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急切說不清楚, 王福齡和李媽媽過來, 相互補充才說明白。
馮大娘早年有些沒計較, 導致名聲在附近不大好。大女兒被連累, 嫁的毛家小子也不是個好的。如今毛家找了理由一紙休書把她女兒送回來, 馮大娘又臥病在床眼瞧著有心無力。
“倒也不是真心狠,就是正給小女兒說親呢,早年大女兒嫁的不如意,那真是苦水裡泡了這麼些年。現在, 馮大娘就想給小閨女尋戶踏實人家。偏大女兒被誣了名聲送回來, 也隻能先將女兒送到外麵, 等把小女兒親事定了、嫁了,哪怕再把大的接回來母女倆守著過日子。否則怎麼辦?至少得做個樣子,總不能大了毀了再牽連了小的!也都是當娘造的孽, 不知道避諱謹慎些, 可不就害了兩個孩子……”
李媽媽說的直歎氣,崔茂懷聽了前因, 又問阿秋說的廟裡有鬼的事。哪想一時間,屋裡六個人, 三個人都齊齊轉頭望向崔茂懷。
“彆說, 這鐮刀山上的鐮刀廟還真有些邪乎!”
崔茂懷至今沒看出鐮刀山怎麼像鐮刀?但這名字由來已久,之後又有人說,典州三源縣這地界之所以多遭兵亂,正因為有這座鐮刀山。金者,主兵凶也, 可不就多兵禍多埋骨嘛!
人們深以為然,但都不知該如何化解。後來就來了個大和尚,聞聽此言後便道佛祖能割肉喂鷹、舍身飼虎,他也該舍身保一地百姓平安。於是就在鐮刀山刀刃上修了座廟,以鎮壓凶氣。
“聽說先頭附近百姓紛紛去拜,那大和尚卻是個慈悲的,顧念山道崎嶇百姓上下不易,又說他修廟的地方正是鐮刀山凶氣凝結之地,但凡靠近都不利於人。附近百姓害怕也就不去了,隻路過山下時遙遙叩首。可惜,仍躲不過兵禍……”
“才不是!”李媽媽搶過王福齡的話,“我小時候常聽人說,是那鐮刀山太厲害,大和尚和佛祖都鎮壓不住,所以才繼續在這裡打仗。早年去山下拜的人,據說看的真真的,特彆是雨天和晚上,總能看到山廟附近煌煌紅光,就是山裡的凶氣在聚集……”
崔茂懷聽的稀奇,有心再聽,隻是餘光瞟到阿秋眼巴巴急切的模樣,忙咳了一聲,開口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此地戰亂,本地人或死或走,也就沒人再想起鐮刀廟了。直到局勢漸穩,又有了三源縣,一場大雨鐮刀山山上滑坡毀了大半鐮刀廟。人們上山才發現,廟裡的大和尚不知何時已經圓寂……”
王福齡說到這頓了一下,“隻是,第二年大雨,人們又在鐮刀廟附近發現了大和尚的屍骨。第三年,又發現一具和尚的屍骨。附近百姓都傳,是大和尚當年未能化解兵戈,所以不肯入土。”
崔茂懷:“……!!!”
眼見屋裡除了阿活依舊沒反應,剩下阿秋和李媽媽都一副驚怕模樣,王福齡也難得皺眉。隻是他作為接受過唯物教育的後世人,什麼凶氣不肯入土他才不信。
而且這事怎麼越聽越玄幻?裡麵的橋段莫名有點熟悉啊!
那大和尚看似高尚無私,但真正意思不就是不讓人靠近廟宇嗎?晚上又燈火煌煌的,分明就是在偷偷乾壞事啊!
崔茂懷想是這麼想,但看看屋裡眾人,到底沒把這話說出來。又咳了一聲繼續把話題拉回來,沒見阿秋剛才都不哭了這會兒又抹眼睛了嗎?
李媽媽便道:“公子彆聽阿秋說的,馮大娘哪裡是要將女兒送到山上鐮刀廟裡。往山上去不是有棟竹屋嗎?正在鐮刀廟下麵,馮大姑娘暫時安置在那,就當是寄在廟裡了。”
“可、可那地方荒僻,馮家姐姐一個人怎麼住?又無人照應,萬一有事叫喊都沒人能聽見。我昨日去,正瞧見馮家姐姐往腰上捆麻繩呢,說是若有什麼,她就一根繩子吊死,也少了口舌誣陷……”
阿秋嗚嗚嗚哭出來,李媽媽和王福齡也一時無言。
把女兒送到那地方,大約是馮大娘在保全小女兒的情況下唯一能為大女兒尋求的生機了。隻是被休棄、毀了名聲的女子,獨自居住在山裡,蛇蟲鼠蟻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心懷不軌的人。
崔茂懷聽明白了。
隻是以他的身份去為馮大姑娘討公道顯然不合適,發話說讓馮家大姑娘就呆在家裡好像也不合適。讓馮家大姑娘到莊子上來做活……
崔茂懷對上李媽媽和王福齡不讚同的目光,就連一旁的鄧達也微微搖頭。
儘管這時候比某些朝代對女子是寬鬆些,但被休棄毀了名聲的女子始終背上了一輩子擦不掉的汙點。崔茂懷與之毫無瓜葛,莊子上貿貿然接納這樣一個女子,尤其其母早年名聲也不大好。這無疑是拿自家莊子的聲譽為馮家母女背書
“公,公子……”阿秋輕輕喊一句,跟著就垂下了頭。
崔茂懷也難立刻想出兩全的法子。現今的他,到底不如從前,會一個不忍就什麼都應下了。
屋子一時靜默,崔茂懷又想了想,覺得與其讓一個女子孤身呆在那麼不靠譜的地方,要不就讓阿秋出錢,到縣裡附近尋個真正的庵堂,讓馮家姑娘暫時安身。
“馮二姑娘為人如何?”鄧達突然問李媽媽道。
“馮二姑娘?”李媽媽微怔後立馬明白過來,“馮家姊妹其實都是頂好的。就是大姑娘,那也是賢淑明事理的,隻是受其母所害,才成了這般結果。她妹妹今年剛及笄,和她姐姐一樣頗為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