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周辭淵,他也沒必要帶許多人。
崔茂懷一秒定了主意。開門後,崔茂懷往周辭淵身後瞅瞅,果見周辭淵身後跟著人。他便笑著隻讓常伯和他一起出了門。
“今夜你鋪子開著,又有活動,怎麼還把常管家帶出來?”
周辭淵同崔茂懷出門後也往崔茂懷身邊看了一眼,跟著問道。
“本來還要帶阿活,潘家斌的,隻是剛發生了點小事,他們得在家幫忙,就隻有常伯跟著出來了。”崔茂懷隨口解釋,說完又偏頭壓低了聲音對周辭淵笑道:
“我這邊人手不濟,萬一今兒個有事可就全靠辭淵兄啦!”
“好說。”
周辭淵也幾日沒見崔茂懷了,兩人走到一處,他便時不時偏頭望向正伸長脖子要瞧熱鬨的少年。
過年期間好好吃飯,人終於長了點肉,襯得整個人更加精神了些。附帶著某種明顯的、正在成長的朝氣。周身的氣質似也在緩慢變化……
難怪招人!
周辭淵餘光掃過和侍衛一道走的常管家,擁擠人流中直接拉了崔茂懷的胳膊,崔茂懷懵懂回過頭來,周辭淵望見他這表情眼睛不禁一緊,跟著手下移,直接拉了崔茂懷的手,
“懷弟,前麵越加擁擠,我拉著你走。”
“噢。”
崔茂懷心下明了,轉眸前後左右看看,見人人都和同家人朋友走著,其中不乏夫妻攜手,或父母牽著兒女,兄長拉著弟弟……雖然那對兄弟看著年齡差的有點多,弟弟還不及他肩頭高,但他們混在這人群中,應該也暫時不妨事吧。
“沒事,我看著呢。”
耳邊一聲笑語,接著手又被握住緊了緊,崔茂懷聽著周辭淵的話,到底放鬆了些。
“懷弟可想好今日往那裡觀燈?”
兩人一麵隨人流慢慢走著,周辭淵一麵問起。
“我這是第一回觀燈,不知哪裡好,辭淵兄看的經驗多,可有推薦?”
崔茂懷說的自是實話,然這話聽進周辭淵耳中,聞聽他竟是第一次出來關燈,自然而然聯想到他此前數年每逢上元佳節,都被關在府裡孤立獨處,心下不由陣陣抽痛煩躁。
“辭淵兄?”
崔茂懷倒是沒想到那麼多,隻是見周辭淵遲遲不語,眼看就要順著人流進西市裡麵了,忙開口喊道。周辭淵立刻回神,跟著便將盛安城中幾處觀燈處都說了出來,並一一言明各處特色,此前的遲疑,倒像是他的思考。
“上元燈節雖是沿襲數朝的習俗,隻是大靖朝此前數年還在征戰,年年辦的簡單。也就是近些年,四海漸平,百姓生活跟著好起來才一年辦的比一年大。”
“難得‘放夜’,晚上不必宵禁,市集也無限製,所以要說燈會最先熱鬨起來的自然就是西市,東市。但兩者相較,還是西市略勝一籌。”
“雖然西市有些亂,但行市更多,且多有胡商和異域客人,不僅新奇東西多,每年的上元燈節也就多了幾分有他國特色。另有昆侖奴、新羅婢,胡人力士,海上泉客,這些人行組織的表演,懷弟若沒看過,去瞧瞧倒也有趣。加上澄湖上的湖燈,若往那裡去,咱們儘可遊過西市就包條船在湖上泛舟看燈,也有一翻意趣。”
周辭淵介紹完西市,跟著又道:
“另一處自然就是靖安大街了。這街上的燈多是豪商官家所辦。因著聖人每年都會在皇城城樓上觀燈與民同樂,所以諸如舞龍舞獅各項表演也多,之後宮裡的象隊、珍禽、走獸也要出來繞一圈……”
“當真?”
崔茂懷聽到這裡瞬間眼熱起來,可一想到皇帝也看,底下湊熱鬨的人勢必很多,官兵想來也少不了……
於是崔茂懷便拉低了周辭淵,湊到他耳邊問道,“皇帝他老人家是這三天日日都出來與民同樂嗎?”
