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黎第一反應是拒絕的。
——她已經用赫爾墨斯未婚妻的身份見到過卡修斯了!!
當時或許卡修斯不清楚事實。
但如果她頂著這個身份陪著赫爾墨斯出席了魔淵宴會……
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金發少女有點遲疑地抬起眼盯著赫爾墨斯。
“我從來沒有參與過這樣重要的場合,萬一不小心做了什麼不優雅體麵的事情,會讓您難做吧?”
她沒有明說,但是瘋狂暗示。
所以快點收回這句話收回收回!
她就可以順水推舟留在房間裡自由自在地吃香喝辣了。
然而這一次,赫爾墨斯卻似乎並沒有察覺到她的言下之意。又或者是並不讚同。
“做我的甜心,隻需要隨心所欲就好。”
赫爾墨斯輕輕笑一下,聲線華麗磁性讓人耳朵懷孕。
“你的存在就是優雅本身。”
他眉眼深邃,輪廓英挺,一雙金眸像是汪洋般包容而靜謐,在幾乎將她溺斃的溫柔中,溫黎隱約看見深處不易察覺的強勢和控製欲。
他看上去雖然風度翩翩,骨子裡卻是一個十足的掌控者。
溫黎歎了口氣,隻好應下。
她很難拒絕赫爾墨斯。
係統看熱鬨不嫌事大,幸災樂禍地上線。
【親愛的玩家,祝您好運。】
奢靡綺麗的宴會廳中,金發白衣的神明臉色冷淡地靠坐在沙發上,顯然興致不高。
澤維爾懶洋洋坐在他對麵,兩條筆直的長腿恣意搭在茶幾上上下交疊著。他一手墊在腦後,一隻手隨意戳著一黑一紅兩個小團子。
小火團被他捏在掌心向外拋得眼冒金星,暈乎乎地飛回來。
“嗚,澤維爾大人,好暈————嘔!”
話還沒說完,它就發出一陣乾嘔聲。
另一邊的黑霧團子自始至終保持著沉默。
但是它向來濃鬱的黑色霧氣卻肉眼可見地稀薄了不少,看起來狀況也沒好到哪去。
“嘖,平衡能力還有待鍛煉,不然以後怎麼跟在我身邊走時空隧道?”
>澤維爾百無聊賴地收回手。
“算了,去一邊休息一會,待會繼續。”
小火團和黑霧團菱靡地應了一聲,轉身離開時卻像是滿血複活一般,歡天喜地地飄走了。
耶,終於逃出了澤維爾大人的魔爪!
澤維爾用力向後一靠,漫不經心撩起眼皮瞥一眼珀金麵無表情的側臉。
“喂,聽說你那個貼身女仆死了?”
珀金始終一言不發地坐在原地,就連姿勢都沒動一下,狹長的碧眸沉沉,似乎在出神。
直到聽見澤維爾不懷好意的問題,他才緩緩拾起眼,似笑非笑地轉過臉。
“你很關心?”他語調譏誚地問。
“放鬆點——這麼緊張乾什麼?我什麼都沒說。”
澤維爾揚眉對上他的視線,隨口道,“上次見時,你不是還很寵愛她嗎?”
說到這裡,他稍有興致地傾身,手肘支在膝蓋上。
“怎麼才一個月過去,你就把她殺了。她做了什麼?”
珀金擰眉看著他,一時間沒有說話。
說話間,厚重的殿門傳來一聲輕響,然後徐徐向著兩側打開。
卡修斯肩頭披著墨色神抱緩步入內,一張俊美的臉不複曾經事不關己的漠然,冷若冰霜,不知道將他們剛才的對話聽進了多少。
珀金眉間皺得更深,晦暗不明的視線落在卡修斯身上。
卡修斯也冷冷掃一眼珀金。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鋒,空氣瞬間凝滯下來。
一種無聲的壓迫感和火藥味瞬間蔓延開來。
半晌,兩人神情一個冷鬱,一個譏諷,同時轉開視線。
澤維爾隱約察覺到這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但轉念一想卡修斯和珀金不和幾乎是擺在台麵上的事。
不說神國,自從到了魔淵就從來沒有見他們好臉色對上一句話。
他看戲般好整以暇地靠在沙發靠枕上,慢悠悠地說:“喲,卡修斯。難得今天看起來……精神不錯?”
