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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素玲是危險分子,劉信隱約覺得她跟楊勳算是楊家這檔子犯罪活動中的小團夥,陰謀指數高於楊振,這些事看著像是他們早已預謀好的,現在楊勳死了,也隻能從張素鈴嘴裡撬出關於那批女工的線索了。
劉信知道楊家事發後,疫情也解決了,他們騰出手來,對方肯定會急於把犯罪痕跡消除或者加快轉移女工。
所以時間很重要。
可是張素玲嘴巴太嚴了,主動提出要見薑曳後,被劉信再審問了也閉口不言,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劉信無奈,也隻能準備將張素鈴先帶回警局。
角落裡,他跟港局的警員商量了下,從楊勳的行禮箱裡麵可以找出很多東西,後者說楊勳化身的這個林先生拿的是港都護照,身份齊全,並非一日之功,那這些年的犯罪活動肯定更隱晦,一時也不好查。
“還有這裡的簽證記錄顯示他出入境外多次,尤其是緬甸泰國這些地方,很可能這批女工的賣入地也是國外,因為他跟張素鈴打算逃亡海外,走國外賬戶也比較方便,但他現在被張素玲殺了,要麼是分贓不均起了衝突,要麼是張素鈴對他不滿意,覺得乾掉他更有利於自己。”
如果拐賣到境外,那救回來的難度無限加大,可現在他們追蹤的線索很少,時間上可能來不及。
劉信他們也沒得選,隻能拿起電話打算聯係薑曳,讓她準備去港局那邊幫警方會一會這張素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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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曳一大早就起來了,當然,她不知道警方的行動時間,但這段時日她一直在等著出結果,早點抓到人,她才能真正進入安全狀態,這個案子才能結束,不然她的錢包真的快受不了了。
六點的時候,她就在祈禱了。
手機忽然響起,當然不是後麵新世紀的悅耳手機鈴聲咯,薑曳轉頭一看到磚頭似的大哥大手機就一片沮喪。
以前很多人說80年代遍地是黃金,這是不假,但習慣了新型電子科技的人來到這絕對水土不服。
當然,如果不考慮其他,專門考慮商業的話,她倒是挺樂意回到80年代。
因為的確遍地是黃金,哪裡像四十年後內卷成狗,大片的老板焦慮禿頭。
其實原主之前倒是有一個滑蓋手機,在這個年代算最貴最新型的了,沒關係還拿不到,自然是以前的周敗類送的,可後來楊家變故,她鞋子都丟了一隻,手機更是被泡廢了,就彆提了,隻能用這個大哥大備用。
至於讓金主大佬再買一個...人家還在被她親口送進去的局裡呢。
不過吐槽歸吐槽,電話還是要接的。
“喂...”
“我,王醫生。”
薑曳本無骨雞柳一般歪歪扭扭坐在沙發上的身子一下子支棱起來一些了,挑眉含笑;“這年頭自報身份都不給本名了麼?都得帶上職業啊。”
遠在市中心研究所辦公室的王醫生正在整理手頭文件,不過也算閒著,忙完工作才聯係人的,聽到那邊嬌滴滴散漫的調調,她手指翻著資料,淡淡道:“我的名字,你不是見過,工牌上有。”
“哦,你脫外套那次掉下來的那個?”
“嗯。”王醫生翻到了楊家村那些人的感染數據,手指抽出幾分,補了一句:“如果你覺得虧了,我也不介意喊你薑明星。”
可得了吧,本來就隻是三線,金主爸爸被她送進去後,都快掉到十八線了,算啥明星,龍套還差不多。
雖然這裡隻是無限世界,怎麼作都影響不到本體,但她心中有個猜想,如果猜想成真,這個十八線恐怕也不是什麼好事。
“王醫生要是不怕吃虧的話,喊我爸爸也可以啊。”
“......”
王醫生那邊翻書頁的聲音明顯停頓了下,薑曳一下子就得意了,哼哼哼。
“在哪?在周先生的半山跑馬彆墅嗎?”
跑馬什麼的,薑曳嚴重懷疑是老林醒來養傷後跟劉端嘮嗑提起被這人聽見的。
搞得她多愛慕虛榮似的。
“哪能啊,我家先生負心薄性,枉我對他一片癡情,苦苦做金絲雀多日,如今他雖豬狗不如為了一己私欲不惜坑害他人,如今也是罪有應得,但畢竟這麼久的情分...所以王醫生你來找我,是不是有他消息啊,他在裡麵還好麼?有沒有踩縫紉機啊?”
現在人都被她送進去了,她當然住不了那半山彆墅咯,還得自己掏空小金庫來住酒店。
她剛問完就聽到那邊低低淺笑聲。
這一笑,倒有點幾分一個月多前地下密道中的感覺了。
那時,她剛指認完周敗類,後者百口莫辯,盯著自家金絲雀的眼神好像要把她生吞了,可後者感情戲一上來,怎麼都壓不住,在他被倆高大魁梧的警察漢子按住雙臂後,她反而還問他:“你恨我嗎?”
雙目含淚,悲傷欲絕。
他那表情...
他被帶出去了,其他警察也走了大半,隻留下秦連長,劉信,許老跟她。
然後這人手指一抹臉,就一本正經對他們說:“我家先生現在成了最好的一口鍋,嚴絲合縫扣住了這個案子,但能不能釣出幕後的人,就看諸位了,但還請諸位一定要保證他的安全,讓他在裡麵不至於受苦...縫紉機可以踩,但一定要吃飽。”
許老不是刑偵人員,愣了下,才說:“難道......”
