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他趕到她身邊之後發生的事情,她還有彆的計劃。
空氣像是凝結成了一層薄霜,氣氛緊繃著,仿佛下一秒便會碎裂。
一道聲音從溫黎身後飄過。
“我們追殺的那位真的是澤維爾殿下嗎?”
溫黎身體一僵,半側過頭留神著不遠處經過的魔使。
那邊的對話仍在繼續。
“如果是的話,他明明可以用空間神術離開這個地形極其不利的岔路,何必要
局限在這裡反複變換位置?”
“簡直就像是有意拖延時間,把我們困在這裡。”
係統驚呼一聲:【完蛋了,你的冒牌身份快要遮不住了。】
下一瞬,溫黎便聽見魔使的聲音前所未有地陰沉下來。
————“我們都被騙了個徹底。”
“‘他’根本就不是澤維爾!真正的澤維爾一定在左邊那條岔路上!”
腳步聲猛然一頓。
緊接著,便朝著路口處以一種狂風過境一般的速度掠去。
“等等。”
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卻冷不丁響起,落在空氣裡。
魔使們腳步下意識凝滯了一下。
然而等他們回想起誅殺澤維爾的任務,想要忽略那道突兀的聲音重新朝著路口處飛掠時,卻愕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像是不受控製一般,生了根紮在原處,動彈不得。
雲層湧動著散去,猩紅的月光照亮遠處一道纖細的身影。
“他”穿著一件黑色連帽外套,兜帽輕輕搭在發頂。
寬大的帽簷拓下一片淺淺的陰翳,沒有人能夠看得清“他”的神情。
是那個冒充澤維爾的、戲耍了他們好幾次的幫手!
魔使們眼底染上嗜血的殺意。
然而他們的身體卻完全不受控製,任憑他們如何用力、青筋暴起,都無法從原地挪動分毫。
於是,他們隻能眼睜睜著著那道身影開口說了露麵以來的第二句話。
“你們都……”
像是在斟酌著措辭,“他”停頓了一下,半晌才像是想到什麼,慢悠悠地補完了後半句話。
“永遠留在這裡吧。”
說什麼鬼話呢?
這道聲音被夜風吹散,聽起來極其柔和,就像是還沒有完全成熟起來的孩子吵鬨著要玩耍一般的語氣。
魔使們眼底掠過譏嘲的神色,可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反駁嘲諷的話,異變突生。
譏誚的神色還未從眼底褪儘,更加濃鬱的錯愕和恐懼便席卷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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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淡而冰冷的石塊沿著他們的身體迅速攀爬而上。
“啊———這是怎麼回——”事。
沒有說完的話被封緘在他風化成石塊的唇邊。
“啊————!我、我的腳!!我的眼睛————!”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這邊的慘叫聲剛落,另一邊便接力般響起。
幾名魔使淒厲地尖叫著跪在地上。
他們的腳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粗壯的根莖,深深紮於土地裡。
骷髏麵具的雙眼、鼻子、口腔位置都迅速生長出枝葉。
尖叫聲很快便停了下來。
他們已經無法再開口,身體像是不知名種子的沃土,瞬息間便被吸乾了養料,取而代之。
就連一滴血都沒有流出來,便成了與這密林中任何一棵樹都一般無二的植物。
不光是驚懼慌亂逃命卻毫無還擊之力的魔使們,就連溫黎自己都看呆了。
她眼睜睜看著魔使們分彆變成石塊,草木,土壤。
甚至有些直接在她眼皮子底下人間蒸發,成了貨真價實的空氣。
還真是……字麵意義上的"永遠留在了這裡"。
溫黎心驚肉跳地垂下眼,不再去看恐怖片現場版,把遊戲背包欄收起來。
珀金的神術【絕對臣服】。實在是太bug、太凶殘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掙紮痛呼的動靜終於徹底消弭。
空間裡靜得隻剩下風聲。
溫黎這才抬起眼掃一眼憑空多出來的石塊和植物數量。
前來追殺她的魔使,大部分應該都在這裡了。
她剛轉身要走,便聽見路口處再次傳來一陣腳步聲。
應該是僅剩的幾名魔使察覺了動靜,折返回來查看狀況。
溫黎猶豫了一下,沒有再使用傳送陣,而是拾手扣緊了帽簷將兜帽向下扯了一點,小跑著快步離開。
身後的腳步聲沒有絲毫停頓,徑自朝著她的方向追了過來。
巨鐮在空中震顫碰撞出冰冷的金屬聲,黑色如墨的長袍翻飛,簡直像是死神步步緊逼。
太恐怖了。
這是
什麼大逃殺遊戲啊。
室友人菜癮大玩第五人格要她陪的時候,她從來都是拒絕的啊啊啊。
好想擺爛自殺,早點結束這種讓人san值狂掉的折磨。
溫黎欲哭無淚,但身體還是頑強地支撐著向前狂奔,直到走到道路儘頭時才緩緩停下。
斷崖近在咫尺,空漾的夜色在彼岸。
血月當空,映出她渺小孤寂的身形。
遊戲公司大手筆,這空景還是挺美的,簡直可以媲美著名觀光社交遊戲光遇。
溫黎腦子裡不合時宜地冒出這個念頭。
下一秒,破空之聲從身後傳來,森冷的殺氣掃來。
溫黎早已預料到這一擊,條件反射般倏地蹲下就地一滾,險險躲過一擊。
可她的身手到底不夠靈活,雖然沒有被一擊斃命,但兜帽卻被一刀撕裂,在後頸處形成一道平整的斷口。
那一刀實在太快,直到溫黎劫後餘生地喘.息著跪坐在地時,兜帽才緩緩順著裂縫滑落。
被束縛在兜帽裡的金色長卷發失去了禁錮,刷地一下滑落下來,垂在少女肩頭。
她精致姣好的五官也沒了遮蔽,一覽無餘地暴露在所有魔使的眼底。
竟然是個……女人?!
