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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家的中院大廳燈火輝煌,鐘離家的主事人鐘離赫跟其子鐘離元朗跟鐘離攸君都來了。
動靜儘量弄小了,免得吵醒其他客人,這不禮貌,畢竟還未百分百確定。
其實薑曳也就說了一句是人的腸子,那保鏢跟保安都有些震驚,不過護這這一塊的保鏢都是鐘離攸君的,他第一時間跟鐘離攸君打了電話,薑曳以為是要讓後者來處理,結果後者...一下子喊來叔叔跟堂弟。
哎,這就陣勢大了啊。
薑曳看著他們把那一段腸擺在盤子裡查看,忍不住推了下鐘離攸君,“你弄這麼大,不怕事態變大嗎?”
鐘離攸君:“都人腸子了,事能不大嗎?”
薑曳:“我可沒說一定是啊,你就這麼信我?”
鐘離攸君:“你當我跟你合作,深度捆綁經濟,是純聽你胡說八道?”
哦,懂了,背調嘛,薑曳看中鐘離攸君的海外背景,後者何嘗不是看重薑曳在國內的背景,不過附屬的肯定也知道薑曳在國內的事。
薑曳暗想這是肯定了自己的查案能力啊。
姐姐真好。
薑曳正感動著,鐘離攸君說:“現在你可以開始胡說八道了。”
薑曳翻著白眼哼哼唧唧,但還是對眾人說道:“人腸子跟豬腸子的腸壁還有油花分布都不太一樣的,但真要區分也不容易。我之所以覺得是人的腸子,是因為我見過人腸——雖然我不是醫生。”
“主要我不覺得豬大腸出現在這裡就是合理的。”
都經曆這麼多案子了,啥人體器官她沒見過,所以一眼看出了些許貓膩,當然更重要的是她不覺得在凶案敏感期這麼突然出現的腸子會是豬的腸子,因為鐘離家的廚房管理不會在這個關頭有這麼大的漏洞——讓肮臟還未清晰的大腸在廚房過夜,那廚房不得臭死?讓賓客知道後果會很嚴重,那對於鐘離家的麵子也有極大的影響,就算是廚師再懶惰也不會犯這樣的過錯,這不是被辭退的事,而是在這個地區絕對會混不下去。
再且說,如果這黑貓是從外麵叼來的豬大腸,首先附近多是給鐘離家產業務工的人員,人口稀疏,也沒有人養豬,因為養豬需要場地跟排水條件,鐘離家管這麼嚴,不會讓一家租戶私自排放臟水汙染附近的水源。
那貓隻能從鎮上叼腸子...能讓一隻貓跑這麼遠,說明後麵追趕的動靜有點大,它潛意識裡覺得要躲遠一些。
一根豬大腸而已,如果是一戶的事,被盜豬大腸的人家不至於這麼大動靜。
那如果是人腸子...要麼是鐘離家裡麵有人出事了,要麼是鎮上出事了。
她說話的時候正要瞧見周嶼也趕來了,知道這廝也敏銳著,肯定聞訊跑來看情況,於是果斷拉對方下水,順便推了下對方後背,讓他去聞那帶味兒的腸子...
“是吧,周嶼,你是醫生,你快上去檢查檢查。”
周嶼一來就聞到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薑曳推到腸子前麵。
這下看到了。
他倒是習以為常,甚至對被薑曳坑也習慣了。
隻看了看腸子,又拿了管家遞過來的管子戳了腸子看,後說:“大概率是人的腸子,而且很新鮮,是剛弄下來的,人應該已經死了,因為這根腸子挺重要的,被扯下來後...人很難活下來。”
他說著看向麵色肅然的鐘離家倆父子,“可能出事了。”
他沒說哪裡出事了。
鐘離赫也算見過風雨,穩住了,看向管家,管家秒懂,“我馬上安排人去核定家裡所有人員,確定安全。”
鐘離攸君一直沒說話,但也給了保鏢們眼神,讓他們去幫忙,節省時間。
過了一會,管家來報確定家裡沒人有事,賓客都安全著。
這是好事,但...唐宗白忽然跑來了,他是被突然叫醒的,衣服都來不及換,腦袋上呆毛亂糟糟,拿著手機有些慌亂,哆哆嗦嗦說:“鐘離叔,太姑婆那邊出事了,他們說她變成了貓妖...吃人了...”
薑曳跟周嶼對視一眼——這劇情走向有點玄幻了吧,這次案子開端以鬼妖形式?
薑曳想到了通風管道裡的老太太,那時也差點鬨鬼。
但最後還是人的問題。
鐘離赫顯然也被這沒頭沒腦的話給弄迷糊了,直接拿過手機外放,然後詢問什麼事。
“赫哥,我媽她,她就是忽然變的...”說電話的人顯然也被嚇得不輕,斷斷續續把事情說清了,中間提到。
“子他們都看見了,現在小龍眼珠子都被摳出來了,正送往醫院,他們都說看到我媽她...鄰居幾個衝出來後,正看到她跳到橋墩上,就跟貓似的,然後幾下就跳到屋簷...後來就不見了。”
貓?
