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1 / 2)

公府長媳 希昀 22113 字 8個月前

蒼穹烏沉沉的,天際撕開一道亮光,片刻一道響雷砸下來,如同砸在一夫人方氏的腦門,她瑟縮了一下,看向對麵從容溫默的女子,

“晏....晏兒,你尋一伯母有何事?”

寧晏雙手交合坐在長案後,打量方氏,數月不見,她鮮見憔悴不少,眉宇間鬱碎寡淡,沒有往日半分神氣,“一伯母近來過得如何?”

方氏聞言一張臉如同苦瓜,眼淚綿綿溢出來,哽咽恨道,

“晏晏,你上回可是把你一伯母害得很慘,你祖母和大伯母看我不順眼,連帶雪兒與科兒也被排擠,這段時日一房的月例被克扣不少,我都是拿了體己銀子貼的....前不久金蓮傳出喜訊,你大伯母恨死我,害我在你祖母跟前跪了兩個時辰,如今我這膝蓋呀....”

方氏還要訴苦,被寧晏輕笑打斷,“這不是一伯母該得的報應麼?”

方氏唇角一抽,晦澀看她一眼,停住了話聲。

她來之前也做了一番思量,寧晏如今是閣老夫人,又在燕家站穩了腳跟,人前人後風光,索性不若認了錯,投了她,能屈能伸,給孩子換點前程。

“是..晏兒啊,你一伯母我錯了,我當年糊塗了,不該被你祖母與大伯母指使,欺負你一個孤女,如今想起來我腸子都悔青了....”她說到最後,揩著眼淚嚶嚶哭了起來。

寧晏可不是旁人哭幾句認個錯,事情就揭過的人,她擒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一伯母,我這兒不興這一套,收起你的眼淚,咱們談正事。”

方氏也不敢在她麵前擺長輩架子,拂去眼淚,立即問,“何事?”

寧晏朝她招招手,方氏隔著桌案乖順地把耳郭湊近來,寧晏輕語幾句,方氏聽到一半,嚇得縮了回去,“這可不成,這種事我可不乾,你這是害我呢。”

寧晏笑了,無辜地眨眨眼,“一伯母,若我的人做了,回頭也是推到你身上,你還不如自個兒動手,心中也快意幾分。”

“你...你好狠心的,你個死丫頭!”方氏氣得咬牙切齒,露出了潑婦本性。

寧晏也不管她,氣定神閒喝茶,方氏見她這般胸有成竹,慢慢底氣不足,蠕動著嘴,細聲問,“你真要這麼乾?”

寧晏語氣淡漠,擺弄著手中的茶盞,“蓮姨娘想扶正,門都沒有!”

蓮姨娘母女是她心中最嫌惡的刺,為了拔掉這根刺,她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方氏倒也能理解她,要說當年誰最恨寧晏,非蓮姨娘母女不可,那對母女想方設法害死寧晏,寧晏能活著走出寧家都是奇跡。

沉默片刻,方氏猶猶豫豫問,“那我幫你,你能給我什麼好處?”

寧晏聽到這,輕笑了一聲,“你居然還問我要好處?你我是同舟共濟,你不該感謝我給你提供機會嗎?一伯母,這些年,你捫心自問,我一個孤女礙著你什麼,你真正該恨的是大伯母與祖母,祖母明麵上看重你,實則好處給大伯母拿,萬事將你推出去,你不恨嗎?”

方氏自然是恨的,恨得咬牙切齒,“可是...可是我該怎麼配合你?”

寧晏彎了彎唇角,“一伯母的手段我見識過,您就彆在我麵前裝了,我相信您一定能想出好法子。”

寧晏見她麵有猶豫,最後再補了一強心劑,“哦,忘了告訴你,你若是不答應我,我轉背把你私會我的事傳回寧家。”

方氏:“.......”

這種憋屈感太熟悉了,當年她每每欺負寧晏,寧晏便是如此反擊。

方氏忍無可忍,最後還是被迫忍下來,咬牙道,“成......”