“自然不是,隻有今晚。”
周辭淵感受著耳邊的熱氣,轉而說話時明明沒什麼保密內容,卻仍低著身子,也湊到崔茂懷耳邊說。
“那舞龍舞獅和動物軍團明後天皇帝不來了,他們還表演出來逛嗎?”
崔茂懷依舊貼耳小聲問,於是周辭淵也繼續貼耳小聲回:
“舞龍舞獅等表演還有,但宮裡的珍禽走獸和象隊不會再出來了。”
“那還有什麼好商量的,趕快去靖安大街,明兒晚上咱們再逛西市。”
崔茂懷說著,就反手拉了周辭淵,掙紮在人流中,想要掙脫湧入西市的流向,準備往靖安大街去。
周辭淵跟在後麵,倒是一點兒不急的樣子。非但不急,似還挺享受崔茂懷拉扯著他拚力往外衝。
不過他固然享受崔茂懷主動拉緊著他的手,且衝鋒破浪的樣子,可終是擔心崔茂懷會被旁人衝撞到。打了眼色,跟著的侍衛立刻到了崔茂懷之前,各自一邊替他分撥人群。
“走吧,那邊備了馬,到底比走的快。”
周辭淵準備充分,顯然也是考慮到崔茂懷想去西市以外的彆處。幾人上馬,因崔茂懷出來並沒有牽馬,再折返回去,又耽誤時間,周辭淵便同崔茂懷同乘一騎。
他們騎馬是比走路快些,但趕上今夜到底跑不起來,身後的侍衛也都跟的上。
一路遠近各裡坊門前坊內,都可見大小不一、形狀不一的燈。莫說裡坊,就是崔茂懷所在的延善坊十字街,早在年前,坊正、市吏就集合了所有十字街的生意人,說道過年期間的安全市集時間時就提過正月十五的燈。
到了初七後,大家又再聚起來,各個鋪子前的燈自是各家的事,但大家又商量說是不是在十字街中心的地方也立一盞高燈,能讓人遠遠就瞧見,也能招攬顧客。還說據可靠消息,崇德坊、崇信坊的十字街反正要搭高燈……
這事既然都說了其它兩個十字街要搭燈,他們延善坊作為唯三的十字街哪有推拒的理由?
總歸就是各鋪子出份子錢。
崔茂懷家自是隨大流交了,昨兒個一早崔茂懷還溜達到十字街中央去瞅了一眼,形如十字架的木樁上,上下兩排巨大的圓燈籠。倒是最頂上,是隻更大的葫蘆形狀燈,正插進十字架上半截木樁,葫蘆上還寫著延善坊三字,商業氣息十足!
說起來,今兒晚上出門急,他也沒來得及瞅一眼十字架葫蘆燈光亮如何,果真能像收份子錢的時候說的,讓人走在四麵裡坊門口隻要抬頭就能看到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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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因著天氣還冷,崔茂懷出來除了披風,手套、護耳、口罩三件套一件不拉,和周辭淵同乘一騎,他不喜坐在後麵,周辭淵就讓他坐在身前。為了不吸風,仍一路側坐,聽到周辭淵說到了,再偏轉頭望去。就見兩坊夾道之外,一片明光閃耀。
周辭淵下了馬,自有侍衛牽馬等在他處。
崔茂懷則和周辭淵兩手相牽,一起隨著人群湧入了另一方天地。
走過許多次顯得極寬綽的靖安大街今日看起來驟然窄了許多。街道兩邊隨著各種小食、趣物攤子,一個接一個儘列著各種形狀的燈牌,燈形。
有形如崔茂懷剛在心裡想起的延善坊中央的十字架上掛燈,但這裡上下兩片可沒有一盞燈是重複的,方、圓、菱形、宮燈,似都是平常,其它各種花型,如意、銅線,不僅做的惟妙惟肖,裡麵的燈燭也都格外明亮……
接下去一路,又有一棵燈樹。連同樹乾都是燈籠組成,樹高數丈,枝杈儘有。形如葉子的綠啥燈為葉,各色小燈為果……
再前麵高吊半空的一個偌大花籃,同樣花燈所結,其中插著各種花燈:桃花、梨花、石榴、牡丹,壽菊,紅梅,繁複的花瓣層層疊疊,儘顯各色花的精髓,隻一眼,就能讓人將這些花認出來……
跟著就是一座燈樓,不知仿照何處建築所紮,不僅宮室廊園齊全,背後山巒水瀑相接。宮室廊簷屋角均懸著珠玉、金銀,夜風吹拂,金玉錚錚作響……
厲害!
