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知你傾城45(1 / 2)

修羅場進行時 浮世砂 16379 字 4個月前

德妃宮裡的內殿都是可靠的人, 但儘管如此, 此刻在裡間的也就德妃母子和一個德妃帶進宮的大丫鬟,一家子都是她的人,這些年著實幫她做過不少事, 因此還算信得過。

母子倆就著這事仔細商量了一番之後,德妃才把兒子打發出宮了,時間緊還需早做安排。

看著魏晫離開之後, 德妃才讓宮女碧雲端了茶盞過來,緩緩抿了一口, 指甲套落在精致的白瓷杯上,尖銳而刺目。

……

端午節賽龍舟又是一大盛事,建安帝沒有食言,早早的安排好了, 當天一早就帶了鬱秋出宮。

龍舟競渡的習俗由來已久,往前幾年, 建安帝還會親自到場共襄盛事,也就是這幾年太子漸漸大了, 建安帝為了穩固他的地位放了些權,像競渡一事已經交由他來出麵, 今年娶了新後本就讓許多人心中有所動搖,建安帝哪怕是為了江山著想, 也不能讓太子在這個時候落到更尷尬的處境,所以今年的龍舟競渡一事,建安帝還是交由太子來負責, 而建安帝自己則和鬱秋一起隻以皇室中人的身份去了。

對此他還覺得有些委屈了鬱秋,畢竟如果是以帝後的身份出場,她們肯定可以到更好的位置去,不過鬱秋對這一點並不怎麼放在心上,能出宮她就很滿足了,何況,這樣的身份才適合她私底下做點彆的。

畢竟,皇室的大部分人,比如公主皇子什麼的,她們會聚在一起的時候多,鬱秋也能有更多的可能接觸到魏昭。

鬱秋這回出宮穿的是一襲絳紅色抹胸襦裙,下擺繡著藍色雲紋,天氣轉熱,這一身襦裙便是十分清薄的夏裝,明明這寬鬆的款式不太顯身材的,但鬱秋穿在身上,那纖細的身段卻並未就此掩蓋,反而多了幾分廣袖流仙的飄逸感,眉目精致如畫。

到底是身份不同以往,她身上比起過去要多了一種難言的貴氣,人對於美人,總是想多看的,可是她這樣的美貌,卻沒多少人敢多瞧一瞧,一方麵是建安帝在她身邊,另一方麵,卻是她本身的氣質已經把容貌壓了下去,叫人不敢輕易冒犯。

幾位皇子公主鬱秋是早就見過了的,這會兒大家到了之後也先行過來給她和建安帝請安,眾人含笑說過幾句場麵話之後,建安帝也不想她們繼續打擾他和鬱秋,於是沒一會兒就把她們都打發各自散開了。

皇子公主們也有些已有家眷,沒有家眷的自然就和三五好友一起,就比如魏昭此時,就是與陸聞之和謝承澤等人在一塊。

另外魏曜倒是也在,但他與陸聞之等人交情一般,這會兒隻和他們說了兩句話之後就去找他母妃了,是的,大魏朝對後妃還算寬待,像這般盛事,如果有子的後妃是可以一起出宮看一看的,不過不能夜宿宮外罷了。

故而德妃與淑妃都來了,這會兒正在一艘巨大的畫船上,德妃與魏晫在一塊,淑妃身邊卻隻有宮女太監們,魏曜想多陪著自己母妃,因此就沒有和魏昭多待。

去歲端午的時候,鬱秋還在莊子上呢,那時候為了避免出現意外,她是儘可能的不進京裡,因此也錯過了競渡盛會,今年難得有機會瞧上一瞧,她也頗有些興致。

競渡盛會是官方舉辦的,頭彩的獎勵也很多,但是更重要的是榮耀,龍舟競渡並不是隻有一場,而是分作兩場,一場是世家子弟們的比拚,一場則是尋常民間組織的百姓,這樣也能達到與民同樂的目的,又相對公平一些。

先進行的自然是世家子弟們的對決,聽說大部分人選都從國子監那邊出來的,還有少部分則是武將小官之子,但總得來說都有些身份,且年紀也有限製,都不超過二十五歲,一眾眉清目秀又有身份的年輕子弟們湊到一塊,自然是很吸引視線的,彆說平頭百姓家的小女兒,就是官家貴女們,此刻也都三五成群都湊在一起,在河岸兩邊看著熱鬨嬉笑助彩。

