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1 / 2)

公主府庶子 小小知了 18243 字 10個月前

“敲山震虎。”

崔茂懷軟磨硬泡, 最後就從周辭淵那得來這麼四個字。再具體問什麼意思,周辭淵就隻笑著替崔茂懷拉拉風帽, 口氣自然的問他晚上吃什麼?又提起他明兒一早何時去鎮平候府?年夜飯用完大約到幾時?後日一早還得過去, 明晚侯府肯定會留宿……

反正一輪問話討論下來,崔茂懷的注意力已徹底被轉移。

山上的暗湧便暫時不了了之。

一行人回到延善坊,已是午後。這年代沒有先進交通工具,彆管大早上出門多早,出城上山再折騰一圈回來,也都早不了。

而香飄十裡鋪子前的幾行隊伍則排的讓許多店家心驚羨慕。

不過比起往日來買東西的多是大戶人家仆人打扮和身著綢緞的客人,香飄十裡今天一樓前多了許多穿著簇新布衣的人。

他們算是盛安城的平民階層。

平常日子不舍得買香飄十裡這麼貴的點心酒水,但一年到頭,辦年貨的時候家裡不是太緊倒願意奢侈一回。而且,這點心於他們而言還不僅僅是吃。

崔茂懷剛回來的路上,因延善坊北門正對西市南門,坊門外來往都是采買年貨的人,正是最擁擠的地段之一。

崔茂懷一行也被擠到擦邊走的極慢。剛好聽到一對婆媳站在牆根兒下猶豫商量, 不知是進延善坊的香飄十裡買點心還是去西市買。

媳婦言說家裡好幾個孩子, 同樣的價格西市能多買一包。這樣公婆孩子都能多吃幾塊。婆婆的意思倒是想去香飄十裡買, 之前幾年家裡條件不好, 都沒能好好祭祖。今年買幾塊好點心,最主要是有香飄十裡的那個紙, 祭祖完了連點心擺在屋裡他叔伯表親來了總不至於看輕了……

崔茂懷沒聽全前後, 但隻是這麼一耳朵, 心下一麵感歎此時平民百姓人家消費水平仍是低。對比後世, 就算他們家點心賣的有些貴,但說到底不過是吃食,一般人哪裡會這般猶豫難斷?

另一方麵,崔茂懷又為他一手創立起來的店鋪品牌被大眾認可而暗暗欣喜。

崔茂懷創立香飄十裡之初,就有意將其做成一條龍式的高奢代表。尤其他開的鋪子經營的是飲食,在毫無專利保護、技術含量低的情況下,品牌效應就更為重要。

這就好比後世的衣服和包包,坦言講,一場發布會新品出來,世界範圍內的模仿盜版不知何幾,有些可能比原版還好看,料子也有保證。但為什麼那些品牌的東西依舊女士追捧,高價拿下?

不正是因為品牌的附加價值和身份象征。

而崔茂懷家的香飄十裡,如今在也有了類似身價。

現今在盛安城,許多官宦豪富,家裡的點心非香飄十裡不用。擺宴待客看檔次,宴上的酒水除了真正的西域葡萄酒,人們再認可的就是他家香飄十裡的美酒。

附帶的,聽說他家的酒甕如今炒的比他們的收購價還要翻一倍。原因就是有人想買了空瓶放在家裡充麵子。點心禮盒亦然,這東西他家是不收,外麵卻已有專門收購的……

“公子先回屋休息暖和暖和,老奴去前麵看看。”

崔茂懷一行人好容易插過排隊人群進了門,常伯安排阿活收拾整理東西,又吩咐崔才幫著待客,自個先往鋪子上下和廚房去了。

崔茂懷也看得出今日店前排隊人比前幾日都多。這會兒已是未中,若不能快點出貨,萬一耽誤到閉市,難道要客人空手回去?