卡修斯淡淡管澤維爾一眼,邁步在距離他們最遠處的沙發上合衣躺下。他迷人的冰藍色眼睛興致缺缺地闡攏,淡色的薄唇也抿成一條平直的線。
他平日
裡始終冷倦,就像是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很少能夠見到現在這種情緒外露的時候。
澤維爾攬住珀金的肩膀,無視他比剛才還要陰沉的臉色,口吻惡劣地挪揄。
“你又怎麼招惹他了?”
珀金冷笑:“你的辨識力簡直匱乏得令人歎為觀止,為什麼不能是他招惹我?”
他心情不佳,平時說話便不算悅耳,此刻語氣更是夾槍帶棍。
澤維爾唇角的笑意淡了點。
他懷疑珀金就是因為這張嘴而墮落的。
——他不信神國那群道貌岸然的家夥能夠受得了他。
澤維爾原本對珀金貼身女仆的死亡並不感興趣,但他敏感地猜測這或許和卡修斯有關。
————上次宴會時,他們爭奪她的場麵還曆曆在目。
雖然不知道那個女人究竟有什麼特彆,值得魔淵兩位主神為她爭執這麼長時間。但不得不說,他被勾起了興趣。
澤維爾掀唇一笑:“那聊聊剛才沒說完的事,那個金發女仆又是怎麼招惹你的?”
魔淵宴會是他覺得最無聊的事情沒有之一,如果硬要說有什麼更令他厭惡,那應該是在這裡無聊地等著所有人到場的過程。
好在上次看了一場戲,這一次也有點能打發時間的小"驚喜"。
澤維爾原本隻是不經意一問,珀金卻不知道想到什麼,臉色倏地冷下來。
他冷不丁掀起眼皮轉過頭,壓著戾氣盯著澤維爾,像是在辨認什麼。
良久,珀金才一字一頓道:“她的事,和你有什麼關係?”
不是他草木皆兵。
實在是卡修斯的突然出現,令他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連帶著看什麼都覺得不對勁。
澤維爾黑眸微眯,臉色也漸漸黑沉下來。
他本來就不是什麼脾氣好的性格。
被珀金這樣接二連三地冒犯,煩躁感已經徹底掩蓋壓製住了好奇心。
澤維爾抱著手臂冷嗤一聲。
他可不是卡修斯那種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好脾氣。讓他心生不悅的,他必然要百倍千倍地奉還。
“你還是老樣子,還是這樣傲慢、薄情。”
/>他惡意地挑了下單邊眉梢,語調惡劣又乖張。
“所以,不可能有人會真心愛你、關心你,而你更不會這樣對待任何人——我說對了吧,是因為這種原因,你才會殺了她。”
珀金直直地和他蘊滿了惡劣的目光對視。
他牙關不自覺緊咬,一股劇烈的不悅如驚濤般湧上心頭,眉宇不自覺壓下來。
但很久過去,他卻什麼都沒說。
珀金不得不承認,澤維爾說中了他的心事。
或許就是這個原因,她才會在他還沒有表態的時候,就主動提出要離開他。
————明明他當時隻是隨意說了幾句話。好吧,他承認語氣或許不太好。
可被欺騙的人是他,難道他連生氣的權利都沒有嗎?
還是說,她一早就打定主意想要離開了,隻是壞心眼地繼續在他麵前表演著情根深種的樣子,冷眼旁觀他犯傻。
這幾天珀金一直都在想卡修斯最後的那幾句話。
莫非溫黎就是那個冰塊千年前心甘情願墮落的原因?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們之間的關係———
珀金眸底的溫度徹底冷卻。
雖然看上去她現在失憶得顯而易見,不僅根本不記得曾經和卡修斯的那段過往,還口口聲聲地說喜歡他……
但是這些好,曾經不屬於他。而是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屬於另一個人。
珀金眼神晦暗沉鬱地看向卡修斯。
後者放鬆地躺倚在沙發上,膚色蒼白,五官俊美,銀發陷入軟枕。隻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看上去卻清冷養眼,氣度斐然。
但這改變不了卡修斯隻是一個沒有感情、冷冰冰的石頭。
他究竟有什麼好?