鐘離赫:“多大的貓?是正常的貓嘛?”
難道薑曳他們看到的貓是老太太變的?這太匪夷所思了吧。
薑曳也覺得離譜,因為這唐家的人情緒太到位了,外放的聲音在這夜裡放出來,平白多了幾分恐怖。
“不不不,就是老太太她穿著壽衣...就跟詐屍一樣,但爪子跟身上有毛,還有臉上,主要是臉上...所有人都這麼說,我看他們不像是喝醉了的樣子,主要是唐柏的屍體太恐怖了,肚子都被劃開了,腸子被扯掉...”
“等等,你說腸子,腸子是老太太帶走的?”
“額,不是,是另外一隻貓。”
兩隻貓,一大一小,一詐屍的貓妖,一黑貓。
很顯然,他們看到的是叼著腸子的黑貓。
薑曳忽然插入問:“那貓是誰家的?野貓?老太太養貓嗎?”
那邊的人有些驚訝,但以為是鐘離家的女子,也許是新回來的大小姐鐘離攸君,於是語帶恭敬,“不養的,都沒見她抱過貓。”
那就是野貓。
反正今夜的事有點懸疑。
這人也提供不了其他線索了,因為情緒很不對,本來也不在現場,還不如問那幾個守夜的小年輕。
鐘離赫提醒對方彆動屍體,要等警察來,而後掛掉電話,準備親自帶人過去看看,鐘離攸君忽瞧見薑曳甩來的暗示眼神,遲疑了下,還是道:“叔,把他們兩個帶上吧,他們擅長這個。”
醫生是能派上用場的,這個女孩...鐘離赫看了薑曳一眼,今夜的事就是後者發現了,而且鐘離赫在侄女告知邀請的人後也查了下,覺得她比醫生更有用。
“行,勞累兩位了。”
鐘離攸君又說:“還有建議您通知其他賓客,在事情沒結果前,暫時彆過來了。”
這是自然,不然一個出事都夠嗆的——若不是鬼怪,就是更歹毒狡猾的人有意為之,更有危險。
鐘離赫很快帶著薑曳等人準備出發。
不過周嶼自己開車,等車過來的時候,薑曳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是阿C的電話,她當即挑眉。
“老板,我現在他們家靈堂外麵,人很多,有點吵,出事的時候我跟大D也聽到了,我下去看情況,到了這邊...據我觀察,那些人不像是撒謊,是真的都被嚇到了,包括那幾個鄰居,而那個死者跟眼睛受傷的人,傷勢也是真實的,都是其他人見證下...我剛剛抓了一個鄰居問,那人說看到那老太太是真穿著壽衣,動作特彆快,根本不像人,而且這些人都認為一個老太太如果不是真的變妖怪,怎麼可能有那麼快的速度。”
“我在拍照跟攝影,是老太太逃跑時的地方...等下發你,還有你要過來嗎?如果過來,我們是否需要見麵?”
薑曳看了下四周,壓低聲音道:“我等下就到了,你先把東西發我,暫時不需要見麵。”
很快薑曳就看到了橋墩跟屋頂,還有巷子。
阿C不好破壞現場,隻能在外麵拍一下,但薑曳大概能判斷地形跟高度,她問阿C他能不能做到跳上跳下的高度。
阿C斟酌了下,回複說可以。
“但速度肯定沒那麼快,因為體型限製,沒法那麼靈活,而且比較值得注意的是那幾個人都反複強調那老太太是四肢著地,跟貓一樣,如果是這樣不符合人體行為習慣的跳躍,我做不到,因為不習慣。”
這就很硬性了。
不會真的升級為玄幻了吧,薑曳忍不住朝四周林木草叢看去,總覺得黑漆漆的地方就躲著那隻黑貓。
不過莊子裡已動員了很多人查找那隻凶狠的黑貓,怕它傷人——畢竟這可是在唐家人麵前公然吃腸子的凶貓,對人有攻擊性。
薑曳又看了一會照片,等周嶼把車子開過來了就上車,車上還帶了兩個鐘離攸君分過來的保鏢。
“老板讓我們保護薑小姐,不能讓你出事。”
倆保鏢一板一眼說道。
薑曳習慣了,周嶼卻瞥了她一眼,暗道:討厭她的人不少,可疼她的人更多。
不過上車後,周嶼覺得薑曳的表情不太對,他不覺得薑曳會被這種事嚇到,但她好像真的有點不太舒坦的感覺,憂心忡忡的。
“怎麼了?有發現?”
“今晚這事聽著怎麼像是以前我們大東北以前的貓臉老太太...你們聽說過嗎?”薑曳摸了下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她小時候就常被這個傳說嚇到。
“這個傳說基本是我們那邊小孩的噩夢了。”
倆保鏢是國外直接帶回來的,對此不太了解,但周嶼記得一些,“有,以前鄰居有人是那邊過來的,而且這個傳說在網上熱度不低,但並不是真實的案件...”
