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黎愕然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過去。
黑發黑眸的神明臉色冷鬱,環臂大步走過來。
寬大的神袍在空氣中劃過一道銳利的弧度,象征著嫉妒之神身份的斯芬克斯圖案反射著冰冷的光澤。
"澤維爾?!"兔子像是天生染著精致眼線的小眼睛候地瞪大。
為什麼嫉妒之神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小光團也一下子回想起了被修羅場支配的恐懼,磕cp的心思瞬間消退了。
它顫顫巍巍地飛到溫黎身前,像是想要多少保護她一下,然而身體卻抖得厲害,仿佛下一秒就要過去了。
溫黎有點無奈。這叫什麼,人菜癮大?不,應該是團菜癮大。
她伸手把小光團接在掌心。然後抬起眼,對澤維爾露出一個微笑:“你怎麼來了?”
澤維爾並沒有在看她。
就像是他已經作出了判斷,與其去糾結她的選擇或者心態,還不如直接動手搶人來得痛快實在。
澤維爾黑寂狹長的眼底眸光犀利而鋒銳,落在卡修斯身上,眼神沒有多少掩飾的意味。
就像是在捍衛自己的獵物,寫滿了幾乎滿溢出來的占有欲。
直到金發少女開口,澤維爾才咬牙將視線挪開。
他真的不想在這個時候看她,所以忍耐著一眼都沒往她身上掃。
——他不想看到她穿著這麼漂亮的婚紗,卻並不是為了他。
然而有時候,有些動作是控製不了的。就像是一些情緒,哪怕他壓抑克製,都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般,爭先恐後地湧出他的心口。
澤維爾狠狠磨了磨後槽牙。
她今天真的很美。
比曾經任何時刻都要美。
霾。
他從來沒有見過她這個樣子,沒有見過穿著這樣華麗的衣裙,氣息乾淨而純粹,仿佛沒有一點陰
她真的很開心吧。讓她開心的那個人卻並不是他。
他感覺心裡抑製不住地開始泛酸。
其實在昨夜察覺到她氣息的那一瞬間,澤維爾便立刻去找了她。
魔淵的夜色似乎從來沒有過任何變化。
在
與千年前如出一轍的夜幕下。
他將那枚妥善保管了千年的、他為了她親手搶來的陀羅之心交給她。
"婚姻製度。"他狀似不經意地笑了下,懶洋洋道, "你支持的那個人肯定是我,對吧。"
金發少女輕輕撫摸了一下這顆跨越千年的陀羅之心。她的眼神有點複雜,臉上也沒有流露出多少令他熟悉的戲謔調侃的笑意。
這種眼神無端讓他感受到心慌。
就像是即將發生什麼他並不想預見的事情。就像是為了印證什麼,下一秒,他聽見少女歎息一般的聲音。
為什麼一定要做選擇?她隻是想給四個老公一個家罷了,收留每一位心碎男孩,她有什麼錯?
"其實是很想支持你的,澤。"
"但是,我已經提前和彆人約好了。"
又是提前和彆人約好?
她為什麼總覺得他會這麼守規矩。講究什麼該死的先來後到?!
澤維爾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幾下。天知道他到底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克製住心口翻湧的情緒。
真可笑,到最後,他竟然還是不想讓她為難。
"那麼下次,你的選擇必須是我。"說完這句話,澤維爾便轉身離開。
他不想去看她的反應,不想去看她點頭或者搖頭。仿佛這樣,這個單方麵的約定就會成立。
她現在也是神明了。
神誓如果不去履行,是會出大問題的。她知道就好。
但是這一夜,澤維爾翻來覆去,越想越不對。
他原本已經打定了主意,今天不會出現在這裡礙自己的眼。但是憑什麼,他總是下一次?而且哪裡還有下一次?她都要和彆人結婚了!
是哪個該死的家夥,難道是赫爾墨斯?!
澤維爾也沒想到真的在他施展空間神術之後,看到的會是卡修斯。不過,倒也沒有多麼令他意外。
"這是第二次了。"澤維爾冷冷盯著卡修斯,唇角扯起一抹嗜血的笑意。
第二次被卡修斯搶走。
他永遠不會忘記,千年前她就是為了卡修斯,才會
將他當成第二順位,拒絕了他的邀約。這一次竟然又是他。新仇舊恨,真該一起算一算。
"怎麼,他能來。"澤維爾冷笑, "我就不能來?"