“常伯自去便是,周兄和簡先生由我呢。”

崔茂懷自知常伯顧著禮數和他,說了句讓他放心的話,自請周辭淵和簡伯光去堂屋坐。崔才也是麻利人,將驢馬入廄,就去廚房端了常媽媽備下的幾種麵點肉乾和醪糟油茶來待客。

“崔才也彆忙了,你和阿活去吃些東西便去幫忙吧。周兄和簡先生都不是外人。”

“是。”

崔才應一聲,自去廚房了。崔茂懷還要親自端托盤給二人,簡伯光倒是自己先端了一份,一麵吃一麵打量著屋子四處道:

“這屋裡放個火盆就是不管事。要不先將這榻改了,後麵再把你屋裡的床弄成帶火牆的……”

簡伯光話是這麼說,但他其實沒想著讓崔茂懷回應,更像是自問自答的思考模式。崔茂懷便隻笑著回了句“你看著辦就好”,轉身和周辭淵對視一眼,各自開吃。

因著簡伯光在,崔茂懷和周辭淵都不像往日那般隨意。有些想說的話也不好開口。便隻能說些有的沒的。然後周辭淵用眼神示意他好好吃東西。自己倒是和簡伯光就火炕聊了起來。

重點還是若改造他堂屋的榻這兩日能不能弄出來?否則大年下家宅動工到底不美雲雲。由此倒是又引出周易五行,讓簡伯光聊興更盛。

徒留崔茂懷在側聽的雲裡霧裡,乖乖當他的吃瓜群眾。

而簡伯光的改造工程在周辭淵說過後倒真有立刻動工的意思。之前家裡因著研究火炕,磚石都是現成的。簡伯光飯後就開始測量計算,周辭淵自派了手下兩個人給他幫忙。

然後,就很自然的和崔茂懷一起進了裡屋……

自己的手被周辭淵的溫熱掌心相握,崔茂懷才有點醒悟的感覺。

這人,好像是給簡伯光找了事乾,既得利於他,又將簡伯光打發了,就能跟他光明正大的過二人世界?!

崔茂懷一通想,都不知該讚周辭淵聰明,還是說他腹黑。周辭淵倒像是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微笑道:“你不耐冷,既火炕弄出來了,自當早一天用上才是。”說著又湊到崔茂懷耳邊,“如此你也能自在些不是……”

溫熱的氣息噴到耳心裡,崔茂懷身子不由微顫一下。眼看身邊這人笑著還要更加親密靠近,一門之隔,簡伯光已在吩咐人轉挪家具物什。直令崔茂懷心跳加速。

“好了,那外麵讓簡先生看著弄,你陪我寫春聯福字吧。”

崔茂懷說罷,立刻從周辭淵的身邊溜出來,自去取了筆墨和高價紅紙一一放到低案上。然後磨墨、裁紙,皺著眉想他這幾日搜腸刮肚回憶的春聯……

周辭淵之前就聽他提過這過年門前掛桃符外的東西,隱約知道春聯是對仗的吉祥話。但到底如何,尚未得知。這會兒見崔茂懷碎碎念著沉思的模樣,隻覺的他有趣可愛,也不催促,隻接了他手裡的墨替他研起來。

崔茂懷呢,經過這些日子回憶倒真想起來幾副春聯。

這東西後世過年,是家家戶戶必貼必用的。崔茂懷家裡也不例外。記得小時候家裡的春聯還是爺爺親自寫的,然後抱著他念春聯上的字。後來雖然爺爺不寫了,但年年大宅內外的春聯福字都是他親手貼的。

按爺爺的話說,這是自家來年福運好意的事,哪能讓傭人去做?

於是,崔茂懷年年二十九或三十一早,彆管他有事沒事,也不管他玩遊戲還是賴床,反正家裡張貼福字和春聯的事永遠都是他的活計。

家裡幫傭隻按著爺爺吩咐幫他事先用麵粉糯米粉煮好漿糊,然後就幫著拿春聯福字、替他扶著凳子梯子,由他爬高上低、裡裡外外開始貼春聯福字。弄完還得站在門口朗聲念一遍春聯上好寓意的話,說句迎福入福,他過年的工作才算全部完成。

