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拉那拉府自費揚古去世後,其實就一直在走下坡路,不然當家大爺富禪也不可能縱著弟弟私下出海,用銀子開路。自打富禪和富昌被萬歲爺擼了差事,雖然還有四福晉撐著,府上勉強看著光鮮,實際內裡差了許多。
所以即便死士早幾日就把信兒給傳了出來,可沒有烏拉那拉氏的牌子和支持,等消息傳到德妃耳朵裡,也都是好幾天以後的事兒了。
德妃看著被放在帕子上還帶著土腥氣的巫蠱娃娃,臉色又青又白,那上頭自然是她的生辰八字,德妃想叫人立馬去四爺府裡砍了宋琉璃的心都有了。
可如今四爺已經入了宮,她即便是拿捏住了那宋氏的把柄,單憑她宮裡這二等嬤嬤的一麵之詞,若四爺護著宋氏,德妃也沒那麼容易發作出來,畢竟宋氏可是生了三個孩子,還是封號側福晉。
宮裡沒幾個笨人,憑宋氏的身份一入宮至少是個妃位,還有小阿哥傍身,沒道理憑白來詛咒她這個婆婆。但凡用腦子想想,能有本事做到這事兒,還恨不能叫宋琉璃去死的,也就剩烏拉那拉氏了。
麵色變換地看著這娃娃許久,德妃本來已經死心的念頭驀然又崩了出來。
明白人自然知道這是後宅傾軋,可在外人眼裡,烏拉那拉氏和四爺卻是夫妻一體,這巫蠱之事,四爺自然也跑不了。
自打萬歲爺在朝堂上直接宣布禪位後,雖然其他妃嬪都明裡暗裡的示弱討好,叫她很是漲了些麵子,可四爺卻一直沒來給她請安,這叫德妃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所以說四爺當皇帝從來都不是她所期盼的,若是胤禛變胤禎就好了,德妃沉著臉眼神閃個不停。
“徐康,你去把這上頭的生辰八字換了,換成……那位的。”德妃衝著乾清宮努了努下巴,徐康和李嬤嬤臉色都白了,立馬都跪下來。
“主子,這……您這是何苦呢?左右您已經是太後,後頭都是好日子……”李嬤嬤實在想不明白德妃到底還在折騰什麼。
“行了,按我說的做。”德妃有些不耐煩地打斷李嬤嬤的話,“換好了,立刻帶著這東西去找十四,叫他想辦法把東西送進老四府裡。讓人傳出
去,就說雍親王用巫蠱鎮魘,才會叫萬歲爺身子不適,傳位給他,剩下的胤禎知道該怎麼辦。”
徐康知道主子的心思,他掃了眼臉色灰敗什麼都不想再說的李嬤嬤,心裡嗤笑她膽子小。
如今可還沒舉辦登基大典呢,若這事兒真成了,叫十四阿哥做了皇帝,德妃娘娘的地位遠比現在要展揚的多。
“奴才這就去安排。”徐康躬著身子低聲道。
宮裡戌時中下鑰,冬日裡不到酉時天便能黑透,中間一個半時辰的功夫,黑燈瞎火的,足夠心思叵測的人做許多事兒了。
徐康動作麻利叫人把東西給換了,四爺的筆墨永和宮沒有,可當初四福晉為表孝心,抄了許多佛經供在永和宮的小佛堂裡,按四福晉的筆記準備個生辰八字並不困難。
酉時中,便有小太監提著個包袱穿過隆宗門一路往西華門那邊去,宮裡頭小太監要出宮辦事兒,或者把可以典當的賞賜帶出去,挑這種時候兒很正常,隻要打點好了一點都不打眼。
小太監是徐康專門挑出來的,低著頭貼著宮牆疾步而行,臉上一點都不露怯,隻到底要傳的話太驚人,小太監心裡也是緊張的,一直到出了西華門,他才鬆了口氣。
可他人剛離守門的將士遠些,就被黑衣人捂著嘴悄沒聲息給拖走了。
過了沒多久,那巫蠱娃娃就被擺在了乾清宮的龍案上。
四爺在一旁伺候著康熙,影衛回話的時候也沒避著他,聽完來龍去脈,四爺眼神裡有不解,也有無奈。
他一直以為自家額娘雖然偏心,但還是挺聰明的,怎麼會做出這等沒腦子的事兒來……宮裡才剛發生了行刺的事兒沒多久,到處都守衛森嚴,好些東西都是許進不許出,他當初把巫蠱娃娃帶出去,還是叫人走了……咳咳,恭房的門路,德妃竟然就這般大張旗鼓叫小太監把東西藏帽子裡了?
“老四你怎麼看?”康熙冷淡地看了眼那個娃娃,對上頭寫著自己的生辰八字絲毫不在意。
四爺探頭看了眼生辰八字,立馬就跪了下來:“兒臣……求皇阿瑪治罪,兒臣願替額娘受罰!”
他能說什麼?不管德妃做了什麼,他除了子代母過,沒有任何其他話能說。
康熙搖
搖頭:“朕不是說這個,這上頭的字跡……是你福晉的字跡,你就一點都不知情?”
康熙傳位給四爺後,還叫四爺回過府,到底已經是一國之君,安危那就是頂頂重要的大事兒,康熙不可能不派人保護四爺,自然也發現了粘杆處的痕跡。
以前康熙就知道這兒子手裡有能人,隻是不知道那粘杆處成了氣候,如今他倒是不覺得老四會讓後院裡出這麼大漏子。
四爺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皇阿瑪恕罪,烏拉那拉氏因嫉恨兒臣府中妾室,假借兒臣妾室之名,行巫蠱之事,想要害死兒臣的子嗣。如今烏拉那拉氏已經被兒臣軟禁在府中,兒臣萬萬沒想到,她……她竟然連宮裡都伸手了。”
“這樣狠辣的女人,不配為後,叫她病逝吧,朕再替你選個合適的皇後。”康熙思忖著,似笑非笑看著四爺的後腦勺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