劉信:“你有懷疑對象了吧?”
周嶼此人的真實來曆自然可查,可若說他謀劃了一切,包括利用司機開啟凶案把楊家拉下水,看著是很精深的謀劃,也達成所願了,但不合理。
因為這個猜想立於周嶼已經知道密道中的秘密,也知道楊家的貓膩,以他的資本跟能力,已經跟楊家建立了聯係,利用商業跟法律規則,比如衛生質檢合規安排人員舉報讓警方鎖定且徹查楊家就可以不傷自己分毫就把楊家端了,因為楊家真的經不起查,而他現在已經站在了更強大資本的台階上,犯不著走下來跳進泥潭跟楊家人玩,先不說把劇組的人拖進去一起死對他沒啥好處,而且他自己還差點被殺——沒有薑曳,他就是會死在楊振手裡,劉端可以作證。一個能在十年中白手起家創造如此成功事業的大佬,不至於這麼沒腦子。
劉信剛剛就覺得薑曳的指認理由聽著很靠譜,但細想又不對,所以最快get到薑曳意圖的就是他,畢竟是這個係統的,也就順著演戲了。
現在鍋蓋配好了,她懷疑的人到底是誰?
他們都在猜想,很快薑曳領著他們回到了那個小房間,指著煤氣罐的位置跟床邊一處給他們看,解釋了一番。
“是她!”
連王醫生都十分錯愕。
這個嫌疑人他們真的萬萬沒想到。
薑曳聳聳肩,“隻是嫌疑大,但怎麼去證明,你們肯定比我擅長。”
而後他們秘密探討了一個計劃。
完事後上去了,薑曳還不忘在其他人麵前為自家金主爸爸爭取好一點的待遇,比如縫紉機給他好一點的,彆太老舊。
深情金絲雀的姿態擺得很好。
劉信不得不提醒:“得定罪後才能入獄接受勞改。”
薑曳:“所以要提前預定啊,萬一好的讓人搶了怎麼辦。”
劉信:“......”
王醫生忽笑出了聲。
薑曳當時有些不滿,“王醫生笑什麼?”
“沒,就是覺得薑姑娘的那些對象,他們一定很辛苦,又很有樂趣。”
“......”
薑曳總覺得她在開黃腔,可隱隱又覺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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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警方表麵上查周敗類跟林玉兒她們的事佐證了他的罪名,實則查楊老太太,一步步鎖定目標,接著開始釣行蹤詭秘的楊勳。
結果還沒出來,薑曳以為王醫生先知道了,來通知自己的,“人抓了?不然王醫生找我何事?”
“醬缸裡麵的屍體取出來後,法醫那邊的結果很讓人驚訝。”
薑曳察覺到了不對勁,“等等,你不是研究所的,為什麼會接觸到刑事案件的解剖結果?”
“你覺得這件事跟那件事能分開嗎?起碼上麵讓調查細菌源頭,這些屍體很有些問題。”王醫生估計最近太累了,有幾分煙嗓,就是那種說起英文煙嗓調調的感覺,疲憊又散漫。
這件事跟那件事?薑曳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神色略微妙,“所以結果有什麼問題?”
屍體解剖不在她之前解決案子的專業範疇,所以也沒過問,主要官方也不會讓她一個非在職人員碰這些屍體。
“一共13具女屍,其中12具女屍的皮膚,從脖子到往下,都被人有開口剝離下來,最新的一具大概在半個月前,醬缸裡找不到它的皮膚組織,說明她的皮膚被剝離帶走了,其他屍體也差不多。”
薑曳是真沒想到有這個發展,她回憶起當時看到醬缸,因為裡麵屍體露出的隻有腦袋,太惡心了,腐爛得極其厲害,他們當時顧著逃亡,也沒仔細查看。
“那第十三具女屍很特彆?”薑曳察覺到了這一具女屍在王醫生接下來的話頭裡。
王醫生:“是很特彆,因為她皮膚是從整個剝離的,就是連頭皮跟頭發一起——她所在的醬缸裡麵找不到頭發,本來頭部是在醬料之外,就算菌群複雜,也不可能把所有頭發都分解掉,就好比按照年份排列的第二具女屍,她的頭發就還有很多完好,你知道頭發能保存很久很久,但第一具女屍卻沒能留下一根頭發。不過她的年份很久,是十三具女屍裡麵最早的一具,其實她應該是第一具女屍。”
“而且根據她的盆骨恥骨等特征,她死時應該還在孕期。”薑曳心裡一咯噔,忍不住問:“死亡時間大概多少?我的意思是她不會死去十年前吧?”
“這個女子已經被證實DNA跟楊振匹配,是楊蔓。”王醫生的語氣很平靜,薑曳腦海卻閃過一條橫梁。
那條被換掉的橫梁木。
她終於想明白它為什麼被換掉了。
薑曳知道官方肯定還在調查,但答案也許要抓到那張素玲才能揭曉了。
“希望她早點被抓到。”
“這種拐賣性質的,對方肯定有組織,希望你彆被抓到。”
王醫生,你可彆烏鴉嘴啊,薑曳拿著大哥大掃了一眼高端的酒店房間。
80年代港都最好的酒店之一,每天跟燒錢一樣,她都快把原主辛苦攢下的包養費都快榨乾了。
再不抓到,真得去應這個時代港圈某些三級片的風潮下海了。
窮才是最可怕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