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戒酒,似乎沒有其他解釋。
“沒有。”司空縉道,“隻是沒心情喝。”
夕照峰主遲鈍地問:“為什麼?”
“因為我徒弟在人皇手裡啊。”司空縉的語氣有些無奈,“夕照峰主,議事的時候你都在走神嗎?”
“沒有……”夕照峰主很慚愧。
這麼重要的時刻,她當然不會犯走神這種低級錯誤。但她的注意力一向和常人不太一樣,再加上她的心思都在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上,很多顯而易見的事情,都要彆人提醒她才會發現。
“其實,我很能理解你這種心情……”夕照峰主笨拙地安慰道,“我也擔心殷雲和殷曉,那倆孩子還不知道殷家村被人皇囚禁的事呢。”
司空縉看了她一眼:“你可彆說漏嘴啊。”
“我知道。”夕照峰主乖乖點頭。
兩人繼續向前走去,與此同時,正坐在臨水小榭前木梯上操控蟲子的上官屏突然渾身一震。
她操控的蟲子可以聽見外界的聲音並傳給她,這些天待在浮萍峰,她的蟲子早已遍布整座浮萍峰,司空縉和夕照峰主剛才的對話自然也通過蟲子傳進了她的耳朵裡。
“不好不好!”
上官屏也顧不上控蟲了,連忙起身跑進小溪對麵的竹林裡。
雙子正在那裡練習雙鉤,見到她衝過來,殷雲連忙牽動十指,戰鬥狀態的殷曉瞬間收回了雙鉤。
“怎麼了?”殷雲以為是唐峭有消息了,急忙問道。
“殷家村……”上官屏跑得氣喘籲籲,“殷家村被人皇囚禁了!”
殷雲震驚:“什麼?!”
“我是聽司空師父和另一個人說的……”上官屏很急切,“怎麼辦呀,先是唐峭,現在又是殷家村,都這麼多天了,他們不會有事吧?”
殷曉聞言,立即拉扯殷雲的袖子:“阿雲……”
殷雲捏緊手心,艱難權衡了半晌,最後還是沒忍住:“我去問問!”
“我也去!”
三人立即跑出竹林,正好司空縉和夕照峰主走了過來,看見這三人的表情,司空縉頓時猜到了什麼。
上官屏心急嘴快,還沒跑到麵前,就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口了:“司空師父,殷家村真的被人皇囚禁了嗎?”
夕照峰主聞言,下意識為難地看向司空縉。
這個反應落在殷雲眼裡,他瞬間便明白了。他下意識就想向唐峭求助,可一轉頭,卻看到了急得團團轉的殷曉和上官屏。
唐峭不在,崔師兄和沈師兄也不在,他必須保持冷靜,絕不能像以前那樣隻知道依靠他們。
“峰主……”殷雲深深吸氣,努力讓自己冷靜,“您知道我們殷家村的人現在情況如何嗎?”
夕照峰主看了司空縉一眼,似乎在糾結該如何回答。
“我來說吧。”司空縉接道,“根據唐峭提供的情報,他們應該並未受到虐待,隻是被關起來製作傀儡線,至於什麼時候能放出來,就不得而知了。”
聽到這個說法,殷雲略微鬆了一口氣。
“那唐峭……”
“放心,她也沒事。”司空縉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我知道你們很擔心。但我可以保證,無論是唐峭,還是殷家村的人,都會平安回來的。”
他的聲音仿佛有種獨特的魔力,奇異地撫平了殷雲三人的急躁。
殷雲抿了抿唇,小聲道:“那等你們去救他們的時候,我們也可以去嗎?”
司空縉沉吟片頃,點頭道:“可以,隻要你們彆亂跑。”
畢竟他們的家人和朋友都在那裡,強行讓他們待在天樞,也不太現實。
三人這才放心地鬆了口氣,夕照峰主見狀,連忙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古籍。
“先來練傀儡術吧,這是我剛找到的,內容很實用……”
*
水月境。
距離唐行舟之死已經過去三天,這三天內再沒有世家弟子和夜行使接近結界,倒是有不少散修和非世家出身的小門派前來追隨人皇,扶稷一概將他們安置在了水月境的外麵,整日晝伏夜出,不知在忙碌什麼。
唐峭猜測那些世家應該是和天樞聯手了,而扶稷這邊八成也是在為迎戰做準備。
可惜她仍然沒有探出九禦對他們的必要性究竟是什麼,而由於烏翦和張宿這三天都待在行宮沒有出去,致使她也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再去查看殷家人的情況。
不過,烏翦屋裡的傀儡線隻多不少,一直在成堆增加,多少也讓她安心了些。
至少說明那群人目前還是安全的。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下在她身上的禁製。
總不能真的等它自動解除,一來這樣太被動了,二來烏翦不是唐行舟,沒那麼容易死。
思來想去,唐峭決定敞開談談。
趁著烏翦沒出去,她走進烏翦居住的偏殿,隔著屏風輕咳了兩聲。
裡麵傳來冷而柔的聲音:“誰在外麵?”
