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1 / 2)

窈窕世無雙 耿燦燦 14557 字 8個月前

竇家騙婚鄭家大姑娘, 結果被鄭家四姑娘闖進竇府閹了新郎官的事,迅速傳遍天下。

大街小巷皆在議論, 茶館說書的不再說精怪逸事, 而是改說宸陽郡主領一百家仆勇闖竇家為堂姐討要公道的事。

宸陽郡主四字,再次成為汴梁人人嘴邊繞不開的話。

從前是討論宸陽郡主又在宮中捉弄了哪個倒黴鬼。

如今是討論宸陽郡主那夜到底對竇家做了些什麼。

汴梁眾人感慨,幾年過去, 宸陽郡主果然半分未變, 依舊是印象裡那個肆無忌憚的小姑娘。隻不過小姑娘長大了,喜好由扮鬼變成騸人。

宮中。

太後隱忍不發, 旁敲側擊,暗示皇帝此事的嚴重性, 若不嚴懲令窈,無法安人心。

皇帝假裝聽不懂。

殿前歌舞絲竹聲熱鬨,太後無心欣賞,再一次被皇帝用話敷衍後, 太後重重放下酒杯,命人撤掉酒宴。

“都出去, 哀家與聖上有事商議。”

宮婢紛紛退下, 嬪妃們也起身離去。

皇子們也都走了,隻剩席座最前方一人未走。太後看過去:“太子?”

太子端坐席位, 他一身烏墨正蟒袍,腰間著金玉大帶,抬手一杯清酒:“孫兒想留下陪父皇和皇祖母喝酒。”

太後:“待哀家與你父皇談完要事,再召你進殿, 可好?”

皇帝發話:“太子身為一國儲君,沒有他不能聽的要事,留下罷。”

太後蹙眉,思忖半刻,開門見山將話拋出來:“哀家要說的事,與臨安鄭家有關。”

皇帝抿酒。

太後:“送她回臨安,本是想磨礪她的性子,好叫她安分守己,她倒好,做出這種事,竇家的嫡係子孫,她說騸就騸,既然如此,當年何必送她回臨安!”

太子立馬接過話:“那就接表妹回宮?”

太後噎住,“哀家不是這個意思。”

太子年輕沉靜的麵龐閃過一抹黯然:“皇祖母還在為當年的事怪罪表妹嗎?”

太後眉頭皺得更深:“她小小年紀,挑撥離間,我趕她出宮,已屬寬容,本就是她有錯,談何怪罪。”

太子張嘴就要辯。

太後擺手:“你的說辭,哀家已經聽得耳朵生繭,無非是你和老三打架不關她事,並非她挑撥,可無論如何,你們兩兄弟的嫌隙因她而起,就算她什麼都沒做,她也有錯。”

太子輕言細語:“表妹唯一的錯,就是太過討喜。”

“跑到彆人家騸人,也討喜?”

太子一愣,抬眸望見太後神色陰沉,大有借竇家之事做文章的意思。

片刻。

太子起身,寬袍舒開,跪在殿上:“父皇,兒子自請南下雲夢澤,替父皇安撫竇家人心。”

皇帝含笑,並不回應,神情慵懶,緩緩抿一口清酒。

太後見皇帝默不作聲,以為他總算將話聽進去,沉思該如何重罰令窈,以便穩固他的江山社稷。

太後回頭對太子道:“她的事,自有你父皇決斷,無需你替她求情。”

太子凝眉,提醒:“皇祖母,表妹雖任性,但她並非無理取鬨之人,您怎知竇家沒有錯?”

太後鮮少被太子頂嘴,太子一向沉默寡言,今日一張嘴說的全是她不愛聽的話,太後既無奈又憤惱,不好對著太子發作,隻得連連歎氣。

“母後,你再歎下去,氣都要歎沒了。”皇帝幽幽開口,斜睨的眼神拋過去,不怒自威的主君氣勢不經意流露出來。

太後微怔,旋即怒意四溢:“皇帝。”

皇帝揮揮手,示意太子坐回去。

殿前,太子重新端坐。殿上,皇帝懶洋洋半靠龍椅,他並不看太後,漫不經心地喝著酒說著話:“母後想聽朕對竇家一事的看法,朕現在就告訴母後。”

太後寬心,鬆口氣:“你說,該如何罰她?”

“朕為何要罰卿卿?”

太後驚訝:“皇帝,為君者——”

皇帝:“為君者,若不能為所欲為,那還做什麼君,不如做街邊乞丐,整日仰人鼻息。同樣,得聖寵者,若不能挾聖寵,做心中之事,何必再搏聖寵。卿卿是朕最喜愛的孩子,朕怎能辜負她對朕的敬仰。”

太後聽得一愣一愣的,一時間忘了反駁。

長長的嘴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皇帝接住壺裡倒出來的酒,酒水沾染他的龍袍,他亦不在乎,招手命內侍拿奏折過來。

厚厚幾遝奏折搬到太後麵前,皇帝指了奏折讓太後看:“母後,你猜猜,這些折子,有多少是關於竇家的事?”

