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福沒過多久就回來了,進門後躬身跟宋琉璃稟報:“奴才瞧著伊格格也確實不像是重病,隻是她的丫頭和大太監病的更重些,這才叫人手上有些不足。奴才悄悄給了府醫些銀子,讓他多照顧幾分,想來是無礙的。”
宋琉璃點點頭,不知道為何,聽了許福這話,她反而更煩躁了些,手中的話本子都叫她意興闌珊起來。
到了午膳時,看見那清水寡湯的,她臉色就更不好看了,難得竟是沒多吃,草草用過午膳便睡下了。
那其嬤嬤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問過許福後才有些了然。
格格這是要做額娘了,瞧著伊氏母子過得如此艱難,有點物傷其類的鬱氣,也不算什麼大事兒。
左右她懷的是龍鳳胎,而主子爺瞧著又這般寵愛蘭柏軒,人不來,那血燕也沒忘了叫蘇寶生送過來。但凡格格好好生養下兩個孩子,她也不擔心這位小祖宗有那麼一日,想必她尋思過來也就好了。
當即那其嬤嬤便讓許福備了些鹽酥餅乾和宋琉璃最愛吃的芙蓉糕,想著叫她下午多用些,畢竟午膳她確實沒吃多少。
沒料到三四日下來,宋琉璃倒是吃得越來越少,人還總愛坐在軟塌上發呆,有時候還眼眶發紅,叫人看著說不出的心疼。
又過了兩日,那其嬤嬤瞧著這麼下去可不是個事兒,雖說少吃確實好吃生孩子,可若是營養不夠,動了胎氣也是麻煩。
她也沒叫許福去外院,自個兒走了一趟,找蘇培盛說了些話。
當天晚上,去過了耿氏那兒,本該去鈕祜祿氏院子裡的四爺就來了蘭柏軒。
他過來的時候,差不多快晚膳的功夫了,宋琉璃還懶洋洋靠在軟塌上斜躺著,那肚子瞧著好像又大了幾分。
“行了,都說了不用行禮。”四爺攬著要下軟塌的宋琉璃坐下,語氣不自覺就溫和下來。
“爺今日怎麼來蘭柏軒了?”宋琉璃問得直白,畢竟今天按道理該去鈕祜祿氏那裡才對。
“淨操心不該操心的,這幾日又鬨騰什麼?”那其嬤嬤沒有多說,隻說她寢食不安,四爺想著怕是醋上了,他捏了捏宋琉璃的小臉兒,有些犯愁。
雖然他喜歡宋琉璃,可
也沒想過獨寵,即便多來蘭柏軒些時日,到底其他地方也會去,不然彆說他怎麼想,萬歲爺都容不下她。
“我哪有鬨騰呀!”宋琉璃睜大了眼睛反駁,覺得自己特彆委屈,她這幾天乖得不能更乖了好吧?
她連愛吃的都沒鬨騰著要,怎麼這樣說呢?越想越委屈,她眼眶就紅了。
四爺挑眉:“……”這還不叫鬨騰?
下人們都有些緊張,這作妖若是作過了頭,可就叫主子爺不喜了,以前格格倒是有分寸,今日怎麼瞧著……有些無理取鬨的意思?
“爺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許哭,傷眼。”四爺在下人們膽戰心驚地等待中,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
要是其他人就算了,一個軟乎乎圓滾滾的精致小人兒,發脾氣都帶著幾分軟糯,他實在是氣不起來。
“你說說看,這些日子為何不肯好好用膳?”四爺見她靠在自個兒身上安靜地很,捏了捏她的小手問道。
宋琉璃撇嘴,心裡還是有些懨懨的:“都不好吃!”
四爺掃了那其嬤嬤一眼,見那其嬤嬤神色微妙,他倒是沒遷怒。嬤嬤總歸是為了這小狐狸好,再說照以往看,她也不是那不好吃便不吃的主兒,總是要折騰著如願的。
“那你想吃什麼?爺陪你吃。”四爺想了想,也不拆穿她這話裡的毛病,更溫和了些。
宋琉璃抬起頭看了看他,四爺很少會這般溫和,眼前這樣子像極了裡那些深情的男主角。
可她一想到伊氏和弘昂過得那般艱難,再多意動都沒了,隻覺得心底飄飄蕩蕩如同浮萍般沒有任何踏實感。
即便她能算計,有各種保命小技巧,能夠讓四爺對她一直很好,那又怎樣?
每天頂著大肚子這麼累,以後養孩子更累,還不一定能留得住孩子,所有的平安都是算計來的,她真的好累。
“爺不能吃……”想著她嘴巴一癟,淚珠子沒忍住砸了下來,砸到四爺攬著她的手上,一片滾燙。
四爺哭笑不得的攬她更緊了些:“爺都說了無礙,今日你想吃什麼咱們就吃什麼。”
宋琉璃擦乾淨眼淚,軟著嗓子:“我要吃烤羊腿!要放辣子麵兒,要特彆辣的!我還想喝羊湯,還想吃辣子雞丁,剁椒魚頭…
…”
四爺:“……”
那其嬤嬤:“!!!”
