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布泊岸邊, 近一個月內,沿岸紮營的人群愈發多了。
此處距離古樓蘭遺址近了,但距離找到傳聞裡的地宮入口, 大多數人都差了一些運氣。
又是新的一天。
太陽升起,人們陸續走出帳篷,準備吃了早飯就開始新一天的尋寶。
“仁義山莊已經閉門謝客了。誰都不見, 不肯透露入口的具體位置。”
“說是遵守進入地宮時的誓言, 地宮大門上刻著字「擅闖者死, 嚴守其秘」, 但誰知道真假,說不定是要獨吞寶藏。”
“情況有些不對。你們難道沒發現有四五頂帳篷幾天沒人住了?說不定他們已經找到入口,拿了東西就悄悄離開了。”
“真的?”
“哪裡?”
“我X,居然偷偷發財。”
三五成群的相互試探時正在上演。忽然,人們像是集體失語。
有一半麵覆著薄紗的女人婀娜娉婷,款款行來。
沒曾留意到她何時出現,但當她出現時,哪怕隔著一層麵紗,絕大多數人都被她吸引了。
該怎麼形容呢?僅僅被女人那雙眼睛掃過,那一瞬就仿佛看到了星河閃耀。
人們頓時冒出一種荒唐的想法, 好想見一見麵紗下的女人真容。如果得以一見, 是死了都甘心。
真的是死了都甘心嗎?
來者正是石觀音, 她一點都不缺甘願為之赴死的男人。
比起讓那些男人死, 更願意讓他們當牛做馬,是真的當作牲畜取樂,那多有意思。
今天, 石觀音沒有想大開殺戒, 還有什麼比得過讓自己變得更美, 找到傳說中地宮裡的靈藥更重要。
“那是不是住過神水宮的人?”
石觀音說話了,隨意地選了一個看著她發傻的鏢師,伸手指向了一頂淺藍色的帳..篷。
“啊?”
被問話的鏢師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神秘女人的手指上。手如柔荑,膚如凝脂,就怪他沒文化,也想不出更多的詩詞形容這漂亮的手。
女人眼底微寒,聲音卻更柔和似春風。“那個帳..篷,是不是住過四個神水宮宮人?”
鏢師總算回神,倒豆子一般地回答,“是的,前兩天有四個神水宮的女人住在那裡,但她們加起來都比不上您的半根手指。”
這土味的讚美,卻用最誠懇的語氣說了出來。
石觀音怎麼可能稀罕。一個時辰前,在樓蘭遺址之側,她遠遠瞧見過神水宮四人,那四人也配和她比?
這鏢師真的該死,將她與那四人放在一句話中進行對比,那就是一種不可饒恕的錯誤。
似仙人一般的女子,來無影去無聲。
人們都來不及反應,卻發現他們正癡迷注視著的蒙麵女人不見了。
此刻,被問話的鏢師徒然背脊一寒,都不知剛剛站在麵前的女人去了哪裡,隻覺得自己的眼睛有點刺痛。
痛感很輕,揉了揉眼睛就感覺不到了。在他毫不知情時,一股異常真氣已經滲入腦內,若是沒有遇上高人施救,一天後就會暴斃而死。是至死也不會想到因何而死。
石觀音毫不在意彆人的死活。之所以關注神水宮四人,因為發現她們其中有人受了重傷。再循著四人出沒的足跡,追蹤至地下隱蔽之處,有一扇緊閉的沉重石門。
如今證實神水宮也在找藏寶地宮,而觀察四人的受傷狀態應該是經曆了一番爭鬥。
那就對上了!