卻也因著這種“傻”行為,讓崔茂懷至今還記得幾副對子。隻是裡麵有些詞語有點不確定,所以還在琢磨。

崔茂懷今兒是準備寫兩幅春聯的。一副貼在鋪子前的自然得喻意生意好,門口的則是家宅平安順遂。

家裡的一副他倒早想好了,隻是鋪子前的,崔茂懷記得爺爺新辦的廠子前曾貼過“喜居寶地財興旺”,恰好他搬到這裡也是頭一年,正好應景,但下聯“福照家門富生輝”好像跟他準備貼家門口的有點重複。

想是這麼想,但腦子裡存貨不多的崔茂懷隻猶豫了幾秒,就果斷放棄再費力想新對聯。

嗯,主要是想也想不出來……

於是鋪紙,蘸墨,眼瞧著筆尖就要觸及紅紙,崔茂懷又猛然停下,微微抬頭,正對上周辭淵好整以暇、靜觀墨寶的模樣,他就更不敢下筆了。

就他那一手黑體廣告字,寫春聯好像真不太合適……

崔茂懷眨眨眼,主意很快就來。

“辭淵兄,你的字好看,我家頭一年的春聯請你幫忙寫吧。”

周辭淵臉上的笑意眼看著深了幾分。他剛才聽崔茂懷的碎碎念,其實已經知曉春聯為何物,喻意吉祥、用詞簡單易懂、對仗並不十分嚴謹的對句,寫出來貼到門上的確有一翻雅趣。難為他的懷弟如何想到的。

不過周辭淵更感興趣的,是懷弟那一手字。適才正在想他是不是還要寫那筆匾額上的字,不想他倒及時停筆了。再聽崔茂懷說想讓他幫著寫春聯,且是他搬出來頭一年的……

周辭淵可一直記著懷弟家裡的酒“香飄十裡外聞香十裡來”是何人所提,到如今這兩句話不僅傳的人儘皆知,那筆字更是隨著酒名被無數人讚譽推崇!

周辭淵每每看到酒甕上那筆字心裡就隱隱不爽。更不必說他之前冒雪趕路回來,正遇上那姓盧的派人來送年禮,竟謀劃著要預定下懷弟酒樓和山莊的題字……

實在可惡!

這會兒聽到懷弟請他寫對聯福字,周辭淵心中哪裡有不願意的意思,但嘴上卻笑問:

“我幫懷弟寫了,懷弟可有謝禮嗎?”

“嗯?有啊。”崔茂懷眼睛瞪大了一瞬,似沒料到周辭淵幫忙寫字還要謝禮,旋即卻又笑著點頭,“這樣好了,我想的對聯有好幾副,辭淵兄幫我寫了,我送兩幅好的給辭淵兄,附帶紙墨,辭淵兄一並寫了,帶回去貼門上也沾沾喜氣……”

崔茂懷越說越覺得這想法好,這可是此時第一份春聯福字呢,獨獨自家貼起來也特立獨行了些。崔茂懷雖然對這些一貫不在乎,但是想到有另外一戶人家和自家遙相呼應,卻也莫名覺得安心高興。

何況爺爺說了,春聯福字是為來年行運帶福的,他這頭一份豈不是要把全天下的福氣全吸來了?這麼吃獨食可不好,過猶不及嘛,正好分一半給周辭淵,應該就差不多了吧!

“這東西如今就我和辭淵兄有,能沾大福氣的!”崔茂懷強調道。

周辭淵與崔茂懷相對而坐,雖不知崔茂懷腦子裡瞬間翻湧過多少念頭。但近距離這般聽他說著兩人獨有,說話時眸光靈動,隱含一分狡黠,從心底溢出的喜悅真真切切,倒令周辭淵自己都跟著又加深了臉上的笑容。

“好。不過為兄還想要點彆的謝禮。”

隨著最後一個字音,崔茂懷便感到唇上溫熱一點,失焦的麵孔和他的相貼一處。

但今日周辭淵的吻並不像之前那般激烈,一觸即分,轉而又輕輕吻上他的眼睛,同樣不是很久,卻透著無比o珍重珍惜……

“嗯,謝禮收到了,也該我展示才華給懷弟瞧瞧。若覺著好,之後懷弟家但凡需題字作畫的,可不能再找彆人了。”