太厲害了!!!
崔茂懷眼望著這一條寬闊人工搭建的“天河”,一時甚至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震驚心情。
來自後世,他潛意識裡似乎總會覺得後世要什麼沒有?又有什麼不比這會兒先進?但當真正見識過,身處其中,崔茂懷才明白火樹銀花,輝煌如晝,是何意?
或許後世技術先進,但此時也不乏能工巧匠,且是下至百姓上到皇家全民參與,權貴富戶爭相攀比,能達到這規模這檔次……這麼一想好像挺理所應當?!
沒有錯,崔茂懷驚歎之餘問起這大燈樓、大燈花籃、大燈樹莫非是宮裡的手筆?哪想周辭淵卻告訴他,這都是各權貴或者背後有依靠的大商家搭建起來,隻為能讓聖人看一眼的!
崔茂懷回頭再看,他這裡果然距離皇城城樓不遠,且靖安大街上所有燈牌皆是便宜四十五度角度,正麵、或是最好的角度衝向皇城城樓的……
原來如此!
崔茂懷總算明白百姓能看到這麼漂亮的燈果然都是沾了皇帝的光。
提起皇帝,崔茂懷就踮著腳尖兒眯著眼儘力往城樓上瞅,想看看皇帝大冷天是不是真露天坐在城樓上吃著東西全家一起觀燈。可惜,到底有些距離,加上城樓上靠邊一溜兒禁軍,崔茂懷到底瞧不見。
“在看什麼?”
周辭淵注意到崔茂懷的踮著腳張望,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其實心裡已有猜測,但仍開口問道。
等聽了崔茂懷好奇所在,心下隻覺他的懷弟好奇處彆異於他人,實在有趣且招人,對崔茂懷好奇的事倒是答的乾脆明白。
“皇帝自不會坐在露天受風,城樓上有暖閣,其實聖人、皇後及諸皇子、陪伴大臣多是坐於暖閣中。因高度和角度,暖閣裡就能看到靖安大街。隻有想特彆看某座燈,或是與民相見的時候,才會齊齊站在城樓上……”
“那這會兒皇帝見過人民了嗎?”崔茂懷問。
“此時自是早已見過。你看城樓下的表演咱們來時就已經在演,怕再有一會兒,就該讓象隊、珍獸遊街了,這一項結束,聖人他們也就該回宮了。”
崔茂懷點頭,之後便由周辭淵護著一路繼續往城樓下去。那邊的彩燈懸起更高更大,幾座燈樓下龍獅舞的正歡。另有猜燈謎的,雜耍的,擂鼓唱小曲兒的,雖然一路行來不乏這些,但顯然,能派到城樓下,皇帝願意的情況下,能看一眼的,顯然都是同行業中的佼佼者……
二人行到近前,遠遠就聽猜燈謎的老板聲音洪亮清晰的吆喝,“這位公子連猜對十道謎語,當真有才!年少有為啊!請在這燈牌上任選一隻您中意的燈籠,咱們免費送給您!”
崔茂懷聽的熱鬨,跟著抬頭去瞧。就見一錦袍金冠青年人一躍跳到台上,雙手負立,看著倒有幾分英氣,也不懼遠近圍觀者打量。慢慢抬頭掃過燈牌上的燈籠,卻道:
“看著都是一般……罷了,就那盞吧。”
隨手一指,接著似掃興百無聊賴,也不等攀爬梯子的小廝摘燈下來,便先一步施施然走了……
“咦?”
