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歡第一次感到不甘心。
她攥了攥手,思量再三,試探著提高聲音,對著唐峭的方向出聲:“唐峭,昨日……你沒有去劍塚取劍嗎?”
唐峭的聲音淡淡傳來:“沒有。”
唐清歡咬咬下唇,又道:“你為什麼不去?”
“不想去。”
唐峭句句簡短,擺明了不想和她多說。孔正芸見唐清歡臉色不太好看,拍拍她的手背,低聲安慰:“彆跟她一般見識。”
但唐清歡反而越挫越勇了。
她牢牢盯著唐峭,說:“昨日爹爹傳信來了,信中也提到了你。”
“你要看嗎?”
本以為來自爹爹的家書定能吸引唐峭的注意力,誰料唐清歡等了一會兒,卻聽得霧中一聲輕笑。
“那種東西,你還是自己留著看吧。”
唐清歡終於忍不住了:“唐峭!”
孔正芸第一次見到小師妹發怒,不由驚了一下。唐峭依然沒有反應,倒是殷曉立即從水中站了起來,張開雙臂擋在唐峭麵前,一臉凶狠地瞪著唐清歡。
唐清歡盯著唐峭,眼圈隱隱發紅:“你怎樣對我都可以,但我不準你侮辱爹爹。”
唐峭奇怪道:“我什麼時候侮辱他了?”
“你剛才的態度就是在侮辱他!”唐清歡的眼眶裡迅速積聚起淚花,不知是被氣的還是委屈的,“虧的爹爹還在信中詢問你的近況……你這個人究竟有沒有良心?”
“良心?”唐峭偏了偏頭,“對你們唐家人來說,當然是沒有的。”
“你!”
一旁的孔正芸看不下去了,也從水裡站起來,她握緊唐清歡的手,大義凜然地看向唐峭:“我不管你和歡歡有什麼糾葛,但歡歡現在是我的師妹,隻要我在這裡,我就不允許你欺負她。”
唐峭聞言,也不生氣,隻是微微抬眸,說:“你真是個好人。”
世上好人這麼多,為什麼偏偏方瓔就一個都沒有遇到呢?
可見好人也是講概率的,運氣好的,遇見好人的概率就大些,運氣不好,就會遇見各種各樣的惡人。
“……什麼?”
孔正芸有點懵。唐峭的表情實在太真誠了,以至於她完全判斷不出這句話究竟是諷刺、還是讚揚。
殷曉卻不管她們說了什麼。她像護崽一樣將唐峭護在自己身後,滿臉敵意地盯著孔正芸,聲音裡帶著一股狠勁:“你打……峭峭,我就……打你!”
氣氛變成這樣,再想高高興興泡靈泉顯然是不可能了。
唐清歡也冷靜了下來,她抬手抹了下眼淚,然後反握住孔正芸的手,搖了搖頭。
“師姐,我沒事。我們走吧。”
孔正芸擔憂道:“真的沒事?”
“真的沒事。”唐清歡搖頭。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孔正芸也不好再說什麼。二人走出池子,穿好衣物,沉默著走出去。
走至出口處,唐清歡突然側身,對唐峭說:“你也是唐家人。無論你有多厭惡唐家,看在爹爹送你來這兒的份上,都請不要做出令他為難的事情。”
“拜托了。”
*
唐清歡走後,唐峭和殷曉又在靈泉裡泡了一會兒。
直到後來進入的人逐漸增加,唐峭才帶著殷曉回浮萍峰。
殷雲正在司空縉的指導下清理草甸,看到兩人完好無損地回來,頓時鬆了一口氣。
他擦了擦額上的汗,不好意思地問唐峭:“曉曉表現得怎麼樣?沒有給你添麻煩吧?”
“沒有。”唐峭實事求是地說,“表現非常好。”
不僅乖乖聽話,還挺身而出保護她。
就很可愛。
殷曉聽出唐峭是在誇她,高興地一把抱住唐峭,炫耀般大喊:“峭峭……喜歡……曉曉!”
“那就好……”殷雲露出一個靦腆又有些欣慰的笑容。
他臉上還沾著不少草屑,這樣一笑,草屑便撲簌簌掉了下來。
殷曉拍手笑話他:“阿雲……好醜!”
殷雲一聽,連忙無措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唐峭看了一眼若無其事的司空縉,道:“你又壓榨人家了?”
“這怎麼能叫壓榨呢?”司空縉喝了口酒,拍拍殷雲的肩膀,“殷雲是看我一個人太辛苦了,所以才自願幫忙的,對吧?”
殷雲連連點頭:“對、對,我是自願的!”
唐峭無奈。
殷雲見她眉目間似有倦怠,也不好意思在此久留,再三道謝後,便帶著異常興奮的殷曉回去了。
浮萍峰很快恢複了安靜。
司空縉看著唐峭,挑眉道:“怎麼了?很累?”
唐峭搖頭:“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司空縉聞言,將手中酒壇遞到她麵前:“需要我陪你聊聊嗎?”
唐峭:“不要。”
“那太好了。”司空縉收回酒壇,“我去歇一會兒,你自己慢慢想吧。”
說完,剛欲轉身,又像想起什麼似的,伸手一指腳下的草地。
“對了,這裡已經被我和殷雲重新修剪過了,躺上去很舒服,你可以試試。”
語畢,他便提著酒壇搖搖晃晃地走了。
唐峭盯著草地看了一會兒,試探著躺下去。
還彆說,真挺舒服。
她閉上眼睛,呼吸著空氣中的青草味,開始複盤在靈泉與唐清歡交談的經過。
唐清歡說出了和上輩子差不多的發言,其中有句話令她有點在意。
——不要做出令唐行舟為難的事情。
平心而論,她做了嗎?確實做了,上輩子還做了不少。
可惜,礙於劇情上的局限,每次都做得不痛不癢,以至於她這個反派當得很水,連一次高光時刻都沒有,最後名聲傳出去,吃瓜群眾都不帶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