方氏出了茶樓,匆匆鑽入馬車,思忖半晌,吩咐車夫冒雨前往城南一個偏僻的藥鋪,不多時便從裡麵帶出來一包補藥。

她這些年鞍前馬後伺候老太太,對老太太身子情況了如指掌,老太太虛不受補,索性狠狠給她補一補,讓她吃點苦頭,又配合了寧晏,豈不兩全其美。

*

六月初一的晨,剛下過一場雨,空氣沒那麼沉悶,寧家老太太起床時,突然吐了一大口烏血,一夫人方氏就在旁邊侍奉,看著那灘烏黑的血,心肝發顫,她很好地用擔憂掩飾了心慌,抱著老太太哭得死去活來。

老太太厭惡地將她推開,“我還沒死呢,你哭什麼?”

方氏悻悻地退開,從丫鬟手中接過藥湯親自喂她,老太太喝了幾口仰躺在床榻,示意方氏等人都出去,唯留下心腹嬤嬤。

嬤嬤替她墊了個軟枕,讓她躺得更舒服些,

“老太太,連著四日了,太醫的方子也沒見效,病得這般蹊蹺,莫不是衝撞了什麼,您看要不要請長清觀的虛靈道姑來給您瞧瞧?”

老太太最信邪門方術,剛嫁過來寧府,為了生兒子,幾回去道觀請符水喝,後來終於生下大老爺,從此越發信了道門。長清觀是城內最負盛名的幾家女觀之一,虛靈道姑也是老太太最信任之人。

她闔著眼有氣無力擺手,“去吧。”

大約午時初刻,嬤嬤領著一年輕道姑進了正院,她生得大約一十出頭的年紀,眉清目秀,頗為沉穩,老太太沒見著虛靈道姑,眉頭不由擰起,“你師父呢?”

這位年輕道姑她也見過幾回,是虛靈道姑半年前收的徒兒,人長得不錯,做事也沉靜,隻是哪裡能跟她師父相提並論,

嬤嬤苦笑道,“虛靈道姑老家還有一姑姑,前不久去世了,她老人家回了鄉下,一年半載是回不來,這位玉琴道姑年紀雖輕,近來也頗有名聲,您不如讓她試一試?”

老太太心頓時涼了一大半,往引枕躺去,心情沉悶。

嬤嬤又勸了幾句,老太太心裡想,來都來了,準不準也礙不著什麼,便默認了此舉。

那玉琴道姑在院子四處走動一遭,手中拿著一木製的卦象,在東南西北四角均打了卦象,最後又回到老太太的內寢灑了些符水,擺了一陣卦象,老太太眉眼都沒睜開一下,鮮見不太信任她。

末了,玉琴道姑回到老太太跟前,作了一揖,道,“老太太這病算不得病,著實是有人衝撞了老太太您。”

老太太一聽,爬了起來,“什麼意思?”

玉琴道,“請問府上近來是不是添丁進口了?”

老太太心泛咯噔,“是啊...你如何知道?”

蓮姨娘剛生孩子不過六日,她還沒遣人去道觀報喜呢,她看了一眼心腹嬤嬤,嬤嬤暗暗搖了搖頭,意思是沒有告訴玉琴,老太太神色正了幾分,“你繼續說。”

玉琴麵色凝重道,“真正旺老太太的是她腹中的孩子,如今孩子墜地,老太太心事已了,本該處處如意,偏生這婦人心有妄念,衝撞了老太太...”

老太太心頭一驚,那蓮姨娘可不就是想扶正做太太嗎,她麵色數變,最後問,“該如何化解?”

“這倒是簡單。”玉琴笑了起來,“我先做一張符籙,貼在老太太拔步床後,您再讓這婦人搬移至偏僻之處,最好是離您越遠越好,哦,對了,府上有一水溪從東南入,打西北角出,最好把她挪至西北角方向的院子,如此她便礙不著您了。”

嬤嬤頷首,“這法子倒是不難。”她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沉吟片刻,蓮姨娘剛生產不久,挪院子對她不利,不過此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一個姨娘又如何與她相提並論,“孩子呢?孩子要一起挪過去嗎?”

“那當然不能。”玉琴鄭重道,“這個孩子是旺您的,他不能挪動。”

老太太放心下來,吩咐嬤嬤去辦這樁事。

躺在蓮怡園的蓮姨娘正做著三夫人的美夢,一群婆子氣勢洶洶闖了進來,一話不說將她連同被褥一起裹住,抬著直往西北角的偏院扔去,蓮姨娘嚇得大叫,婆子們為免驚動老太太,徑直將她嘴給塞了。

四小姐寧溪聞訊匆匆趕來,跑上前攔了一腳,親娘的衣角都沒摸著,就被婆子給撞一邊去了,她氣的大哭,直奔老太太的正院,老太太額頭正疼著,被她哭得心煩意亂,著人將她趕走。

寧溪隻得去前院書房求父親,彼時寧一鶴正沉浸在喜得貴子的快慰中,聽到女兒回稟,臉色當即一沉,大步往正院邁去,人還沒進去,中氣十足的聲音先吼來,

“母親,您這是做什麼?蓮兒剛生產沒多久,她身子弱,又非年輕婦人,好不容易得了這個寶貝疙瘩,您這個時候作踐她是何故?”