珀金忍不住去想象溫黎和卡修斯曾經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究竟是怎麼相處的。
一想到她或許會用對著他微笑的嘴唇親吻卡修斯,或者那雙圓潤明亮的眼睛裡隻能倒映出卡修斯一道身影,他就覺得渾身都像是被反複磋磨一般不舒服。
她性格那麼聒噪,和卡修斯一點也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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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又的確是個……不知道恐懼、不知道後悔、每天隻知道笑眯眯的笨蛋。
珀金修長的手指揉上額角,皺眉閉上眼睛。
他原本心裡就很煩躁,現在被澤維爾幾句廢話說得更煩躁。
所以製造這些噪音究竟有什麼意義?
魔淵的規則倒是不少,但可笑的是幾乎沒有什麼用處。
什麼時候可以加一條【讓所有廢話連篇的神明都在他麵前閉上那張該死的嘴】。
“所以,赫爾墨斯在哪?”
珀金支著額角轉移話題。
他抬眸打量一眼緊閉的殿門,嗤笑道,“我寶貴的清晨時光,並不是專門留給他肆意浪費的。”
“他?”
澤維爾驀地冷笑一聲,黑眸泛起一抹冷光。赫爾墨斯恐怕還沉溺在溫柔鄉裡爬不起來吧。
就在這時,殿門再次傳來動靜。
隨著一道清脆的“哢噠”聲響,澤維爾瞳孔愕然一縮,臉色瞬間變了。
與此同時,卡修斯向來無波無瀾的神色也沉下去,在一瞬間的怔然之後冷卻下去。
緊接著,赫爾墨斯染著鬆散笑意的聲音響起。
“日安,各位。”
“抱歉稍微有些遲,但為了美麗的小姐而等待,是每一位體貼的紳士都應該做的,不是嗎?”
與赫爾墨斯噙著笑意的聲線截然不同,澤維爾的眼神愈發陰鬱。
他的視線直直落在赫爾墨斯身後半步的身影上。
黑發黑眸的神明眼神直白熱烈,沒有絲毫掩飾。
與他相比,卡修斯的目光要內斂得多。
但他的眼睛卻自始至終不偏不倚地注視著那個位置,眸光沉冷幽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時間,整個房間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赫爾墨斯身後的金發少女身上。
珀金不明所以地撩起眼睫,冰冷而審視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掃而過。
她穿著一件貼身的包臀魚尾長裙,裙擺曳地長長拖在身後,腰身臀部勾勒出墨妙有致的身段。
可更令他挪不開視線的,是那張精致動人的臉。
珀金眸光漸深,心底湧現出一種無法言明的
微妙感。
這張臉,對他來說有一點太過熟悉了。
蓬鬆的金發,明亮的鳶尾色眼眸,小巧的鼻尖和紅潤飽滿的唇瓣……一切都那麼似曾相識。
但是在這一層熟悉之下,是即將破土而出的陌生感。
眼前少女的長發更加卷翹,大波浪妖媚地掠過臉側,掠過鎖骨,略有些淩亂地垂落在胸口。
而另一個住在他心底的身影卻向來喜歡把長發盤起,用一種浮誇得可笑的蕾絲蝴蝶結固定在發頂。
眼前少女的身材也更豐滿一些。
不像她,幾乎整個身體都被嚴嚴實實地籠罩在蓬蓬裙裙裡,清瘦而寡淡。
尤其是那雙眼睛……
在少女目光不經意落在他臉上的時候,珀金皺著眉撇開視線。
這雙眼睛,實在是太過勾人了。
眼尾上揚,眼角下勾,令他想起人界深林中狡猾靈活的狐狸。
她卻永遠是明媚陽光、靈動嬌俏的。
像,又不像。
珀金不自覺再次揉了一下額角,語氣辨不清意味:"這就是你的未婚妻?"
他開口時沒有指代,但很顯然這句話是在對赫爾墨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