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2 / 2)

公主府庶子 小小知了 18243 字 10個月前

如今想想那會兒周辭淵還誇他筆墨獨特,都不知到底是褒是貶。

現在崔茂懷倒是能坦然道:“我不會寫毛筆字,就那一種用這毛筆寫著也挺費勁……”

崔茂懷說著,臉上慢慢泛出點紅。到底不是什麼光彩好炫耀的,他還有些羞恥心。

“無妨,我教你。”

於是對坐的周辭淵起身倒了崔茂懷這邊,從身後直接握了崔茂懷執筆的右手,先講了握筆注意事項,然後包著他的手在紙上虛劃了橫豎撇捺點彎勾,又虛寫了一個福字,說了結構筆畫特點。這才正式在紙上寫了端端正正的一個福字。

最後一橫微頓提筆,崔茂懷憋著的一口長氣終於吐出來,手心裡都緊張的似生出汗來。

而對著麵前自己寫的挺好看的福字,崔茂懷是真心高興。當下超級想讓爺爺看看。

從前,爺爺其實也教過他寫大字,但那會兒爺爺忙著工廠的事,給他報的興趣班他其實根本沒去,反而趁著有零花錢儘泡在公園裡玩碰碰車、木馬火車,和新有的海盜船了。

等爺爺接到興趣班老師的電話,說他一次都沒去上過課,爺爺問他去哪兒了?他老實說了。爺爺就趁晚上親自教他,有心讓他先生出點興趣再去學。

可惜,年幼的他根本不懂爺爺忙了一天後再教他的辛苦和苦心,聽著爸媽的爭吵他就是坐不住,更不想學什麼寫字畫畫,就想去遊樂園玩刺激的娛樂遊戲。

爺爺教了他些日子,見他真的不喜歡,也沒有勉強他。親自打電話給他停了課,然後加了他的零花錢,讓他能去公園玩。甚至揉著他的頭跟他說:

“咱們懷懷還小呢,你這個年紀正是該玩的時候,不想學這麼靜的東西就等你想學了再學……”

“怎麼了?”

身後的周辭淵敏銳感覺到崔茂懷情緒波動,立時偏頭望來。

“沒事。”崔茂懷搖搖頭,跟著側過身看周辭淵,“你能教我寫字嗎?就像……你那副字體。”

崔茂懷指的正是周辭淵最後給他寫的那副字。相較其他幾幅字,這字跡更貼近爺爺的字。但其實比爺爺寫的好看許多。應該是行書,但有些筆畫結構又借鑒了草書,更顯飄逸縱橫。

“好。”

周辭淵應的乾脆。之後的福字,便由他握著崔茂懷的手,分彆以隸書、楷書、行書、草書、然後再相互應運加以變化,邊講邊寫,直至常伯來找崔茂懷,他們已寫了足有幾十個福字。

“這就是公子說的福字對聯吧,公子請周公子教著繼續寫便是,老奴這就去弄漿糊,好早些貼上。”

常伯說著,人已匆匆往外去。崔茂懷還在周辭淵懷裡,單手被握,此時也才徹底感覺到兩人的動作有多親密……

“常伯一高興連進來什麼事都沒說,咱們寫了這麼多福字也儘夠了。辭淵兄稍坐休息一下,我出去瞧瞧。”

“好,寫了這麼久也該休息一下,去吧。”

周辭淵說著放下筆,跟著崔茂懷一起出去。崔茂懷是往鋪子去看外麵還有多少客人,再想看看廚房貨量。周辭淵倒是在門口就停了步,一麵瞧著簡伯光設計堂屋裡炕的大小,風爐安置在哪裡,一麵看屬下搬了土磚出來。

“怎地還有這麼些客人?閉市前能供賣的完嗎?”

崔茂懷從裡麵往外看了眼,就見鋪子前的人流似乎比他回來的時候沒少多少,不由擔心。

“公子莫憂心,差不多的。主要咱們鋪子今兒是年前最後一天營業,再想買點心酒水就得到初二了。聽著隻歇兩日,但後麵幾日又都是半日營業,有些人就擔心到時候走親訪友,或是自家來客趕不及買,事先備著些。偏點心存不了太長時間,可不都擠到最後這天了……”

崔大這邊跟崔茂懷解釋著,手裡上貨下空簸籮也沒停過。崔茂懷了解了情況也不耽誤大家,又去廚房看了看備下的原料和所有鍋灶在做的點心,心下默算了算,感覺數量和外麵人數限量購買的的確差不多,這才算了。