所有魔使麵具下的臉上都掠過愕然的神色。
空氣中安靜了一瞬間。
半晌,為首那道身影單手提起巨鐮,尖銳的刀刃抵在少女白皙纖細的脖頸處。
“雖然不知道你究竟是如何使用澤維爾的空間神術的,不過,既然你此刻走投無路,恐怕已經無法再耍什麼花招了吧。”
不,其實她可以。
溫黎抬起頭。
她的臉上看不出多少恐懼的神色,目光平靜地和魔使對視。
仿佛架在她脖頸處的根本不是能夠要她命的刀刃,而是什麼稀鬆平常的東西。
“為什麼要追殺澤維爾大……殿下?”溫黎隻掃了一眼頸間的巨鐮便挪開了視線。
似乎她此刻最關心的並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另一件事。
“畢竟,他可是魔淵之主唯一的繼承人,難道不是嗎?”
送上門的NPC,她一定要榨
乾到底。
溫黎已經困惑很久了。
明明是太子爺一樣的身份,澤維爾怎麼會過得如此淒涼?
“這位聰明的小姐,或許你還不夠了解,魔淵中最根本的生存法則。”
魔使單腿上前一步,膝蓋微曲。
他一隻手穩穩將巨鐮抵在她脖頸上,一隻手搭在膝頭彎腰冷笑。
“在魔淵,弱小的神明沒有生存的資格。越是位高權重,越是這樣。”
他冷冰冰地說。
“沒有任何例外。”
溫黎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把心底早已凝聚成雛形的問題直接問了出來。
“你們收到的任務,真的是殺死澤維爾殿下嗎?”
近在咫尺的魔使氣息一凜。
溫黎感覺脖頸一痛,抵在咽喉處的刀刃被用力向前送了幾寸,劃破了她的皮膚。
綿密的刺痛中,溫熱的鮮血順著脖頸流下來。
溫黎唇角的笑意卻緩緩加深了些。
雖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但這樣的反應,難道不是最直觀的回答嗎?
“你的問題太多了。”
一道陰冷的聲音從頭頂落下,魔使俯視著她,手腕微動。
尖利的刀刃擦過溫黎的皮膚,緩緩向上移動,挑起她的下頜。
溫黎順從地抬起臉。
“跟隨澤維爾這樣的廢物,你應該已經很後悔了吧。否則,以你的能力,遠遠不至於落到現在的結果。”
冷銳的刀鋒折射著寒光。
“這個廢物,真的值得你用性命做賭注去追隨?”
少女穿著不太合身的寬大黑色外套,狼狽地跌坐在地。
她脖頸處的傷口還在淚淚滲著血,血液染透了領口處的衣料。
金發少女身後披著月光,安靜地抬著眼和他對視。
“他可不是廢物哦。”
溫黎露出一個有點狡黠的笑容,最後補充了一句。
“而且,他很值得。”
畢竟可是可攻略男主之一啊!
說完這些,溫黎便霍然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高聲喊道。
>“澤維爾——”
少女清亮的音色響徹整片密林。
隨著她聲音落地的,是倏然出現的黑色烈焰。
冰冷的火焰憑空而生,在呼吸之間便蔓延成一片熊熊燃燒的火海,以燎原之勢,席卷而來。
像是一種來自神明的盛怒。
上一秒還勝券在握的魔使們,甚至連驚呼聲都沒有來得及發出,便瞬間被森冷的烈焰吞噬。
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從斜地裡傳出來。
“喂,你們說誰是廢物呢?”
