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茂懷不著痕跡的看向四周,確定自己沒認錯這裡真是行宮地窖?否則後沛軍現在的實際掌控者不在西南指揮大軍怎麼會涉險來盛安?!
崔茂懷還不會天真自戀到以為這位大佬真是為了看他這個假岐王孫大老遠跑來的,且他們在地下窩了那麼久不見人來,剛一冒頭就被人堵個正著……
果然,扯過一輪真假皇孫,高俊義再次問道:“你怎麼會到這來?還知道我們藏身之處?”
衛國出現的時候身邊就隻有一個小子,年紀瞧著和崔茂懷相仿,始終躬身一副謙卑樣。這會兒衛國開始四處張望,那小子立刻上前攙扶,動作熟練小心。
“這地方我們不比誰熟……”
衛國一副回憶懷念的口吻,對高俊義的問話置若罔聞。不愧是當年能越過後沛皇帝直接下令,曾經赫赫有名的“六老”之首。端看人家在這黑不拉幾的地方對著十餘把冷寒刀劍依舊走的不緊不慢,跟逛故宮瞧展覽似的。
“可惜,到底不如當年了。瞧瞧這木料、東西成色,哪裡像是給隨時入住行宮的陛下備的,外麵更不堪,還不如他下頭的莊子呢……”
又被指到的崔茂懷直接被嚇出一身冷汗,根本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高俊義等人已齊朝他看來。
本能的擔心之後,是狐疑!
“……”
崔茂懷仍在原地緊張發愣。明知他們已對他起疑,偏一時想不出化解之法。卻聽衛國繼續在慢悠悠說話,下一句,卻直接讓崔茂懷窒息。
他說:“曲常,既然到了就出來吧。”
數息詭異的寂靜後,就見一人從倒數第二列木架後緩緩走出,不是常伯又是誰?
“常伯——”
崔茂懷多日被困再見親人,剛又受了大驚嚇哪裡還能忍得住,立刻高呼出聲,隱隱還帶著哭音。
新冒出來的人自然嚇了所有人一跳。尤其是龐統領和朱二等人,分明上來的時候他們上下裡外都仔細探查過根本沒人的!
然而活生生的人不但存在,還直接越過衛國和一幫衝向他呈防禦姿態的刀劍,徑直快步走到崔茂懷身前,一眼先看到崔茂懷的腿,立刻彎腰細細摸過檢查。
“公子,可受了大苦了!”
“常伯……”
崔茂懷也不知怎麼回事,腿雖然還疼,但疼了這麼多天也習慣緩解了。偏常伯這一句話,他立時覺得委屈難受的厲害,若非真的大了、地方也不對,他怕真能哭出來。
常伯的手又一一摸過他身上其他地方,確定後背隻是簡單擦傷撞傷,至少沒傷筋動骨,常伯才終於放心。然後抬頭皺眉看向崔茂懷,崔茂懷不明所以,正想他臉上難道也有磕碰擦傷,就見常伯舉手一把將他頭上的內侍帽子摘下來隨手丟到一邊,還替他整了整半月沒洗、油膩膩的頭發……
崔茂懷和常伯自能夠旁若無人繼續說話互動,但周圍這麼些人可不會隻這般乾看著。
先是高俊義走來幾步,似在確定,“曲常,果真是你!不是說你重傷不醒……”
高俊義後麵的話沒再說,畢竟常伯能出現並站在這裡已經證明了太多。
另一側,黑丁自常伯出現就死死盯著他,他身側的楚榮倒是此時方開口,“曲公公重傷昏迷不醒果然是混弄我們的假消息。幸好幸好,我差點就踩了陷阱。”
楚榮說著幸好,但聽他語氣就知道,這人恐怕早有懷疑。
常伯亦道:“若知楚軍師親自來了盛安,我也就不必多躺這幾個月了……”
顯然,楚榮真不是一般人。敢丟下西南寨子千裡到盛安,分明急著找黑丁,但他寧肯花幾個月時間籌謀衝崔茂懷來,也忍著不去咬常伯這個容易的餌……
在場幾人都交流了一圈,那邊衛國也慢悠悠轉回來了。不知他身邊的小子從哪兒給他搬了張胡凳,衛國安坐下,直等到所有人說完話,眾人的注意力轉向他,他才終於開口道:
“怎麼,見了師父連禮都不行了?”
“……”
崔茂懷下意識嗯一聲,不懂衛國什麼意思。身邊常伯卻拍了拍他示意他站穩,然後朝衛國走去,跟著跪下,規規矩矩向衛國磕頭行禮。
隻是,並沒有喊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