再從廚房出來,崔茂懷見院子內外大家都在忙,幾個小的也提著柴捆、抱著點心酒水往廚房鋪子裡穿梭。最小的胖冬瓜間或還弄了小盆的酒渣拌了料灑到雞鴨鵝籠裡。然後又踮著腳要給樹枝搭的袍子籠裡加料。

“胖冬瓜去幫小虎吧,我來喂。”

崔茂懷主動攬下活計,小丫頭卻搖搖頭,說話不緊不慢,吐字清楚,“公子去歇著吧,我慢慢來就成。喂了盧公子送來的這些活物,還得拿蟲子拌了蒸粟喂重陽,虎王、獅子雷、三花白也該喂了,另有烏騅和毛毛,這會兒子喂飽了,等鋪子關門就能光給咱們做好吃的了!”

崔茂懷見胖冬瓜如今做事說話都帶著常媽媽的範兒,若不是最後一句小孩子對好吃的的期待,當真是活脫脫第二個常媽媽。

心下覺得有趣,也感歎常媽媽果然會教導人。想想胖冬瓜從前的樣子,再對比現在的胖冬瓜和璀璨,一個是常媽媽的女兒,一個是常媽媽廚房親自教導的“徒弟”,如今兩人不管是氣質還是說話舉止,都和從前判若兩人……

“不是說了糖熬好了叫我嗎?的趁熱拉出勁兒,你力氣不夠,白耽誤功夫!去吧,繼續去扯龍須,我來拉糖。”

崔才說著一下接過崔月亮手裡的盆,幾下將糖攪上木杈,行動不便的腳不動,僅身體前後傾倒上下,卻是將麥芽糖扯的又長又好。不多時,就能分成小的再細扯製龍須酥了。

崔才本就是當初學手藝學的最快的,人又有力氣,乾熟的活便是上山後這麼長時間沒乾再上手也照樣乾的又快又好。“就是有時候缺些耐心,也是大男人沒女孩子的那份細心敏感。明明是好心實話,但對著唯一的妹妹說出來就覺得凶巴巴是在教訓人!”

崔茂懷想到崔大曾對他說起自己一雙兒女的話。想想也讓人感歎。

崔才是這般,崔月亮呢?

主動搬糖出來很可能是顧慮哥哥腿腳不便,但被崔才這麼一通說,崔月亮就連多半個字都不敢解釋了,低低哦了一聲。更覺得自己好心辦壞事,反倒耽誤時間。於是崔茂懷眼見著小姑娘的腦袋又垂了十幾度,左手扭著右手指,忙聽話的去扯龍須了……

崔茂懷站在馬廄這邊將廚房門口兄妹倆的互動看了全。明明都是好心實意,可看著就顯得彆扭。

月亮也是家裡唯三女孩子裡,至今仍小心翼翼放不開的。

崔大也歎,說大概家道變故受苦的時候,正是月亮知事又性子未定的時候,所以這丫頭至今難像胖冬瓜日子安穩好起來就能慢慢淡化從前受的苦。也不像璀璨性格成熟,多大的苦難既已過去,換了地方重新開始有了新生活新奔頭,就能慢慢立起來。

就像之前失手傷了常伯,常伯眾人都沒說什麼,崔月亮卻是乾活頻頻出錯,更顯得膽怯小心,連他爹崔大和崔茂懷安慰都沒用,直到常伯傷勢漸好,小姑娘也才終於緩過來。

“公子,您彆站外麵吹風啦。當主人的,該去陪著周公子才是。”

崔茂懷看崔才兄妹倆這麼會兒,胖冬瓜已經喂完了傻麅子,返身過來還提醒起崔茂懷待客之道。又問他,“公子,咱家的酒渣能給周公子的馬吃嗎?”

“呃,不知道。喂喂看唄,青牛要是吃那就喂,不吃酒渣不還有草料嗎。”

崔茂懷是真的這麼想的,動物的警覺性可比人強多了,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它們能沒數。實在不知道嘗嘗看不就知道了?

哪想聽了他的話後,小小年紀的胖冬瓜瞬時就癟了小嘴,送給崔茂懷兩眼常媽媽慣常望他的眼神。

“算了,我去問我爹吧。”胖冬瓜挎著籃子就準備去找常伯。

“行了,常伯正忙著彆打擾他,青牛吃什麼問他主人不是更清楚。”崔茂懷說著接過胖冬瓜的酒渣籃子,衝正看幾人盤灶的周辭淵喊了聲“辭淵兄”,又打發胖冬瓜去乾彆的,說剩下的家禽家寵都由他喂。

小胖冬瓜竟還不放心的樣子,但看到周辭淵含笑走過來,似乎有些怕這人,終是說了句“那公子待會兒喂重陽,要是覺得蟲子惡心,記得叫我。”才繞著走近的周辭淵一溜煙跑了。

“惡心什麼?”