在湧動的黑色烈焰之間,溫黎抬起頭。
澤維爾環臂斜倚在樹乾上。
空氣在他身後扭曲,在陰影裡看起來格外詭異而神秘。
他看起來不比溫黎強上多少,身上衣料早已破損不堪,血汙乾涸在身上,可眉眼中的銳利卻半分也未淡。
溫黎徹底放下心來,笑著打了個招呼:“不錯不錯,來得還算及時哦,澤維爾大人。”
跟她想象中差不多,正正好。
“這還用得著你來說?”澤維爾冷笑一聲,肩膀用力從樹乾上直起身,緩步走過來。
“不及時你又想怎樣?就這樣大義凜然地去死?”
回想起剛才乾鈞一發之際的那個場麵,澤維爾到現在都心有餘悸。
雖然他利用她,也討厭她有時候占上風折騰他的樣子。可他還真沒想要她的命。
她這種人,怎麼能死在這種地方。死在那種平平無奇的魔使手裡。
但澤維爾沒想到,他竟然會誤打誤撞聽見她說出這種話。
————“他可不是廢物哦。”
————“而且,他值得。”
澤維爾腳步一頓,在溫黎身邊站定。
“喂,趕緊起來。”
他臉色有點臭地低下頭,伸手一把將溫黎拉起來。
“是誰乾的?”
澤維爾的眼睛直直盯著她脖頸處不再流血的傷口,黑眸裡的溫度徹底冷卻下來。
“告訴我,我要他生不如死。”
溫黎越過澤維爾的肩膀指了指地麵上被烈焰焚燒,打滾哀嚎的魔使們。
“
應該已經算是生不如死了吧?”
被活活燒死,嘶,不敢想象。
澤維爾轉身抬腿踩在當先的魔使胸口,黑焰在觸到他褲腳時自發乖機順地散開。
他力道絲毫沒有收斂,溫黎清楚地聽見"哢哢"幾聲清脆的響聲,似乎有肋骨在澤維爾腳下瞬間斷裂。
緊接著,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劃破夜空。
澤維爾居高臨下地盯著痛苦的魔使,眼神寒涼無動於衷,腳尖粗暴地踢開他臉上的骷髏麵具。
溫黎好奇地湊近看了一眼,看見一章完全區彆於其他NPC的還算周正的臉。
看來不是個普通魔使。
她不自覺轉過頭去看澤維爾,發現他眼眸微眯,似乎辨認出了什麼。
澤維爾的確認識這張臉。
他曾經在赫爾墨斯身邊見過。
看當時他們二人的狀態,不難猜測出腳下這名魔使似乎是跟在赫爾墨斯身邊的心腹。
澤維爾一點也不為這個結果感到意外。
可他漆黑的眼眸卻冷不丁閃過一抹深不可測的暗芒。
一股莫名的嫉妒和寒意從心底猝然升騰而起。
澤維爾喜怒不定地看向溫黎。
她毫無察覺地垂眸看著地上險些要了她命的魔使,感受到他過分直白的視線,略有點狐疑地抬眼看過來:“看我乾什麼?”
憑什麼,她不知道這一切?
她真的了解赫爾墨斯嗎。
真的知道那個讓她甘心乖覺下來的赫爾墨斯,究竟是什麼樣危險而薄情的神明嗎。
占有欲霸占了澤維爾所有的理智,他沒有回應溫黎,踩在魔使胸口的腳驟然再次用力。
“啊———!”
經過一番非人的折磨,魔使的聲音已經嘶啞不堪,慘叫聲撕裂他的喉嚨,尾音變了調。
澤維爾卻像是十分享受他此刻的反應。
他唇角扯起一抹殘忍的笑意,一字一頓地問:“你是誰派來的?”
一陣慘烈的咳嗽和痛呼聲後,被烈焰折磨得幾乎失去神智的魔使張了張口,下意識就要吐出一個名字。
溫黎凝神看著他的口型,卻見他像是突然想起
了什麼,眼底飛速掠過一種極為驚懼的神色。
就像是,一種不能違抗的、極端恐怖的東西,已經深深紮入他的靈魂。
溫黎皺了皺眉,下一刻便聽見魔使斷斷續續地說。
“是……赫、赫爾墨斯大人……”
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澤維爾慢條斯理地收回腿,雙手插兜看向溫黎。
他挑了下眉梢,眉眼間著一種諱莫如深的興奮感,那種火焰擦亮了他黑沉的眼眸。
“聽見了嗎?”
澤維爾轉回身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原來是赫爾墨斯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