崔茂懷先前還不覺得,但等那人一說話,再一副睥睨姿態轉臉離開,他竟莫名覺得那人像是在哪兒見過?
在哪兒呢?
“你盯著晉王做什麼?”
周辭淵突然出聲,讓正滿腦子翻的崔茂懷嚇了一跳,但更令人驚愕的——
“那、人、就、是、晉、王?!!!”
崔茂懷呆愣,又跟周辭淵確認了一遍當真是跟他結過梁子的晉王?得到肯定答案後,崔茂懷再一回憶,倒想起他為何有印象了……
依稀還是當初跟鳳凰蛋去大慈悲寺的碑林,聽過這聲音,全一副他是領頭羊炫耀十足,讓人想不記得都難。之後他和鳳凰蛋離開時他回頭一眼,白影一飄,白影中一掃而過的睥睨姿態原來就是晉王?
當日崔茂懷根本沒多留意,記得出了碑林被鳳凰蛋忽悠的他還真當有鬼呢,鳳凰蛋也說是討厭鬼!
沒想到討厭鬼今兒個又在這看到了……
崔茂懷忽然抬頭,望著高高的城樓,“皇帝他們不都在上麵觀燈嗎?他為什麼能下來溜達?”
兩人皆知崔茂懷指的“他”是誰,周辭淵解釋道:“今日上元佳節,普天同慶。不僅是諸皇子,就是幾位公主想出來觀燈猜謎也可以的。”
“還有這種操作?!”
皇帝老子就是在上麵坐著,當兒女爭權想搶位置的不在親爹跟前拍馬屁,乾嘛下來打擾百姓觀燈?
尤其他這會兒跟周辭淵走在一起,萬一被誰看去,隨便打問知道他是誰,再聯係晉王當初事後吃癟的事……萬事忘記了也就罷了,最怕被人想起來。
倒是他可怎麼辦?
“懷弟可有看中那盞燈,為兄替你贏回來。”周辭淵不知崔茂懷心裡的小膽怯,還在想如何展示自己替崔茂懷贏盞合心意的燈回來。
崔茂懷忙搖頭,“不必了,辭淵兄,為了避免碰到熟人,要不咱們還是往他處避一避?”
“……”
周辭淵微怔,回轉心情很快明白崔茂懷擔憂所在。有心告訴他有自己在,斷不會讓他有事,然轉眸同望向城樓,想到今日祖父也在上麵陪著聖駕。
而他沒有告訴崔茂懷的,原本他也在陪駕名單中。隻是難得佳節,又是他和懷弟關係漸明的這個時候,周辭淵通曉兵事,自知兵貴神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難得崔茂懷此時動搖,他又哪會平白失了機會,讓崔茂懷再反悔多思?於是今日他特意找了借口請假,這會兒在城樓下晃,萬一被誰看到報道聖前,也的確不美。
“也好。懷弟逛了這麼久可餓了?要不咱們去那邊買些吃食一邊吃一邊看看那一家的燈謎?”
“好。”
崔茂懷和周辭淵離去,到了距離城樓稍遠一點的地方。跟著的侍衛和常伯分彆買了臨近幾個攤子上的餛飩、湯餅和糖酥棗子果子過來,崔茂懷一瞧,那糖酥顯然就是照著崔茂懷家的龍須酥做的,隻是他不懂如何扯細絲,也不知讓拉開成條的麥芽糖不粘連,於是隻能扭成條再扭個花型,上麵沾著芝□□仁碎,就當糖酥賣。
崔茂懷和周辭淵對望一眼,同時一笑倒也沒說什麼,兩人一起分著吃了餛飩和湯餅,擠進猜燈謎的攤子前。
這時候的燈謎還不是掛在頭頂上紙條翻飛,你看中哪個寫了哪個的號加謎底去兌獎,猜對了再由主辦方劃掉該燈謎表示已經有人猜出。
而是燈謎都需要寫、或者粘貼在燈籠上,誰要猜需當眾讓老板取下燈報出燈謎,對者大方的就是猜到哪個燈籠上的燈謎你就拿走那盞燈。另一種,則是像晉王剛才那樣,需連續猜對多少道猜謎,當然,如此所得的獎品或是燈多是高級品……
“可有看中的?”周辭淵再問。
崔茂懷四下看一遍,其實但凡看過了沿路的燈樹燈樓,再看這些燈籠多少都有些粗糙,可想到是周辭淵一心要送他的,崔茂懷便細細從左到右,從上到下,最後指著一盞夾在中間,小狗模樣的燈籠……
“就它吧!家裡狸奴、鷯哥兒、麅子都是動物,再添一隻吐著舌頭、卷著尾巴的小狗,豈不正好?”
