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令清心酸大哭:“鄭令窈,你好狠的心哇,既已來了臨安,為何還要回汴梁!你回了汴梁,府裡就剩我一個女孩子,以後誰陪我玩蹴鞠捶丸,誰送我名貴首飾,誰喚我一聲‘五妹妹’。”
“你不是討厭我嗎?不是記恨我搶老祖宗的寵愛嗎?我走了正好,以後你大可在府裡作威作福。”
鄭令清嚎啕:“我就是討厭你!天底下沒有再比你更討厭的人了!可是——”
令窈忍住笑意:“可是什麼?”
鄭令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聲音含糊不清,可憐巴巴:“可是我舍不得你走。”
眾人聽到這一句,哄笑的聲音逐漸消失。
畢竟相處多年,哪能舍得?
鄭嘉木適時出聲:“四妹妹,我也舍不得你走。”
令窈及時打住他:“你哪是舍不得我,你是舍不得宮裡送來的珍稀藥材。”
鄭嘉木頓足:“我要是有這種念頭,叫老天爺劈死我!”
“同你說玩笑話,怎地就急上頭了?”
令窈不再拿話激他,笑道:“好哥哥,莫要同我計較,你開張單子給我,有什麼要帶的藥材儘管寫上,待我從汴梁回來,給你帶一車的藥材,可好?”
鄭嘉木又愛又恨,指了她:“你這張嘴啊!說出話來,要麼氣死人,要麼酣死人。”
令窈笑得狡黠,剛同鄭嘉木說完話,肩膀被人猛晃,低眸一看,鄭令清仰著一張淚臉,無言委屈控訴她不理她。
令窈拿出巾帕替鄭令清拭淚擤鼻:“好了,彆哭了。”
鄭令清甕聲甕氣:“你真會回來嗎?”
“你若再哭,興許我不會回來。”
鄭令清瞬時止住眼淚,睜大眼試圖將淚水擠回去的樣子甚是滑稽,令窈笑得直不起腰,喘著氣問:“四哥哥要藥材,你要什麼?寫下來拿給我,我回來的時候一並帶給你。”
鄭令清剛收回去的眼淚簌簌又往下掉,感動得抱住令窈:“四姐姐,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
大老爺插嘴說:“方才不還說討厭你四姐姐嗎?”
鄭令清嘟嚷:“我嘴硬不行嗎?”
眾人哄堂大笑。
氣氛融洽,忽地角落裡有人陰沉沉出聲:“既然大家都聚在這裡,我也有話要說。”
令窈看過去,東南角的交椅裡,鄭嘉辭起身朝前。
與在場其他人麵上掛著的歡笑不同,鄭嘉辭麵色肅然,深邃的眼眸微微斂起,他逡巡一圈,目光落在她臉上。
眼神複雜,似有怪罪。
他道:“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考科舉。”
眾人一愣,全場噤聲。
三奶奶僵住:“嘉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鄭嘉辭從容不迫:“仕途之路不適合我,往後我會棄文從商。”
三老爺也嚇住了:“嘉辭,世家子弟怎能棄文從商?”
鄭嘉辭的決定著實驚人,大老爺和大奶奶也跟著勸。
雖說現在商人的地位比從前提高不少,但從未有世家子弟將商人當成誌向。天下的男兒,哪一個不想封官加爵,哪一個不想官拜高位?
如鄭嘉辭這般飽讀詩書,卻明言要棄文從商的人,臨安城是第一個。
大老爺道:“嘉辭,前幾年你雖未能高中,但你的才華大家有目共睹,高中狀元是遲早的事。”
鄭嘉辭含笑不語。
任憑眾人如何相勸,鄭嘉辭眼都未曾眨一下,視線若有若無地掠過令窈,沉默半晌後,他張開涼薄猩紅的唇,問:“四妹妹,你如何看?”
令窈避開他的凝視,細聲說:“三哥哥有自己的打算,我不便多言。”
鄭嘉辭逼問:“是不便多言,還是不想說?”
令窈抿抿嘴。
前世鄭嘉辭決定放棄仕途的時候,並未詢問過她的意見,是她自己主動開口,嘲諷他沒有上進心,半點挫折都受不住。
以至於後來他成了天下第一富商,而她卻成了他金屋裡豢養的一隻鳥,他拿當初她說過的話譏諷她:“我這個不知上進的人,怎地就成了人人奉承阿諛的大貴人呢?真是奇怪。”
她不是傻子,這一世若還嘲諷他,那她就白活一世了。
日後鄭嘉辭富可敵國,她雖沒想過要攀附他,但至少不想再被他關在金屋裡。
這個人心眼小得很,說不定當初就是為了她這一句話,所以才會將她囚禁起來。
令窈細聲道:“是金子總會發光,我認為三哥哥的打算很好。”
鄭嘉辭眉心微皺,顯然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番寬慰的話:“當真?”
令窈笑意盈盈:“自然是真,無論是做官還是從商,隻要三哥哥堅定初心,一樣可以光宗耀祖。”
少女唇紅齒白,笑如春風,毫無半分虛偽做作。
鄭嘉辭凝神半刻,旋即撇開視線,任由身後三老爺三奶奶如何呼喚,他大步流星朝外而去。 ,,,.,,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