太後回過神,脫口而出:“定是大半。”

“母後錯了,這裡麵,沒有一本折子是關於竇家的。”

太後不相信,翻過查閱,一本本快速掠過,竟然真的沒有人提到竇家的事。就連她讓人上的折子,也莫名其妙變成了各地喜報祥瑞之事。

她無意中翻到穆家上的奏折,一本又一本,竟是有意牽頭將此事壓下去。

太後百思不得其解,納悶穆家為何管起這種小事,想來想去,隻得將由頭按到穆鄭兩府之間的交情上。

皇帝倒打一耙:“竇家的事並未掀起波瀾,母後為何要生事?”

太後哽住。

此事注定不了了之。

半晌。

她召來女官:“傳哀家的命令,宸陽郡主胡作非為,有悖倫常,著她抄女誡百遍。”

雖不能罰她,但可以讓她抄書,以作警示。

太後以退為進,回頭對皇帝說:“哀家這般處置,皇帝滿意了嗎?”

皇帝眸中壓著邪佞頑劣的笑意:“母後明知卿卿最煩念書,又怎肯抄書,更何況是抄女誡。”

他抬眸吩咐女官:“傳朕的話,夏日炎熱,賜郡主一車西南甜瓜解暑,並一把綠玉柄的寶石嵌金匕首,以作切瓜取瓢之用。”

太後差點氣到昏厥。

皇帝鬆鬆衣襟,氣定神閒朝殿外而去。

太後在後麵喊,聲音顫抖:“皇帝,難不成你要做昏君?”

皇帝腳步未停。

母子倆的爭執,一觸即燃,殿內氣氛緊張,內侍紛紛低下頭,屏息以待。

太子悄悄溜出大殿,無意安撫太後,也無意追隨皇帝而去。

他攔住方才承接聖旨的女官,將一對金龍戲珠鐲托她帶去臨安,又讓女官為令窈畫一幅畫像帶回來。

臨安城。

山陽將汴梁來的書信送進書軒齋,孟鐸看後,神情釋然。

山陽問:“是關於郡主的事?”

“竇家想要聯合他家在朝中的勢力向皇帝施壓,不知怎地,太後也參與進去了。”

“那邊怎麼說?”

孟鐸打起火折子,將書信丟進案上小鼎焚燒:“小事一樁。”

“什麼小事,還不是先生暗中操縱,所以才能竇家的事壓了下去,使得他家百口莫辯。”

孟鐸拿起長勾攪了攪鼎裡未燒儘的紙:“此次的事,穆家也有出力,加上西北那邊突然遞折子報邊陲驅匈之喜,方方麵麵加在一起,區區一個竇家,也就不值一提了。”

山陽好奇:“西北孫家?”

孟鐸也覺得古怪:“他家一年到頭才上一個平安折,這次的報喜奏折來得突然,著實蹊蹺。”

山陽想起什麼,又道:“其實先生不做這些,郡主也會安然無恙,她自有她的皇帝舅舅保她。”

孟鐸睨他:“那日去竇府,玩得開心罷?”

山陽答:“她當然開心咯。”

孟鐸嘖聲:“我問的是你。”

山陽嘻嘻笑:“還行。”他攤開雙手,盯著看了會,又道:“就是臟了手,洗了好多遍,還是覺得惡心,殺人都沒這麼惡心。”

孟鐸笑幾聲,走出書房,站在門邊看院子裡令窈正和穆辰良打鬨,兩個人圍著樹追著跑。

小姑娘粉腮鼓滿:“穆辰良,將我的玫瑰酥還給我。”

少年俊眼彎彎笑:“卿妹妹追上我,我就還給你。”

“不追了!”

“卿妹妹莫生氣,我錯了,我喂你吃好不好。”

孟鐸長身玉立,山陽搬來杌子坐下,嘴裡道;“要是穆少爺見到當日郡主在竇府那副狠樣,不知還會不會這般喜愛她。”

孟鐸低吟:“山陽,女子並非溫馴柔軟才討人愛。”

山陽:“是是是,先生教出來的徒弟,樣樣都好。”

院子裡令窈的注意力從穆辰良身上轉到門邊主仆兩人,喊:“山陽,快過來,我要看你打拳。”

孟鐸含笑看向山陽:“打拳?”

山陽羞赧:“就,就那天去竇府,回來的時候,她誇我厲害,說從來不知道我竟有登峰造極的武功,讓我打套拳給她看。”

“你做了?”

“我堂堂天下第一血手,怎能為一個小姑娘打拳。”山陽臉更紅,聲音更輕:“要不是飛南和三七與我爭風頭,我才不打給她看。”

“所以還是打了。”孟鐸低眉淺笑,示意他過去:“你再不過去,她又要攀到你身上畫烏龜了。”

山陽哼哼,忸怩起身:“還不都是先生慣的!”

孟鐸目光掠過樹下嬉笑叉腰的小姑娘,嘴角不自覺上揚。

他隻她一個徒弟,慣了就慣了。

人生本就苦悶,總得看他人歡笑解悶。旁人笑起來不好看,她笑起來,令人心曠神怡,所以更要慣著了。

竇家婚事已退,從前說鄭大老爺為攀炎附勢,賣女求榮的聲音全都消失不見。

鄭家的人去外做客也好,招客上門也好,彆府的人皆小心待之。就連鄭家的婢子在外走動,城內地痞流氓看見,也不敢上前調戲,小心翼翼避著走。

這日,鄭令清從外麵回來,臉上笑得合不攏嘴,對三奶奶感慨:“今日真是暢快!”

三奶奶為她擦汗:“發生什麼事,你這樣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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