溫黎:..…
怎麼說呢,確實也沒有規矩決定哪個地方誰能來誰不能來。但是有些時候好像也得分場合。
——這可是婚禮啊!!
來那麼多人,會不會有點奇怪?!!澤維爾卻沒有給她更多反應的時間。
他動作乾脆利落,目的性極強,直接劈手去扯溫黎的手腕,想要將她帶到自己身邊來。一隻骨感蒼白的手卻攔在少女身前,擋住了澤維爾的動作。
澤維爾抬眸,笑得很挑釁: "有事?"
卡修斯向來懶倦微斂的眼睫緩緩掀起來。
有些事情他不說,但不代表不記得,更不意味著不在意。
之前來他神宮中鬨得翻天覆地的不速之客,就是澤維爾。
"原本,我是不在意給你們一些時間獨處的。"卡修斯嗓音很淡。"但今天,你僭越了。"
但與他無波無瀾語氣截然不同的,是他指尖不斷攀升的神力。來自強大神明的威壓毫無保留地釋放,澤維爾臉色卻沒變,反而稍有興致地挑了下眉。
"有意思,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格的你動真怒。"
浩瀚的神力掀動他的神袍衣擺獵獵翻飛,澤維爾張揚一笑, “我真的很好奇,你能把我怎麼樣。"
"用你的自然掏空我的神土?"
"不必擔心你的神土,澤維爾。"卡修斯掀起眼皮。
“我會直接送你去輪回。”他不疾不徐地吐出幾個字。
危險而寒涼的殺意隨著這句話傾瀉而出,澤維爾臉上終於流露出幾分正色,微微眯起眼睛。變故發生的太快。
溫黎隻感覺上一秒澤維爾剛出現,現在身邊就即將開展一場不死不休的決戰。她現在似乎應該做點什麼。……但真的不會火上澆油嗎?
如果真的一對二的話,她也沒有什麼把握。空氣無聲地緊繃,仿佛連氧氣都變得稀薄。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悠然的
輕笑打破了詭異的沉默。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澤維爾畢竟是我的侄子。"
白發金眸的神明穿著一身鬆鬆垮垮的暗紅色長袍,漫不經心斜倚在羅馬柱上。
感受到幾道視線瞬間聚焦到他的身上,赫爾墨斯才不疾不徐地起身。
他緩步而來,薄唇噙著很淡的笑意, "儘管他的性格惡劣,也確實早有覬覦彆人未婚妻的愛好。"
"但為了我們每個人都好,還請你先放開他。"
在金發少女身前站定,赫爾墨斯慢條斯理地撥弄了一下眉間金墜,體貼一笑, “甜心是這麼認為的,對嗎?"
不得不說,的確是。
溫黎小幅度點了一下頭,突然感覺輕鬆了一點。
赫爾墨斯還是老樣子,總是能一眼就看穿她心底最真實的念頭。也總是潤物無聲一般細膩入微。
溫黎順勢揮出一道神力,將僵持不下的兩道身影分開。有句話她真的說膩了。彆打了,要打去練舞室打。
"謝謝。"溫黎看著赫爾墨斯,真心道了句謝。
“我們之間,不是這麼生份的關係。”赫爾墨斯微微一笑, "不過是我應該做的罷了。"
他的視線緩慢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目光挪動的速度很慢,很專注,但卻並不讓人感到不自在。
是一種不加掩飾的欣賞。
半晌,赫爾墨斯收回視線。
"今天的你很美。"他露出一個慵懶的笑意。淡色的睫羽掃下來,掩住眸底更洶湧的情緒。
昨夜,他也曾去找過她。
但他什麼都沒有說。
魔淵的夜很靜,靜到沒有一絲聲音。
就連風聲也微弱。
他和少女站在露台上,共賞天邊那一輪血月。
露台很寬大,就像是千年前夢境中,那個宴會廳外唯一冷清的地方。卻也是距離真實最近的地方。
暗紅的酒液注入金色的高腳杯中,碰撞出清脆悅耳的叮當聲響。在一片安寧之中,赫爾墨斯仿佛感受到久違的平靜。有些事情的美好,就在於它不是一定
要有結果。
而在於它曾經存在過。
"敬這片美麗的月色。"
將最後一滴酒一飲而儘,赫爾墨斯收攏五指。
金色的高腳杯化作一道絢爛的金影,在風中散入夜色。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沒有處理露台欄杆上剩下的另一個高腳杯。
而是什麼都沒有多說,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