周辭淵過來,正聽到小姑娘後一句話,立刻望向崔茂懷問道。

“沒什麼,我說幫她喂養我家供的大小幾個小祖宗,喂重陽不得給加蟲子嗎,還得切段,我嫌惡心從來都避著,倒讓家裡最小的把我看輕了,哼!”

崔茂懷的解釋引得周辭淵又一陣笑,安慰的拍拍肩,“無妨,待會我來上手。”

“不用,其實狠狠心我也能做的。”崔茂懷說過,轉而就問起之前胖冬瓜問他的問題。

“這是酒渣,其實是好東西,挺有營養的,我家大大小小都喂這個。但是一開始有些可能吃不慣,敢給青牛吃嗎?”

崔茂懷當初釀酒後就是要拿這些五穀酒渣喂牲畜的。他小時候聽奶奶說過,這東西什麼家畜都能吃,特彆好,尤其是對牛。記憶裡從前奶奶給爺爺釀酒,剩下的酒渣除了團成球曬乾加給家裡不多的小雞。剩下的,都被鄰居和一戶養牛的人討走了。

“都是穀物,應該能吃,喂喂看。”

聽著和他剛才說的相似的話,崔茂懷笑笑,果斷將酒渣掰了和著草料加進馬槽裡。然後又用草料裹了幾個拳頭大的球,每個裡麵塞一粒麥芽糖。

“這是?”周辭淵問。

“過年了嘛,咱們都吃好吃的,當然也得給它們送點驚喜!”

崔茂懷這舉動純粹一時興起,寵愛自家烏騅、慰勞自己苦力毛毛的意思。已經這麼送驚喜送好幾天了。他家烏騅最聰明,嘴裡還嚼著酒渣,見崔茂懷團草球就開始昂昂昂高興的叫起來。然後等崔茂懷將一捧草球散到馬廄,烏騅立刻左右奔,先叼著吃毛毛和青牛麵前的草球,也是很心機了……

好在毛毛也吃的幾天驚喜,反應過來後立刻護食。獨青牛正在嘗試酒渣,但都說馬肖主人,青牛見烏騅挑草球吃,立刻不在糾結酒渣,先吃了一個草球,嚼到裡麵香甜的麥芽糖,立刻就開始了爭奪戰。甚至在烏騅又去叼它跟前的草球時,它居然後退幾步,想要繞過烏騅到它那邊去……

嗬嗬,果然跟它主人一樣,同樣的腹黑心機不好對付啊!

喂完了馬,崔茂懷和周辭淵一起喂重陽的時候,崔茂懷想了想,猶豫再三,還是指了指裝蟲子的盒子請周辭淵代勞了。

這些蟲都是崔才在山上的時候閒來無事給崔茂懷抓的,皆因知道崔茂懷要用蟲子喂重陽,說是這樣重陽才的長的好看。崔才做這事自然沒錯,崔茂懷聽說也挺高興,還說可以多存些,畢竟裡坊裡可抓不動螞蚱蝗蟲一類的。

可是,崔才給他抓的蟲,可不僅僅是螞蚱蝗蟲甲克蟲,還有各種軟乎乎和軟乎乎又有毛刺的肥蟲子。

崔茂懷打從第一回看到那些軟胖蟲子的屍體,嘴裡又正好塞著隻自己糯米糍雪人胖乎乎軟軟的身子,跟著就聽“惡——”一聲,崔茂懷之後就再沒親自給重陽喂過蟲子。

“好了,已經加了粟米放進去了。”

周辭淵和崔茂懷並排蹲在梅數下,他這邊喂著重陽,崔茂懷則喊著“虎王,獅子雷、三花白”的名字,將三隻狸奴招來喂食。

這邊重陽吃著美味還在積極學周辭淵“好了好了”的話,那邊,崔茂懷卻是一遍遍把想要跳上肩的虎王往下趕,嘴裡還教育著:

“下去下去,你還當自己是幾個月可愛又萌軟的貓崽呢!看看你,這才幾個月?當初能鑽我袖子裡,現在你能把我袖筒裝了。虎王,你已經長大了,乖乖跟你的兩位前輩去學抓老鼠吧,掌握門技能才能傍身啊,你總不能永遠這麼耍賴啃老啊……”