可惜參加競渡的世家子弟們幾乎都沒有鬱秋認識的,也就看個興頭,建安帝大概也瞧出來了,事實上,鬱秋不感興趣才好,他也不想自己的妻子對那些年輕的世家子弟感興趣,於是等觀看到決出了勝負之後,兩人就沒打算繼續看後麵的頒獎程序了,建安帝帶著鬱秋和一些隨從從另一邊下了船,打算再去旁的地方瞧瞧。

世家子弟們的賽事過去之後,就輪到普通民間組織的百姓們了,不過大部分百姓們平日裡都為生計奔波,就算在京城生活的都有些底子,可到底比不過那些世家子弟,並沒有條件經常訓練,這水平自然也比較一般,鬱秋和建安帝在岸邊瞧了一會兒,暗地裡偷偷的讓係統一直關注著魏昭的位置。

也不知巧還是不巧,此刻的魏昭也沒有在畫船上多待,反而和陸聞之等人看了一會兒競渡之後,就結伴下了船去。

他們幾個身份都不算低,按理謝承澤和陸聞之都是有資格去參賽的,不過陸聞之是身體不好,平時騎射還行,像龍舟競渡這樣要花大力氣的,他卻沒辦法了,而謝承澤是庶出,他若是得了彩頭反而容易被嫡係針對,乾脆就沒有參加。

五月柳絮飄飛,楊花似雪一般紛紛落下,初夏的陽光溫暖怡人,鬱秋和建安帝走走停停的看了好一會兒,因河岸兩邊人實在太多了些,還有攤販背著東西沿路叫賣,借著這盛事的東風生意還不錯。

到後來帝後夫妻二人便帶著隨從漸漸避開了些人群,到了附近的官道上,鬱秋原本打算先和建安帝再逛上一會兒,誰知沒走多久就有太子的人追了上來,說是太子有事找陛下過去,建安帝遲疑了一下,鬱秋順水推舟道:“你先去看看是什麼事吧,太子找得這樣急,怕是有正事的,我不走遠,你處理好了再來接我。”

建安帝有些愧疚:“若今日來不及,下回你再出來好好玩,我讓魏甲他們保護你。”

鬱秋搖了搖頭:“還是算了,你要是不在,我一個人也沒意思,你快回去吧,若是早點處理完,咱們今兒還能在宮外多待一會兒。”

她這樣乖巧懂事,建安帝還能說什麼,當然隻有一個“好”字了。

建安帝走了,還給鬱秋留下了好些護衛,京城的治安還算不錯,但今日來往的人群實在太多,建安帝也擔心會有意外。

隻是他沒想到,這原本隻是為了以防萬一多留下的人手,還真派上了用場。

這事還得從建安帝走後說起,鬱秋一個人覺得待著也沒意思了,自然是希望早點完成任務,正好建安帝離開,倒是方便了她行動。於是鬱秋不著痕跡的往係統給提供她的位置走去,她原本就是有意製造一回和魏昭的偶遇的。

計劃很順利,鬱秋在官道旁的路邊果然遇見了魏昭,不過魏昭身邊還有幾個人,看起來像他的朋友,鬱秋裝作無意間碰見一般,隔著幾十米距離正好和魏昭的視線對上,她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身形頓了片刻,然後若無其事的移開了目光。

她似乎正遲疑著要不要掉頭離開,卻見魏昭已經往這邊走了過來,突然臉色一變,鬱秋注意到他神色有些慌亂,心下一緊,隻覺身後一股勁風襲來,本能的側開了身子避過去。

鬱秋是生平頭一回遇到刺殺,而且對方來勢洶洶,顯然是早有準備,刺客們的身手十分凶悍利落,鬱秋身邊那麼多護衛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可對方人多勢眾,打起來竟隱隱占了上風。

鬱秋大腦空白了一瞬,魏昭等人已經急趕而至,但鬱秋本身是沒有武功的弱女子,她身邊的護衛要保護她,打起來也束手束腳,魏昭自負武藝,平日裡帶的護衛也不多,這會兒他的好友謝承澤也出了手,但對方看來準備齊全,招招致命,刀鋒在陽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寒光。

大家應對不暇,鬱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儘量躲在護衛身後,不給他們添亂,正愁著沒人及時救助的話,她說不定真有可能就此丟命,不想這個時候,另一頭的路邊卻使出一輛馬車過來,上頭坐著的車夫隱隱有些麵善,卻是魏昭的朋友,眾人顯然也知道他是來幫忙的,那人經過時伸出一隻手來抓住了鬱秋的手臂,身後又有人推了一把,鬱秋還沒反應過來,已經一把被拽上了馬車。