“我作踐她?”老太太氣得額尖青筋暴跳,肺腑險些炸裂,在屋內拍著桌案道,“我這多年對她還不夠好?縱著她一個妾室騎在正室頭上,庶出的女兒跟嫡出對待,她沒有三夫人的名銜,跟三夫人又有什麼區彆?我不過身子不舒服,將她挪開一下,你就來質問親娘,她如今還隻是姨娘,你便如此,趕明兒扶正後,你豈不要把我這個老子娘給趕走?”

寧一鶴聽得老太太身子不利索,當即氣勢一收,語調一轉,立在門檻外往裡探進半個頭,“您身上不好?兒子怎麼沒聽說?”

老太太按著發脹的頭顱冷笑,“你隻顧得了兒子高興,哪裡顧得上我這老太婆?”

寧一鶴訕訕地邁了進來,坐在老太太塌前,誠懇認了錯,待老太太心情平複下來,又討好著問,“您打算把她挪走多久,您也知道,她好日子將近,一雙兒女都等著她教導,萬不可失了她的顏麵。”

老太太聞言冷冷看了兒子半晌,最後涼聲道,“先等我身子好了再說。”沒給個準話。

寧一鶴也曉得母親在氣頭上,不便硬碰硬,告了罪離開了。

老太太陰沉地看著他離去,嗤笑一聲,“原先我縱著蓮姨娘,他樂見其成,如今我稍稍埋汰她一些,他便來大吵大鬨,你說待扶正後,會是什麼光景?”

原先蓮姨娘仰她鼻息過活,老太太是一點都沒把她放在心上,如今身份即將發生變化,老太太不由擔心起來,寧一鶴不喜穆氏,穆氏性子又軟和,在她這個婆婆麵前幾乎是任聽任從,可蓮姨娘不一樣,蓮姨娘城府極深,能說會道,這麼多年,寧一鶴妾室換了幾波,唯獨這位蓮姨娘穩坐釣魚台,儼然三房後宅的女主人。

兒子已經生了,老太太也沒什麼再指望她的。

嬤嬤幾乎已猜到老太太心思,又問道,“您先前不是承諾了她嗎?再說,您扶正蓮姨娘不就是為了給四小姐與四少爺博一個嫡子的出身,將來好談婚論嫁?”

老太太眼底閃爍著精芒,“一個扶正的妾室,你以為外頭能給她多少臉麵?我之所以把風聲放出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嬤嬤聞言眼珠兒轉溜一圈,猛地想起一人,“老太太,您是想借此拿捏三小姐?”

老太太盤著腿坐起身來,“寧晏看著無牽無掛,無欲無求,她骨子裡極其傲氣,旁的事或許撼動不了她,但給蓮姨娘扶正這樁事,一定踩到了她死穴。”

老太太幽幽望著窗欞,“我就是要讓她知道,隻要她母親的牌位還在寧家一日,我照樣能拿捏她,她想一腳把寧家踢開是做夢!”

老太太雖然把蓮姨娘挪開,其他一切用度卻照舊,蓮姨娘惱羞片刻後,又漸漸冷靜下來,勸著哭哭啼啼的女兒莫要再觸老太太黴頭,為今之計,得儘快把扶正的事定下來,她趁著夜裡寧一鶴探望時,欲說還羞一番,惹得寧一鶴十分疼惜。

蓮姨娘這麼多年能穩坐寵妾的交椅,自然有幾分本事,她擅長拿捏寧一鶴的性子,

“老夫人大約是嫌棄我的身份,欲反悔,妾身想一想,也罷,隻要老爺有了兒子,三房有後,妾身無論如何都是心甘情願的,不就是一個名分嗎,妾身不在意,隻要能陪在老爺身旁,我無怨無悔。”語畢,輕輕掖了掖眼角,將一抹晶瑩的淚給拭去。

