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胡凳上的衛國也好像到此時才真正看到曲常,輕歎一聲,“庚子年生人,你也不過五十,怎麼瞧著比我都不如了!”
常伯沒有說話。
崔茂懷在一邊對比二人,不得不說,按照常伯跟他提及的衛國年齡,這人可已經七十多了。但能保持如今的體格精神,不說現在罕有,就是放到後世見到的人都要誇他一句身體好!
而常伯呢?過往崔茂懷知道了大概,自他和常媽媽拋棄身份逃出來,經曆了多少艱難辛苦,數次受傷,尤其為了救他這回,傷及內臟,失血過多。昏迷了半年才醒來。之後雖是做戲誘餌,但需要長期臥床靜養總不是假的。
崔茂懷望著常伯嶙峋的背影,他腿受了傷,可常伯因長久臥床,肌肉萎縮,就是後來鍛煉恢複,也總不如之前……
崔茂懷下意識想過去扶人,卻被衛國一個眼神定在原地。跟著就聽他對常伯道:
“說起來,當年就是見你小子老實、做事知分寸,才把你調到陛下身邊伺候……你倒是立刻得了陛下喜歡……年紀輕輕就來絆你師父的腿了……”
衛國這話一句三斷,似總結,似感歎,然後才說了句“起來吧”,又在常伯站起身的過程中點名道:
“曲常,彆怪師父後來不待見你。這做人跟做事一樣,不是單憑一腔義氣熱血就行的。瞧你為了個趙霏把自己個糟踐到什麼地步。現在,又為了半路認來、相處不過兩年的主子就要壞師父的事嗎?”
“那您能放過他嗎?”常伯站起來,向衛國問了這麼一句。
衛國道:“不行啊,我答應了吳小將軍把人交給他,他好尋那位周都督見成王。”
崔茂懷聽見衛國提到自己,又是要把他交給誰用來威脅周辭淵見成王,下意識縮了一下。有心問常伯什麼意思,一人卻先他開口道:
“吳藐跟你換人?人在我手上,條件早已說好,他找你?”高俊義不悅,衝身後龐統領喊道:“龐銀,去找吳藐來。”
“是。”
“不必了。”
兩人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就見這間地窖通向上麵的樓梯下來一人,年約三四十歲,又是威武軍的裝扮。身後還跟著四個人,像是親兵。
這人邊走邊看過地窖裡的每一個人,直至走到高俊義麵前,似帶歉意,“高公公,非我言而無信。我此次受家父之命來盛安目的你們都清楚,成王當救則救,不能救我也要見到他得到密旨所在。所以需要這位崔爵爺也好,你們後沛皇室之後也好,總歸需要他跟欽禦司的周榷周都督談一談,畢竟,成王現在被關在欽禦司,那地方,實非常人可進……”
“那又如何?人已在此,按照約定你隻要先送我們出盛安,再用他威脅周榷把成王帶出來,屆時我們亦會相助,分兵掩護下便能把他二人一起帶走。”高俊義道。
吳藐卻回道:“但這個計劃高公公不覺的涉及環節過多,風險太大嗎?若有更好的選擇,我很難不動心。何況,逼周榷就範的關鍵,這位崔小爵爺最終能不能在高公公您手裡,尚且難定啊。”
“你什麼意思?”高俊義正色問道。
“他的意思是,你們都會死在這裡。”
意外的,回答高俊義問題的是常伯。常伯仍緊挨崔茂懷站著,看的人卻是衛國。
“你既然能親自來,就是要在大軍北上前除掉你認為的所有絆腳石和隱患,高俊義,黑丁、楚榮,包括我,應該都沒機會走出這個地窖了。”
眾人齊默。
旋即,有些蒼老沙啞的笑聲由低到高,暢快淋漓,“哈哈哈哈哈哈……曾辟他們還在的時候,總說我收了那麼些兒子孫子、徒子徒孫,就你,最像我。我始終覺得不對。如今看來,像不像倒是其次的,你懂為師倒是真的……”
“為了找這孩子,你不惜重新聯係咱們在盛安城的暗線。明明已經猜到他們的藏身之地卻能忍著隻待他們出了盛安城的範圍再一舉將他救回,免除他和後沛的關聯。可是,一聽說我到盛安的消息,你立刻就趕來了……”
“曲常,彆怪師父心狠。可一次次,你太令我失望了。”
話音落,衛國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渾身氣勢跟著一變。隨著從地窖上方湧入的手持刀劍利刃的人,在場所有人好像才真的明白、並相信衛國接下來要做什麼。
崔茂懷同樣到此時才害怕起來。
不光是近在眼前的殺戮,還因為,他之前真的從未見過像衛國這樣的人。
從出現他就始終不疾不徐,看似無害的模樣。即便知道他來者不善,標注有危險警示,也總能讓人在心裡給他劃出一個危險係數極低的標準,進而漸漸放鬆警惕,甚至根本摸不清他要做什麼。
直到他露出真實的獠牙……:,,.,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