格格折騰這幾天……是要作頓大死?
“蘇培盛,叫外膳房按你宋格格說的上。”說罷他給那其嬤嬤使了個眼色,兩個人都出了門兒。
“爺瞧著你這兩日瘦了,餓不餓?”四爺是覺得她肚子又大了點兒,這麼一襯托,臉兒好像是小了點。
宋琉璃本來還難受著,可自個兒一報菜名兒,想著火紅的辣烤羊腿,她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好幾天感覺不到餓的肚子也來湊熱鬨,咕嚕咕嚕開始叫起來。
“先吃兩塊點心墊墊。”四爺忍住唇邊的笑,看著赧然的宋琉璃把點心推給她。
宋琉璃吃了半碟子點心,這才等來了晚膳。
即便那其嬤嬤親眼盯著,牛管事都快哭出來了,這辣烤羊腿,也不過是看起來沒有那麼紅通通的,但如何都清淡不到哪兒去。
那其嬤嬤沒法子,隻能叫人煮了點黃連水,沸了拿細棉布濾水後,再去泡金銀花茶,一直擱在爐子上溫著。
四爺眼看著宋琉璃胃口大開,吃了大半個羊腿,還喝了兩碗羊湯下去,小酥餅子也沒少吃,他都沒忍住多喝了一碗湯。
等好不容易沒那麼撐以後,趁著宋琉璃去洗漱的功夫,四爺這才叫那其嬤嬤過來問。
“宋氏到底是怎麼了?”他一進門就看見宋琉璃在發呆,那倒不太像是吃醋,更像是鬱悶。
那其嬤嬤也不好多說,把宋琉璃在後花園碰上小阿哥獨自一個人玩耍的事兒撿著能說的說了出來。
四爺皺眉,讓蘇培盛去查,等他們就寢之前,蘇培盛就把事兒原原本本彙報過來了。
四爺對福晉又有了點子意見,可他也沒急著說什麼。
“叫人敲打一下底下人,若是不會伺候,就攆出府去。”四爺冷聲吩咐,“還有,若是府裡頭有人敢議論小阿哥,都重重的罰!”
蘇培盛趕緊躬身應是,這事兒如何辦就不用四爺操心了,他隻攬著宋琉璃睡下,後頭蘇培盛自會安排好。
四爺這幾日在蘇氏和耿氏那裡都叫過了水,這會子攬著圓潤的宋琉璃便沒那麼難受,尤其是因為這床角都有安眠符,兩個人都睡得特彆快。
結果到了半夜他就被宋琉璃呻-吟的動靜給吵
醒了。
“嗚嗚……疼……”宋琉璃聲音也不大,隻抽著氣小聲哼哼。
四爺半夢半醒聽到就是一驚,睡意全沒了。要知道宋琉璃現在都七個多月了,她又是懷得雙胎,隨時有可能會生。
接生嬤嬤都早早給安排到了蘭柏軒後頭的廂房裡,奶嬤嬤也是時刻備著的,就等著日子呢。要不然四爺也不至於一聽到宋琉璃寢食不安就扔下鈕祜祿氏過來了。
他和顧不得多想,趕緊起身掀開簾子:“來人!叫那其嬤嬤和接生嬤嬤都過來。”
許福正靠在門廊上打瞌睡,聞言趕緊起身,沒一會兒功夫,蘭柏軒就熱鬨起來。
那其嬤嬤帶著半夏進了門時,四爺已經起身坐在了一旁的硬榻上。
半夢半醒被推醒,宋琉璃還有些懵:“怎麼了……嘶!”
那其嬤嬤趕緊去扶她:“格格可是肚子疼?疼得厲害嗎?”
宋琉璃捂住腮幫子:“不是,我……唔,我嘴巴裡起泡了,嗚……好疼。”
那其嬤嬤:“……”
四爺:“……”
等接生嬤嬤重新睡下,宋琉璃苦著臉眼淚汪汪喝完加了料的金銀花茶後,她唇角也發出來一個閃亮的燎泡。
“爺,婢妾錯了,影響您休息了。”宋琉璃看著四爺臉色發黑坐在床邊,拉著他衣角不停地晃悠。
四爺現在算是知道那其嬤嬤為什麼會想方設法控製著不讓宋琉璃多吃了,他也懶得跟這個小狐狸說什麼,待伺候的人都退出去以後,自己脫了外衣,上床攬著她恨恨道:“睡覺!”
宋琉璃咬了咬唇,沒忍住疼得又是一哆嗦,見四爺又著急看過來,這才討好地笑了笑,乖乖靠在他身邊不動了。
許是因為嘴裡的燎泡破了特彆疼,也或許是白天也睡得不少,四爺睡過去時,她還沒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