陸聞之顯然是想救她的,但是沒想到的是後麵卻有一個刺客攀住了馬車的後轅跟了上來,在狹窄的車廂內對敵顯然更加麻煩,尤其是那馬被刺了一刀後發了狂,一下子瘋狂往前撞去,鬱秋死死拉著韁繩不敢動,身後的陸聞之還和那個刺客鬥在一處,突然聽得一聲驚呼,陸聞之回頭看了一眼,才發現那馬眼看就要衝破河岸上的欄杆了,他返身撈住鬱秋,卻還未來得及跳車,馬車已經整個翻下了滔滔的水中。

不遠處聽到水聲的人已經注意到了,那些刺客顯然目標明確就是來找鬱秋的,見人已經掉進了河裡,後頭魏昭發出信號後趕來的救援就要到了,他們也不再戀戰,立刻四散逃開,魏昭好不容易生擒一個,那刺客也立刻咬破舌下含的劇毒當即斃了命。

魏昭察覺到他氣機已無,當即把人一把踢開,胸中翻湧的怒意無處宣泄,連忙衝向方才馬車掉落的地方,可此處河流湍急,那馬車和人都被席卷著不見了蹤影。

他氣急敗壞的拍了下斷裂的欄杆,臉上的神情冷硬得很,謝承澤也追了上來,見到眼前的場景,心中一顫,魏昭道:“召集人手,沿著河流去找,派個人給我父皇報信。”

謝承澤往後看了一眼:“已經有人去報信了,我先帶人手下去找。”

魏昭便沒有再說話。

事情發生得太快,也是他們在京中安定了太久,才會應對得那麼忙亂,最後刺客死的死逃的逃,隻有兩個被活抓的也自殺了,好在隻死了一個,有一個救得及時,隻是一時半會兒還昏迷著,也審問不了。

魏昭留在原地沒等多久,就見到了急匆匆趕過來的建安帝等人。

父子倆對視一眼,建安帝此刻也無暇追問他為何在此處了,他已經在來的路上聽報信的護衛說了一遍,此刻看了眼那斷裂的欄杆,得知還有一個刺客活著,對魏甲吩咐道:“給朕把人救活了,交由刑部陸卿審問,傳令下去,封鎖城門,加派人手沿岸搜救,若是皇後出了什麼事,你等也不用回來了。”

建安帝這些年早已修煉得喜怒不形於色,看起來十分平和內斂,魏甲已經許多年不曾見他這般動怒的時候了,他垂下頭去,卻發現建安帝落在身側的手竟有些□□,魏甲隻覺心頭一震,咬牙應道:“是。”

此番確實是他們失職,如今隻能祈禱能平安救回皇後,以期將功贖罪了。

建安帝心頭思緒紛亂,一會兒想到方才和鬱秋分離的時候,一會兒又想到可能動手的人,一會兒又想起許多和鬱秋說的話,一想到鬱秋可能出事,他的心頭就是一陣刺痛,可他還不能亂,他得主持大局,隻有他在,才能真正穩得住大局,也才能讓底下的人儘心儘力的去搜救。

為了鬱秋的名聲著想,也不能把事情宣揚開來,一方麵是擔心人找回來了也得遭人非議,更多的,則是怕此事宣揚出去,叫一些彆有用心的人渾水摸魚,到時候鬱秋的處境反而更加危險。

鬱秋並不知道京中的變化,不知道是不是裡固定的模式,她掉進河裡的時候頭被馬車的車轅撞了一下,直接昏了過去,就這樣居然也沒死,反倒和救她的人一起被水衝到了下遊的一個淺灘處,她清醒過來的時候,隻覺頭上有些刺痛,腦子也有些迷糊,好一會兒才醒過神來。

想起了自己的處境,鬱秋才爬了起來,幸好她平時有注意身體鍛煉,雖然不會什麼功夫,但底子還好,此刻站起來除了一身衣服都濕透了有些難受之外,身體上倒是感覺還好。

她在距離自己不到三米的地方見到了一個趴在河灘上的男子,看他的衣著就知道是救自己的人,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傷還是怎麼的,竟然還昏迷著。

鬱秋走過去蹲下來看了看,見他唇色發白,臉上卻有著怪異的紅暈,一摸額頭,果然溫度比尋常要高許多。

鬱秋頓時有些著急,她心知此時此地沒有熟悉的人保護,她一個弱女子出事的可能太大了,當下也不敢耽擱,把人托著腋下拖到旁邊去了,可惜她力氣實在太小,那男子雖說身材算瘦削的,可她拖著的時候也感覺重得很,河灘不遠處是個林子,鬱秋把人拖了進去放到乾草地上。

她和陸聞之僅僅隻見過一兩回,隻知曉他和魏昭是好友,一開始隻覺得有些麵善還沒能認出來,這會兒鬱秋撕了裙子下擺的一塊布浸了水給他放額頭上,仔細打量了下才想起這人的身份。

這不就是男主嗎?

