鑒的,二是王監事介紹一家饒州官窯用焦煤,他要去與那邊協商具體事宜,三是關於種痘。
最後一件大事則是回來相親。
郭老爺從年前催到年後,他不得不回來應付一下。
“懷州痘疫消息已經傳出來了,安州種痘還沒開始嗎?”白拂問道。
郭六郎搖搖頭。
“不知道具體什麼情況,我出發前痘牛還沒到安州。”
白拂想了想道:
“回頭我問問齊醫官什麼情況,賀老夫人身子不好,還是要早點種了安心。”
郭六郎也正擔心這點。
“要不你問問,能不能讓虎嘯鏢局先送一頭痘牛和一個大夫去?費用我們賀家出。”
礦上那麼多人,萬一痘疫爆發,怕是控製不住。
兩人商量完出來時,羅錦過來了。
“剛才斐公子找過你兩次。”他說道,“說若今日忙練字可以改日。”
白拂啊一聲,轉頭對郭六郎道:
“你先回去吧,明日坐我馬車去,你準點在你家食鋪門口等我就行。”
郭六郎拿著打包好的烤鴨走了。
下午烤鴨搞得身上臟兮兮的,白拂先回屋洗了個澡,又將小思哄睡了,翻牆去了斐公子書房。
斐公子果然還沒睡。
“是在等我嗎?”
她對席南席北打了招呼,站在門口笑嘻嘻道。
“嗯”
斐公子放下書朝她看過來,像個嚴肅的夫子,“等你練字。”
白拂:“......”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拿起筆開始寫,寫了兩張看斐公子還在看書,不樂意了,“你這夫子是不是當得太容易了,每天讓我自己練,那還要夫子乾嘛?”
斐公子撩了撩眼皮,不答。
白拂覺得哪裡不對勁兒。
明明中午還給她砸了幾個糖衣炮彈的男朋友,怎麼到了晚上有些冷?
她放下筆走過去,盯著人看了好一會兒,“哎,你好像有些不高興?”
斐公子遲疑一瞬,抿唇,終是開口:
“你們仙女界深更半夜可以與外男獨處一室?”
方才意外看到兩人湊在一起壓低聲音說話,很是親密的模樣,以往羅錦都未曾這般過。
男人語氣清冷,不似平日,白拂想聽不出來其中深意都難。
“你這是吃醋了?”她問道。
郭六郎在她眼裡就是個孩子,算哪門子外男,再說,他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談。
斐公子抿唇,片刻後收回視線繼續看書。
白拂將書從他手裡抽走,“不對,吃醋表現得這般明顯,可不是你的風格,讓我想想,什麼事情值得我家子宴哥哥拿吃醋做擋箭牌...”
我家子宴哥哥。
斐公子再次抿了抿唇。
白拂摸著下巴作司索狀,暗自打量男人。
忽地。
她恍然啊了一聲。
正要說什麼,窗口突然傳來席南的聲音,“主子,老夫人過來了。”
白拂斐公子默契地對視一眼。
書房很結構並不複雜,一目了然,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白拂眨巴著眼睛看斐公子。
斐老夫人敲響門後好半晌兒子才來開門,她指了指身後婆子手上端的湯水,“剛做的藥膳,對身子好,你也喝點。”
說著就要進書房,卻發現兒子站在門前沒有動,兩隻手還扶著門,古怪看兒子一眼:
“怎麼,如今連我的湯也擔心下藥?”
“不是”
斐公子騰出一隻手揉了揉鼻梁,“有些不舒服,打算看完最後一冊書就去歇息了。”
聽說兒子不舒服,斐老夫人麵上一驚,“先前吃了什麼?”
斐公子道:“請範大夫看過了,讓禁食一宿。”
既然範老大夫看過,斐老夫人也不再堅持,囑咐幾句就要離開,忽地她敏銳地感覺兒子身子一僵,麵上有些不自然,忙停下腳緊張問:
“怎麼了?要不要讓範老大夫再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