“好。”
周辭淵笑著就要擠進去,哪想他剛轉頭,就聽城樓上咚咚咚三聲鼓響。接著城樓大門緩緩打開,沿街不管上一秒在做什麼的百姓立刻嬉笑吆喝著“看大象,看孔雀,老虎……”的湧向街道兩側。
崔茂懷瞬間被擠的一個趔趄,幸而常伯就在近前,跟著又被周辭淵一把護著,才沒被熱情的人群擁擠出去。
城門大開,接著卻不是所有人期待的珍禽異獸,而是一隊隊禁軍威嚴跨刀走來,另有筆直騎在馬上的,沿街清道,需要給動物軍團們通行留出足夠的寬度。
又一翻擁擠,加上街道兩側被禁軍攔截,終於一聲號角,先行出來的居然是一隊樂工,吹打拉彈著,跟著居然還有儀仗,妥妥的人不如動物!
終於,一隻隻披紅掛綠、長鼻子大耳朵,身體如山,四腿如柱的大象在象奴的帶領下走了出來,立時群情激奮,叫嚷聲讓崔茂懷恨不得捂耳朵,還有撐長身子想靠近看的更清楚的,有懼怕後退的,還有興奮蹦跳的,崔茂懷莫名就生出他是在某演唱會上的錯覺,還得是那種特high特能放飛自我的秀……
人群振奮之餘,那大象也跟著長嘶一聲,瞬間壓過了所有人聲。眾人齊靜一瞬,接著就爆發出更大的歡呼熱潮……
“不是每年上元大象都會出來亮相嗎?大家乾嘛這麼激奮?”崔茂懷扯著聲音在周辭淵耳邊問。
“不止上元,每年六月六,是避暑洗象節。當天宮中所有大象全部要出宮洗澡。百姓儘可觀覽。”周辭淵道。
“嘖嘖,一年看兩次還這麼激動!”崔茂懷一臉無奈樣。
身側的周辭淵卻隻含笑又將崔茂懷護的更緊了些。一道“是你顯得太冷靜了。”的話終是消失在又一波高潮裡。
“老虎,老虎——”大人孩童齊爭搶看著高呼。
接著又一架鐵籠車滾滾行來,眾人再激動大呼:“豹子——嗬,居然是純白的白豹子——”
崔茂懷隨著人群的波動呐喊也探頭跟著瞧,但比起旁人,這些他前世在野生動物園或南非看過數次的動物其實並不能給他帶來太大是震撼激動。
倒是此時此地再看到和後世無甚變化的這些動物,崔茂懷會隱隱有些安心。似乎他和另一個世界還有一點維係的東西,讓他知道,他不是被獨立的拋棄!
“開屏,開屏……”
齊齊叫喊聲中,崔茂懷到底忍不住笑了。無論古今,人們看到孔雀都是一樣的晃著色彩豔麗閃亮的東西逗弄人家,叫嚷著要人家開屏。
你們當你們都是雌孔雀呢?!