薑曳:“也許是真實的,但中間經過加工,但真真假假的這麼多年了,也不好說,今夜這事有點蹊蹺,過去再說吧。”
那個年代的事情,受限於刑偵技術跟網絡不發達,全靠人的一張嘴,鬼知道具體情況。
不過車子還沒到地方,倆保鏢大概是好奇,用手機去搜了下網絡,然後...臉都白了。
論懸疑奇幻,還是咱國產的更嚇人。
可比什麼吸血鬼的豐富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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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輪碾過石板,停靠在外麵的河段邊,前麵已是人潮鼎沸,薑曳看了下手表,發現已經淩晨四點多了,卻驚動了這麼多人,可見這事嚇人。
“給你。”周嶼從車上取下手套,薑曳隨手拿過套上,又瞥了一眼邊上的河道,這裡的河水能行船,水量可想而知。
不過人一圈一圈的再多,鐘離赫到場後,很多當地人還是主動讓開了,薑曳跟著進去,一眼就看到了掀開的棺材跟地上的屍體。
警方沒來前,屍體沒讓動。
不過現在警察已經來了,法醫也在場,但小地方警力有限,人也不多。
這麼嚇人的案子,也就來了四五個人,聽說大部分警力因為前段時間山洪導致的災情,被外調出去了。
因為剛捐過款,薑曳跟周嶼也是知道的,這裡距離那邊事發地不遠。
法醫正要把屍體挪走,鐘離赫上前說了兩句,聯合唐家的元老給了態度,那到場的老警察看了薑曳兩人一眼,點頭了。
這種事在S市不可能發生,但在宗族力量強大的峒溪,這並不奇怪。
法醫雖然不滿,最終也沒說什麼。
得到允許後,戴著手套的薑曳上前,聞到了熟悉的臭味,雖膈應,但為了度過這次案子,她也顧不得了,仔細查看了唐柏的脖子跟胸口。
的確是爪子形成的傷口,而且相當之鋒利,不管是脖子還是肚皮都是直接劃開的。
有點恐怖。
唐柏死不瞑目,眼珠子還瞪得大大的,周嶼看了下他的瞳孔,查看口鼻上是否沾染藥物,發現都沒有。
目前看來都如前麵聽說的——詐屍貓妖老太太吃人了。
不過薑曳還是捏了唐柏的手掌,查看他手指,掌心,發現手指上有跟地麵水泥的剮蹭傷,還有袖子都被蹭出了毛線。
唐家人經濟不好,尤其老太太這一支是旁係,經濟更不好,唐柏穿的衣服也比較粗糙,質量不夠好,毛線蹭出後看著有點明顯,而後薑曳看到地上唐柏的腿邊有鞋底膠印摩擦的黑痕。
也就說,這個人在見到老太太詐屍爬棺後,嚇得在地上掙紮蹭爬,但看蒲團的位置,他沒有爬出多少...甚至沒怎麼爬動。
這就怪了。
“如果他有在地上蹭這麼多痕跡的時間,就算再害怕,也足夠叫喊求救且爬起來逃跑了吧,靈堂外開,又沒鎖住。”
薑曳看向邊上幾個鵪鶉一樣的唐家小輩,朝他們微微笑,“小朋友,唐柏求救過嗎?求救了幾下?”
其實也就大幾歲,可在她眼裡這些男孩就跟小雞仔似的,年代都不一樣,所以端起了長輩的架子。
她的外表有相當迷惑性,幾個小輩都看直了眼,其中一個為了表現,眼神清明了許多,主動說:“就一次,很淒厲的慘叫。”
“是慘叫,還是提醒跟求救?”
他想了下,說:“是慘叫。”
薑曳挑眉,跟周嶼對視一眼,而後兩人都起來去觀察蠟燭等物...薑曳很快看到了香爐,她沒碰爐灰,也沒聞,因為這裡惡臭太重,也聞不出什麼花來,隻是從邊上架子那抽出了香,“之前插的也是這個嗎?”
“是啊,就是這個。”唐家人以為他們是警察,也算有問必答。
薑曳伸手問周嶼要打火機,後者睨她,“我不抽煙。”
行吧。
薑曳問一個保鏢拿了打火機,啪一下點燃煙,隨手插在邊上椅子縫隙裡,讓一個保鏢在那計算燃儘的時間,但彆動香灰。
這時候老警察看出一點貓膩來了,“你們懷疑他中毒了?身體無法行動,喉嚨也沒法發出聲音?”
法醫:“沒發現死者的喉嚨腫大到無法出聲。”
周嶼:“可能是精神類藥劑,會導致人犯困,神經疲軟,一定程度上限製了身體機能,類似鬼打牆時的狀態,還有他們幾個之前守夜之前都在打遊戲是吧,然後集體犯困,隻留一個守夜,唐柏犯困又疲軟,失去行動能力,可能跟他們在靈堂的時間有關。”
“有很多藥物可以有這種效果,但還得看現場能不能找到。根香在事發後就已經燃儘了嗎?”
周嶼報了幾個藥物的名字,法醫在邊上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