石觀音勾起一抹誌在必得的笑容。即便百曉生死前沒有吐露遺寶所在,但如今還是讓她發現了藏匿地點。
那扇青銅門正是藏寶地宮的出入口之一。
這則傳得沸沸揚揚的遺寶消息並非作假,龐大的地宮是真實存在,神水宮人身先士卒去闖過了。
可惱的是,最初發現地宮的鏢隊幸存者被仁義山莊藏了起來,遺寶出世的消息又傳得太快。
倘若不想被人捷足先登取走寶藏,是來不及先掘地三尺先將那幾個憑借靈藥變美的女鏢師找出來,逼必問清楚再殺之後快。
不急,該死的人總會死。
正如那個膽敢號稱第一美人的林仙兒,也被她借刀殺人在淮安給毀容弄死了。
一邊想著一邊潛入地下,來到隱蔽的石門前。
隻見門上刻著:亡者之地,擅闖者死。誤入古墓,嚴守其秘。
十六個大字有些年頭了,卻見字跡入石三分,一股肅殺之氣麵而來。
石觀音看著刻字,臉色一瞬變差。
字,是用手指書寫而成,足見落字者的內功深厚。再觀字意,更有一股渾然天成的不怒自威。
這些都像是在抽她的巴掌,是意味著建造地宮之人的武學與見識在她之上。
“再厲害,你都已經死了,而我還活著。”
石觀音蔑視地去推石門。如她所料,即便外麵那群廢物找到入口也沒用,此門應用斷龍石所製,非內力深厚者打不開。
神水宮四人該是合力而為,倒是不知最先發現地宮的鏢隊走了什麼狗..屎運,也許是其他出入口有所不同。
嗞——
隨著刺耳的推門聲響,一個冗長的甬道出現在門後。
兩側岩壁上,高低錯落鑲嵌著一盞盞長明燈。竟然是血紅色的火光,像極了黃泉河邊的彼岸花,彙成了一條不見生機的血路。
此等場麵,豈會讓石觀音止步。
沒有什麼能讓她停下將自己變美的腳步,最不濟也要毀去那些藥膏,不能讓世上有人用了藥而比她漂亮。
石觀音踏上了甬道。
背後的沉重石門仿佛長了眼睛,砰的一聲突然關上,像是分隔陰陽割裂了兩個世界。
地下的情況沒人清楚,地上的熱鬨還在繼續。
不知不覺,日頭偏西。
池藏風終於也抵達了樓蘭舊地。
她覺得自己應該是十三位挖沙者中走得最慢的那個。
人算不如天算。
此前特意使用了蠅頭小楷抄書,將四十幾本書的內容壓縮到幾張羊皮上,就不用負重千裡運書。誰能想到雖然輕裝簡行,但居然遇上了好幾次沙塵暴而不得不停止前行。
先給一路辛苦了的坐騎駱駝找了好下家。
觀察了幾隻商隊,其中有一支的隨隊駱駝各個都精神抖擻,應是好吃好喝沒有備受壓製。但願它們能歡迎新加入的夥伴。
賣了駱駝,是要在羅布泊停留一段時日。
遺寶出世被傳得沸沸揚揚。
池藏風不能充耳不聞,她查的就是百曉生,既然到了樓蘭就要弄一個究竟。
先是穿梭在人群中,聽得各種各樣的消息,判斷有幾分真假。當然,也會遇到一些看到她的鬼臉就一副厭惡嫌棄神情的人。
這就是惡趣味了。
如今越發理解黃藥師為什麼會想出要進行醜陋易容。
“哎呀,那真是太醜了。”
一個鏢師隔著幾丈遠瞧見半邊麵具的池藏風,“同樣是遮著臉,真是雲泥之彆。早上的那位就是仙子,這個就是修羅在世。”
“行了,少在背後說人。”
鏢師的同伴扯了他的衣袖,“找地宮入口要緊。”
池藏風耳力太好,將此對話一字不差地聽全了。
掃了一眼鏢師,他有點印堂發黑。不是晦氣纏身的發黑,而是望聞問切之中以望字論,這人的腦袋像是出了點問題。
那又如何?
假設是遇上可誇獎惡鬼易容做得妙的同道,或許她還會多管閒事去提醒一句,而對這位鏢師是沒有醫患的緣分。
值得注意的是,鏢師提到的蒙麵仙子?
池藏風在紮營區域轉了幾圈卻沒發現特彆的人物,那仙子會是誰?
先不管了。算著日落時間,今天還能去較遠的地方轉一圈。腳下不停,是以輕功飛掠而走。
那頭,鏢師正要和同伴掰扯一番,但再轉頭卻看不到他所謂的修羅了。
“奇怪了,人呢?不好!我該不是真的遇上閻羅殿的索命無常了吧?真是怪了!”
怪的地方,又豈止何止一處。
夜色漸深,池藏風在舊地的荒僻處尋覓了一個多時辰,正準備結束收工明天再找時,忽然覺得腳下開始了震動。
地動來得毫無征兆。
儘管不算太劇烈,沒有到讓沙地四分五裂的地步,但也將幾棵胡楊樹震歪了。
是地震?
並不像。
仔細聽,地下傳來模糊的炸裂聲,像是藏寶地宮被炸了!
說時遲,那時快。
前方不到五丈之處,突然有一道身影破沙而出。
石觀音遮臉薄紗掉了,臉上有幾縷血絲,是發髻散亂,身著的錦衣繡襖更被刺得破破爛爛。
剛剛用內力破開了一扇甬道頂部的門,一躍而出,不料看到近處有一個半麵遮擋半麵如惡鬼的女人。
“很好!醜東西還敢在外埋伏!”
石觀音不由分說直接發動攻擊,以掌成爪,使用的是斃命死招。
池藏風:……
她是什麼運氣啊?招誰惹誰了?就是隨便走走,為什麼半途會撞上一個瘋子?這人長得好看,但下手忒毒辣,腦筋似乎有點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