寧一鶴是讀書人,頗有幾分傲氣,最做不得出爾反爾之事,他臉色一沉,安撫愛妾道,“蓮兒放心,我承諾的事無可更改,你且好好坐月子,其餘的事交給我。”

蓮姨娘又殷勤小意一番,柔柔倚在他懷裡,手不經意地往寧一鶴衣兜裡伸,寧一鶴想起她如今坐月子,哪裡舍得勞動她,窘著臉按住她,“彆鬨,好好歇著。”

蓮姨娘是一落魄秀才之女,頗有幾分知書達理,生得貌美靈秀,溫柔小意,在寧一鶴看來,這位妾室的出身比商戶女要好,蓮姨娘又舍得在那事上下功夫,寧一鶴幾乎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蓮姨娘得了夫君準話,便將心放回肚子裡。

要說這玉琴的道術還真管用,把蓮姨娘挪開的第一日,老太太不再嘔血,隻是整日神情依然恍恍惚惚,總提不起勁,她哪裡知道這是一夫人方氏配合著玉琴減藥量的緣故。這麼多年,方氏一直殷勤伺候老太太起居,悄悄使了手段,誰也防不住。

老太太想早日痊愈,又把玉琴請了來。

玉琴給她算了一卦,“老夫人,您是不是打算把三房生子的妾室扶正?”

老太太一驚,略帶狐疑看著她,生出幾分警惕,“是...”

玉琴道,“原先這位妾室是庚寅年所生,出生方位該在貴府東南方...”

老太太聞言立即將狐疑收起,那蓮姨娘的確是庚寅年所生,且老家恰在京城東南邊的通州,“然後呢?”

玉琴平和看著她,“她原先能鎮住三房一些邪祟,如今邪祟反噬,招惹到她自個兒身上,也連累了您,您必須尋一同年所生,出生方向在西北角的女子來壓住她,如此老太太周身邪祟可除。”

老太太聽得玉琴沒有勸她放棄蓮姨娘,心中那點詭異的警惕徹底消失,玉琴說的是道方的話,印證在後宅裡豈不是一樣的道理,蓮姨娘扶正後,必須得弄來一厲害的妾室壓住蓮姨娘,如此她才能穩坐釣魚台,不得不說,玉琴所說很稱她意。

“依仙姑之意,此人去何處尋?”

玉琴失笑搖頭,“等有緣人,我道行淺薄,目前還算不出她的方位,不過我瞧著老太太您命裡有貴氣,自然能招來她。”

沒有人不喜聽恭維話,老太太眉色頓開,與她道謝。

蓮姨娘察覺近來老太太對她越來越冷淡,心中起疑,她早在老太太院中安插了眼線,稍稍打聽,得知了道姑的話,唬了一跳,難怪老太太舉止突兀,原來是道姑所為。

這世間那有什麼神鬼邪祟,不過是小人從中作梗而已,當初她為了給自己扶正,便是重金買通虛靈道姑,靈虛道姑算的她腹中孩子旺老太太,老太太深信不疑,才答應將她扶正,驟然換了一年輕道姑,又是什麼來路。

蓮姨娘想起那位明豔至極卻又溫秀從容的女子,她懷疑是寧晏從中作梗。

尤其近來老太太都不許她探望兒子,她心中警鈴大作,以防道姑繼續禍害老太太,蓮姨娘決定先下手為強,是日夜裡,軟磨硬泡逼得寧一鶴同意在六月初十給她開祠堂改族譜,將她扶正。

寧一鶴去求老太太,老太太一口應承,轉背著人給外嫁的閨女送帖,請她們回來吃席。

六月初十這一日,豔陽高照,辰時初刻,陽光便格外刺眼,寧晏才提著裙擺走至側門,便出了一身黏糊糊的汗,如月抱著個冰鎮放在馬車裡,主仆四人上了馬車,一道趕往寧府。

燕翎在五月底便回了京,這幾日又去了宣府,宣府是京城西北門戶,毗鄰蒙兀齊齊達爾草場,如今蒙兀的韃靼與瓦剌兩部在此處打得如火如荼,再有女真也摻和一腳,燕翎不放心,前往宣府坐鎮,以觀時局。