周辭淵聽著少年諄諄教導聲,手指還配合著點著虎王的腦袋。惹著貓兒喵嗚喵嗚叫個不停。以至他這邊的重陽竟也跟著學起喵嗚叫聲。

不遠處的馬廄裡,烏騅和青牛為著口吃的也叫喚擠蹭起來,角落裡的毛驢不知是驚嚇到了還是湊熱鬨也跟著灰灰叫。籠子裡的雞鴨麅子也跟著不安分。

身後屋裡,是眾人盤炕怎麼弄的聲音,廚房裡兩道女音先後喊著“這一鍋好了”“上屜下屜”,立刻有人進去接了該加工的繼續加工,完成品則端著對著鋪子上下喊道:“龍須酥三層,黃金涼糕兩層,雪人三層,梅花酥四層。”

鋪子下麵立刻有人回應,“龍須酥兩層,金涼糕兩層,雪人三層,梅花酥兩層。”

鋪子二樓窗戶也有人回應,“龍須酥三層,黃金涼糕兩層,雪人四層,梅花酥三層。酒五大十小。”

正是樓上樓下此時需要多少補充多少貨品。也能聽的出兩層樓的購買力如何。隱隱的,鋪子裡客人要多少貨,如何包裝,夾雜著“到我了到我了”的高興吆喝聲……

一時間,周辭淵像是周身有一層透明的壁壘裂了道縫隙,第一次聽清這紛擾世上的聲音。體會到何為煙火氣,什麼是過年。

這感覺和從前二十幾載府中處處掛紅、長桌上擺滿了珍饈裝出來的熱鬨喜慶,原來是如此不同!

“辭淵兄,喂完了它們,咱們就自個兒熬漿糊一起去貼對聯吧,等弄完差不多也該閉市了。”少年聲音清朗,還在嘻嘻笑著躲避撲向他的肥胖大貓,手裡的草徑則一下一下挑撥著籠子裡的鷯哥兒。

“哈哈,彆鬨……今兒的菜單前幾天都陸續備下了,從山上回來吃那麼點這會兒怕都餓了吧,辭淵兄且忍忍,咱們多空點肚子等晚上吃好的……”

“好。”

周辭淵笑著說好。非但沒有因少年不合禮數的待客之道有何不快,相反的,感覺到崔茂懷句句將他算作自己人,他心裡更覺熨帖。

或許身邊的人還沒有意識到他對自己的情意,但隻要他將他看牢了,替他消去心中顧慮。將他心中的防護一點點磨去。遲早,他會是他的!

“公子,屬下送鮮魚來啦。”

周辭淵正目光專注在崔茂懷身上,聽到息風送魚的叫喊。這是他讓息風在山上查探有消息後找來的理由。大門大開,半人高的木桶從車上卸下來。

裡麵顏色不同,長的也不一樣的數尾大魚還在裡麵甩尾遊弋,崔茂懷看著也驚奇。

“這都是什麼魚?長這個樣子。”

跟著一道來送魚的立刻給崔茂懷介紹,“公子想來不認識,這兩種都不是咱們盛安附近水裡的魚。這種,頭扁平向後漸側扁的花魚是有名的鬆江鱸魚。這種背色青黃的是季花魚。這種,公子大約是見過吃過的,正是豈其食魚,必河之鯉的黃河鯉……”

崔茂懷站在桶邊聽人介紹各種魚的種類吃法,鮮美在何處。幾步之外,周辭淵看似也在跟著看跟著聽,實則卻是在聽身邊息風回報:

“山上都查了,確有埋伏,但瞧著不超過三人。按崔公子今日帶的人手,便是沒咱們,想來對方也難成事。或者他們還有後手?或是指望著內應直接朝崔公子下手……”

息風將自己所查和猜測的可能說與自家公子,就見公子麵上笑意依舊,一臉隨意自然姿態。但對於近身伺候了這麼久的息風而言,自家公子的笑麵虎的稱呼,可不就是此時此刻的最佳形容。

半響,周辭淵才又吩咐道:

“繼續盯著這邊的人。明知有準備,他們今日仍然動了,就說明他們也很急。再追緊一些,想來他們很快就會露出馬腳。”

“是。”息風忙應。

“另外,這些事都不要讓茂懷知道了,讓他好好過個年。”周辭淵說著,目光不經意似的掃過整個宅院。

年後,派到南邊細查的人就能回來了。屆時不管這院子裡藏了哪路的牛鬼蛇神,有何目的,他都會讓其悄無聲息地的消失……,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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