幾番陰差陽錯退了婚約最後還是和女主走到一起的那個娃娃親。

怪不得她們掉進河裡都沒被淹死,鬱秋合理懷疑可能男主光環也起了點作用。

原主對這位鬱媛的未來丈夫沒多少怨念,因此鬱媛一開始的目標就沒放到他身上過,後來鬱媛的婚約都被確定和席和安一起了,鬱秋索性就沒再管她們,因為知曉以後者的性格,隻要她這個庶妹好好的當著皇後,她就不可能好得了。

鬱秋是萬萬沒想到居然在這種時候,跑出來救她一命的,居然會是這個陸家公子。

嘖!

不過眼下兩人說起來也沒有什麼恩怨,他還救了自己,鬱秋想罷,假裝不知道這事了,當尋常人看待就是。哦,對了她好像還蝴蝶掉了一件事,這陸家公子是有宿疾在身的,因而有些體弱多病,在原本的劇情裡,後麵鬱媛和他重新定親後,會用靈泉水慢慢把他治好的。

鬱秋摸了摸臉,覺得暫時不去多想了,至少現在男主在的話,安全方麵的問題應該還比較有保障一點。

可惜眼下她們什麼都沒有,鬱秋看了眼天色,估摸著都是下晌午的時候了,她們應是接近中午的時候出的事,鬱秋倒沒覺得多餓,但是眼下若再無人來找她們,光是她和一個生著病的人,根本不能在野外過夜。

想罷,她隻能祈禱這男主光環給力一點,讓他早點清醒過來,鬱秋又把那破布重新去河邊洗一回再給對方敷上,突然發覺有些不對,地上竟然有血跡,鬱秋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人小腿處還受了傷,看起來應該是刀痕,因為他穿著深色的衣服,血浸透了都不怎麼顯眼,以至於她方才一直沒有發現。

這下可壞了。

鬱秋心裡緊張起來,在古代這種刀傷還進了水,那真是最容易破傷風了,尤其是這春夏之交,晝夜溫差大得很,等晚上氣溫低下去,她又沒有野外生存的經驗,這真是要命啊。

“喂,你醒醒啊!”鬱秋小心的幫他處理了下傷口,可她身上也沒有藥,倒是原本放著的一些迷藥粉,泡了水也沒用了,隻能把傷口處沾的臟東西擦了下,甚至都不敢用布隨便綁起來。

眼看天色越來越暗,鬱秋心裡發急,湊到他耳邊道:“你要是再不醒,我可真要丟下你走了!”

鬱秋並不知道,此時的陸聞之早就有些意識了。

隻是他本就有宿疾在身,之前一番搏鬥已經是費了許多心力,到眼下又受傷發熱,身體沉重得很,他心裡知曉自己這回怕是凶多吉少了,任他心計過人,此刻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心裡多少有些後悔自己莽撞了些,當時隻想著借一輛馬車解圍,誰知道那些人這樣不死不休的追上來,還刺傷了馬。

眼下後悔已經無濟於事,陸聞之也是認得這個女子的身份的,她是建安帝新娶的小皇後,當日的帝後大婚典禮上,他們也曾見過。

陸聞之本身不是多俠義之人,隻是當時他兩個好友都救人了,他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落到如此境地,其實還是有些後悔。

不過男兒大丈夫,既然做了,後果如何也自該承擔,眼下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反而是個拖累,他故意不回應,未嘗沒有讓對方一走了之的意思,左右也不拖累人了,所以聽到鬱秋說要丟下他自己跑的時候,他心裡也沒什麼怨恨。

果然,接著沒多久他就聽到了腳步聲漸漸遠去,周圍漸漸安靜下來,隻有蟲鳴聲慢慢,他努力掙開眼皮,還能看到落日的餘暉從樹椏間投進來,他的手指動了動,卻沒有多少力氣,儘管已經預想到了這個結果,但此刻真正到了等死的時候,感覺實在說不上好。

陸聞之看著那光芒,有些不舍得閉上眼睛。

然而就在這時候,他又聽到了腳步聲。

很難說清楚那一刻陸聞之複雜的心情,但無疑他得承認,在見到鬱秋重新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陸聞之是欣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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