帶著一點笑意,語氣卻無比認真的話蠱惑似的繞在耳畔,四目相對,目光灼灼,令崔茂懷忙躲閃偏過頭,終是“噢”一聲當做答應。

周辭淵的笑聲立時響在二人室內。然後重新研勻了墨,問了崔茂懷對聯。略一沉思,蘸墨揮毫。

上聯:喜居寶地財興旺下聯:福照家門富生輝 橫批:喜迎新春

此一楹聯顯然是給外麵鋪子用的,周辭淵筆力渾厚,字體端正大氣。而後又寫一聯。

上聯:春到華堂生百福下聯:花發吉宅納千祥 橫批:吉祥如意

這一楹聯無疑是要貼到住家崔宅門匾下的,周辭淵的字比上一副字少了一分厚重,添了些靈動自然,揮灑自如的灑脫。像是要顯出主人家的幾分風姿來。

“好字!”

崔茂懷雖然不懂書法,但看著這幾幅字就覺得喜歡。之前的不好意思早沒了,周辭淵那邊寫著,他這邊幫著扶紙,寫完一張,他更是立刻湊過去輕輕吹著讓墨跡儘快乾,然後小心的一幅幅平展放到一旁晾乾。

“這一副我這兒用著不合適,辭淵兄家裡應該剛好。”崔茂懷說著念道:“祥雲籠罩門斂福,瑞氣縈繞戶迎春。”

崔茂懷話是這麼說,其實主要原因是他覺得這幅對聯有些文雅範兒,配周辭淵挺好。其次才是上下聯裡祥雲瑞氣什麼的,他一介小平民,又是頭一回搞紅紙黑字對聯,彆貼門上讓人找茬。

“還有一副:春臨華堂繁花豔,福到門庭喜氣盈。”

崔茂懷沒有告訴周辭淵這幅楹聯本來是他想貼到自家門上的。曾是他爺爺親手寫的對聯,如今他院子裡那株小梅樹結了一身紅色的花苞,看樣子過些日子就能開花,也正應了春臨華堂繁花豔的句子。

崔茂懷想貼對聯其實也因偶想起這一句興起,但想到要給周辭淵,崔茂懷就改了自家用的對聯……

“懷弟是特特將好的都留給為兄了?”

哪想周辭淵落筆寫完,就含笑這般說道。說完和崔茂懷一起將四副楹聯連同橫批一一平鋪在地上。然後點著喜居寶地財興旺和春臨華堂繁花豔兩幅道:

“這兩個一個貼上鋪子門上,一個貼到宅院門口。剩下兩幅,為兄便收了。晚上回去必親手貼上。”

說罷也不許崔茂懷再推拒,隻說他領的兩幅一副大氣,正好貼到正院堂外,一副與崔茂懷的相似,正好貼到他的住處。

“可好?”

周辭淵這話可不是在征求崔茂懷意見,而是問他相似的對聯貼到他的住處,又是這世間相合的獨一份,擺明了有調戲認可的意思。

崔茂懷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吃不住周辭淵今兒個幾番撩撥,指著裁成方形的紅紙要他快寫些大小福字,他去廚房熬漿糊。

“等等。”

不及轉身,崔茂懷的手就被周辭淵抓住,“我雖願意效勞,但這到底是有祈福之意。旁的字多也就罷了,單個的福字,懷弟也該寫幾個才對。”

說著周辭淵就拉著崔茂懷到案前跪坐下,先取了一張較小的、要貼在宅院屋門上的紅紙,讓崔茂懷寫。

崔茂懷略略遲疑,但對上周辭淵的目光,心裡的不安猶豫莫名就淡了幾分。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異常周辭淵看出多少,但不知何時起,他在這人麵前已少了刻意隱藏。而周辭淵呢,也沒有問過他的種種隱瞞,隻一次次幫他渡過難關,護他周全。

想到兩人初次在香飄十裡鋪子前看他那筆黑體字,他還尷尬解釋說‘自家家資不豐,沒錢請人所以自己捉筆寫。’又說‘自己不大會寫字,寫的不好看,湊合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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