唐峭答道:“是我,唐峭。”
“是你啊。有什麼事嗎?”烏翦語調不變,唐峭看到屏風上有細線牽扯的影子。
唐峭收回視線:“我想知道,下在我身上的禁製何時才能解除?”
烏翦沒有立即回答。
投映在屏風上的影子不動了,過了一會兒,裡麵響起裙擺拖動的簌簌之聲。
烏翦步態嫋娜地走了出來。
“你已經知道了。”她輕聲道,“是扶稷告訴你的?”
唐峭搖頭:“是張宿。”
“沒想到,即使過了千年,他還是這麼多嘴。”烏翦幽幽歎氣,“不過,你竟然直接來問我,也讓我很意外。”
唐峭坦言道:“我喜歡掌握主動權。”
“可惜了。”烏翦嫣然一笑,眼神冷而豔,輕易便能讓人沉溺,“如果能早點遇見你,或許我們能成為關係不錯的朋友。”
唐峭:“現在不可以嗎?”
烏翦輕輕搖頭。
“從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她說,“你和我們的立場不同。”
“不是立場不同。”唐峭神色認真,“隻是無法對你們的處境感同身受。”
她並不懼怕說真話,因為她看得出來,烏翦喜歡坦率的人。
這一點,他們四個都是一樣的,否則她在踏入這座行宮的當夜便死了。
烏翦聞言,輕輕笑了。
“無法感受,才是正確的。”她語氣輕飄,眼睫明明是低垂的,卻似乎看向很遠的地方,“被最信任的人背叛,那是怎樣的痛楚啊……”
唐峭發現她說的是姬蒼。
比起姬蒼的死法,明明是她更慘。但她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感受,而是更恨殺死姬蒼的那些人。
唐峭斟酌著開口:“你與人皇陛下……”
“不要想多了。我與陛下之間,並無男女之情。”烏翦的表情很平靜,“陛下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家人,更是我誓死追隨的人。”
唐峭點點頭:“明白了。”
他們四人的情誼太深,根本無法分割,這也是他們會一起複活的原因。
“如此一來,你應該明白我為什麼要對你下禁製了吧?”烏翦說道,“雖然陛下願意留下你,但我不會允許陛下身邊有任何可能威脅到他的存在。”
唐峭敏銳地發現了她話語裡的玄機。
在烏翦看來,她的存在能對姬蒼構成威脅……這是否意味著,隱藏在九禦裡的力量,強大到可以改變整個局勢?
*
對唐峭來說,這三天堪稱平靜,但對於天樞來說,卻無比忙碌。
雖然天樞弟子們並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但那些參與過人皇討伐戰的世家卻與天樞達成了聯合。
眾人聚在一起製定戰鬥計劃,緊張而嚴密地進行著戰前準備,直到第四天,一切終於準備就緒。
宋皎回到清光峰已是傍晚。
暮光籠罩著清光峰,餘暉西斜而下,將竹樓映成柔和的金色。
沈漆燈支著膝蓋坐在竹樓頂上,肩上伏著一條純黑的小蛇,蛇首對著西南方,和沈漆燈注視的方向完全一致。
“漆燈。”宋皎站在竹樓下麵叫他。
沈漆燈聽到他的聲音,拍了拍衣擺上並不存在的浮塵,起身站了起來。
“可以出發了嗎?”他的眼睫在餘暉下是蜜般的琥珀色,靜靜流淌著,剔透而晶亮。
宋皎能感覺到他的迫不及待。
“可以了。”宋皎無奈點頭,“今夜就出發。”
沈漆燈聞言,輕勾了下嘴角,從竹樓頂上一躍而下。
黑蛇化作一道細長黑霧,輕飄飄地回到他的腕上。
宋皎眼神複雜地瞥了一眼,轉身向主殿走去。
“跟我來吧。”
沈漆燈微微側頭,看向西南方向的天空,眼底泛起一絲笑意。
該去接她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