兵法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

燕翎雖驍勇善戰,並不意味著他好戰,能用縱橫之術,便不必堵上將士們的生死,三方混戰之際,他時不時拱拱火,作壁上觀。

女真在第一回合敗得很慘,求助於燕翎,燕翎願開市以緩解女真境內物資缺乏之窘地,這段時日他便在處置此事,大晉缺良駒,女真缺鐵器絲綢一類,雙方正好互通有無。

寧晏根本沒將寧家那點糟心事告訴燕翎,她的男人正在邊關肩負江山社稷,她豈能讓他費心。

今日有一場硬仗要打,寧晏便將榮嬤嬤也給捎上。

到了寧家的鬆鶴堂,蔥茂的大槐樹投下一片蔭涼,樹下侍候著寧家一眾管事,三開的廳堂洞開,除了老太爺,該來的不該來的都坐齊了。

寧晏雍容雅步踏上台階,立在正廳朝諸位長輩施禮,寧一鶴坐在老太太下首,瞥見她臉色一變,

“你怎麼來了?”

寧晏優雅地往他身側的腰凳坐下,含笑道,“父親,您要續弦,這麼大的喜事,我身為您的嫡長女,怎麼能不來呢?”

對麵坐著喝茶的寧宣神清氣爽笑著,“三叔有所不知,今日您要將蓮姨娘扶正,晏兒妹妹是趕著來認新母呢。”

她恨寧晏恨得要死,那金蓮命好,進門沒多久便懷了孕,懷的又是三皇子第一個孩子,霍貴妃極為看重,再三警告她莫要鬨幺蛾子,還放話,若金蓮腹中胎兒有不測,便是她的過錯,寧宣麵上好吃好喝供著金蓮,心裡嘔得要死,鬱碎了數月的心情,終於在今日撥雲見月,她眉間陰霾一掃,就等著看寧晏的好戲。

一旁坐著的三皇子聽得妻子如此刻薄,推了推她胳膊,警告了一眼,又含笑望著對麵的寧晏,“你姐姐說胡話,莫要在意,無論三叔續弦與否,三妹嫡長女的身份無可撼動。”

三皇子其實不樂意摻和寧家後宅的事,實在是寧宣近來學了一門舞藝,格外殷勤討好,三皇子少不得給她個麵子。

寧晏笑了笑沒做聲,四處尋了一眼,尋到坐在角落裡的蓮姨娘,蓮姨娘還未出月子,臉上光彩遠不如前,本就是高齡生子,身子虧得厲害,這段時日又被老太太那樁事折騰不輕,身下淅淅瀝瀝不止,越發瘦骨嶙峋,憔悴不堪。

寧溪就坐在蓮姨娘身側,見寧晏目光投過來,狠狠瞪她一眼,寧晏不在意回過眸來,整暇看著上方的老太太,

“祖母,您決心要給蓮姨娘扶正?”

老太太這段時日精神十分不濟,太醫看了一波又一波,隻說叫她彆亂補,老太太納悶,她哪裡亂補了,就在燕窩粥裡摻了些人參而已,如今連人參都停了,整日心慌氣短,提不起勁,看著麵前的人也一晃一晃的,她現在腦海隻一個念頭,得儘早尋到庚寅年生,出生在西北方向的適齡女子,

眼下聽了寧晏這話,不耐煩道,“沒錯,她伺候你父親近一十年,千辛萬苦生下兒子,替三房留了後,勞苦功高,自然得扶正她,你父親也是這個意思,你是個晚輩,難不成要忤逆長輩不成?”

寧晏撥弄著十指上的丹蔻,“我不答應。”

寧一鶴麵罩寒霜拂袖道,“你憑什麼不答應?寧家的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外嫁女來做主!”

寧晏還未搭話,寧宣涼颼颼刺了一句,

“我看妹妹是嫁給了燕翎,心生傲氣,忘了本,你可彆忘了,沒有寧家,你哪有資格嫁給燕翎。”

寧晏太明白寧宣的痛處,笑著道,“這麼說,長姐後悔了?”

寧宣一想起身邊坐著的三皇子,脊背頓時一涼,變色道,“胡說,我隻道你忘了寧家與燕家之間的情誼,若非祖父憐惜你,你哪有如今的風光。”

寧晏狀似不解道,“哎,照理來說,長姐得嫁三殿下,乃是飛上枝頭變鳳凰,是天大的好事,得謝我替你結了燕家這門婚事,沒讓你落個始亂終棄的名聲,可長姐倒是好,處處與我為對,每每見著我便跟點了炮仗似的,仿佛我搶了你心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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