令崔茂懷意外地,沒想到這時候除了大象、獅子,他還能看到犀牛和猞猁。尤其宮裡養的這隻猞猁,一身豹紋裝,耳朵上兩嘬黑毛筆直挺立,流線型身材,一身毛蓬鬆亮澤……
“看上了?”周辭淵瞧著崔茂懷發亮的眼睛,唇角的笑意就怎麼壓都壓不住。
“嗯。”崔茂懷點頭。
周辭淵立刻道:“那等你的莊子建好了,我尋一隻來給你。”
“不要。”
崔茂懷搖頭,對上周辭淵疑問的眼神,他也不隱瞞。
“我是看籠子裡那隻猞猁高冷好看,不過那東西可不是貓,會咬人的。我可沒信心能降服這種動物,乾脆還是不要了。”
“……”
崔茂懷說的坦誠隨意,目光還跟著遠去的動物車隊望去。周圍人也一起前方,像是要跟著動物車隊出城一趟再回來……
“懷弟大可不必這般小心理智,”半響後,周辭淵才對崔茂懷道,“懷弟儘可想想若你一時不能降服,或者為兄可以幫你將它治的服服帖帖隻聽你的話呢?”
周辭淵又緊握了一下崔茂懷的手,知道有些事急不得,便也不再揪著之前的話題,轉而笑問:“一時得不到猞猁,懷弟可還要剛才那隻小狗燈籠嗎?”
“要。”崔茂懷笑著立刻點頭。
周辭淵也跟著一笑,轉身擠向更擁擠的人堆。
人人皆知珍獸隊伍待會兒再沿靖安大街返回進皇城後,城樓上的皇帝也將離去。為了能再看到動物,順便好運得見聖顏,這會兒城樓下人群更多,逼得舞龍舞獅都隻能原地晃了。
連帶的,崔茂懷幾人站的這靠近城樓處,自然也越來越多人。周辭淵眼見猜謎攤子人群更多,便讓崔茂懷在這裡等,還自信道他很快就能出來……
“公子,那皇家的珍獸隊伍還要再等一會才能回來,公子可要買些小食,邊吃邊等?”
崔茂懷望過去,就見一老婦人背著一個小籮筐,跨在身前賣類似麻葉的小麵片。捧到他跟前看時還特意介紹,“公子,咱家的烤蒸葉上麵是抹了糖的,特彆好吃……”
崔茂懷想想手裡反正空著,買點就買點,剛要開口,忽的就聽身後一聲“哎呀——”,卻是人太擁擠,竟將先前他們賣過湯餅的哪家攤子爐火弄倒了,湯水炭火一下子灑出來,似乎還傷了人……
崔茂懷回頭一眼望去,眼前景象實則還未看清。突然腿彎一軟,倒下的同時莫名感覺到脖頸有風,一瞬間崔茂懷自己都不知道他哪裡來的直覺,原來筆直下跪的身體瞬間向□□倒。接著左肩就傳來一下狠痛,才要張口叫喊,一隻手卻已經牢牢捂住了他嘴。
眼看背後的人又要再來一個手刀,崔茂懷根本無力掙脫。千鈞一發,就聽常伯的聲音厲喝:“什麼人!拐子搶人啦——”
無論古今,拐子拐婦孺兒童,皆是令人深惡痛絕的。常伯這一聲喊,並直接用手指指著崔茂懷背後之人,目標明顯,且他的嘴正被人捂著,簡直就是犯罪進行時……
立刻引得周圍人撕扯撲打,崔茂懷也終於掙脫出來往常伯這邊走。
“打呀,打死這個拐花子——”
人群中有人在吼,聲音憤怒,立時引得更多人朝那邊擁去,喊打聲鼎沸,反倒差點又撞倒崔茂懷。幸而一人經過扶住了他……
“這位小公子沒事吧?”
“沒……”
“公子小心——”
三人三個聲音相差無幾,崔茂懷聽到常伯叫喊,立刻蹲身要躲,第一時間防止對方再製住他……
“公子——”
跟著就聽到周辭淵侍衛的聲音,同時一把刀鞘遠遠拋來,似正中那歹徒身上。混亂中崔茂懷視野不清,隻依稀聽那人喊了一句什麼,忽然就從寬袍腰後拿出一把刀來,接著足間不知踢到崔茂懷腿上何處,瞬間腿腳酸麻,再難下蹲。
“既然抓不了,老子乾脆宰了他!”
這一回崔茂懷倒是聽到對方喊了什麼,後領被抓住,燈火中寒光閃過,崔茂懷本能抬臂抵擋……
半響,預料中的疼痛斷臂始終未至。然冬日裡,冰冷的手上卻沾了一把溫熱的血……,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