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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半,薑曳趕到了警局,在阿D兩人的陪同下到了太平間,她看到的是姿勢扭曲的焦屍。
因為泡過水,所以看起來很怪.....油膩膩的。
那是屍體內部的油脂碰到水後造成的效果。
但問題是——薑曳看了一會,又套上手套摸了下。
“皮被剝了?”
“對,但人皮我們還沒找到,至今也不知道他剝皮到底乾嘛,審問了,他不說,隻讓我自己查。”
老林經驗老道,“我覺得這人皮很重要,裡麵一定藏著秘密,所以我打算翻以前的案子,看看有沒有什麼案子跟這個有關,或者是陳風認為當年的廖芸兩人被司徒庸他們謀殺後也遭遇過這樣的痛苦,所以他要報複回去。”
薑曳也覺得如此,“主要現在還沒查到曾禮。”
她是一個謹慎的人,抓賊得人贓並獲,查案得凶手跟死者一起到位,現在該死的死者沒全到位,她就認為案子也沒到位,甚至凶手也沒到位。
這不是第一案,是第四案。
但她試探了下警方的態度,顯然警方認為案子已經結束——主要也沒證據證明還有其他凶手。
薑曳這人吧,很知道見好就收,一方麵對官方背地裡對她的定位捉摸不透,不想深入捆綁,一方麵又知道就算是私人查案也得看證據,完全依賴直覺會死人的。
所以她聯係了老林。
老林在電話裡知道她的想法,開頭就說:“上麵想控製影響,因為現在這個案子已經嚴重影響到社會治安,曾禮那邊肯定要查——這人失蹤太久了,他們也怕還有什麼轉折,所以在當前風氣轉好的情況下,讓我私下繼續調查。”
“我查了曾禮這個人,他沒結婚,也沒孩子,跟親人關係疏遠,他的親人曾經在他發達後找他借錢,但這人一毛不拔,所以在曾家那邊關係很不好,父母兄弟姐妹對他也不以為然,問起他的蹤跡,都說不知道,我查問了他們村裡其他人對他們這家子的看法,基本符合曾家人的描述——關係不好,多年不聯係,也無經濟往來,而平常曾禮這個孤家寡人最喜歡尋歡作樂,雖然私生活沒左陽波那麼亂,但他不喜歡女人,喜歡賭。但在左陽波案發之前幾天,這人忽然就不出門了,後來他身邊的人既沒被他聯係,他也沒聯係過彆人。”
“查了監控,最終確定在本月1號那邊,曾禮的小區樓房樓下有一個戴著口罩的清潔工離開...經過比對,我認為那就是曾禮本人——我懷疑他在此之前察覺到了威脅,他想逃走。”
薑曳思考了下,“左陽波也被人威脅過,是不是曾禮也被威脅了?”
老林:“不確定,但曾禮這邊不太一樣,得先去他的住所看看,在隔壁市。”
薑曳:“所以,他現在也許躲在某個角落,但也許已經死了。”
兩人都是行動派,立刻帶人開車前往隔壁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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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市綠江小區6棟1504。
啪嗒,門打開後,兩人聞到了一股子久未住人的封閉味兒,先查看現場有沒有血跡。
沒有。
而後兩人套上手套跟鞋套翻找線索。
薑曳查看冰箱,發現裡麵食物還很多,比對了下曾禮賬單輸出裡麵關於超市食物的采購規律,算算時間,曾禮偽裝成清潔工之前的前一天還去買過食材。
老林記得資料,“都是他愛吃的東西,而且量不小,說明這人在此之前還沒想過逃走。”
超市購物單,家裡的電視使用情況,好幾個方麵都說明這人在此之前都沒啥問題,生活得好好的,但在左陽波出事前不久,他就突然離開了。
看來他也被威脅的概率很高,而且他是第一個被威脅的人。
老林跟薑曳都這麼想的,所以老林一進屋就開始查垃圾桶。
他想曾禮走得這麼突然,應該來不及收拾垃圾。
主臥,次臥,客廳,衛生間跟書房,所有地方的垃圾桶都被他翻了,最終,他從書房的垃圾桶裡抽出了一張威脅紙張。
上麵有跟左陽波一模一樣的威脅語句。
——二十年前的黑金礦,你們做了什麼?
看來可以確定曾禮跟左陽波是一致的遭遇了,隻不過他聰明,先跑了。
老林是這麼想的,但薑曳卻是摸了下紙張質感,若有所思。
老林:“怎麼了?有嫌疑?”
薑曳:“他那段時間沒有快遞,而左陽波是以快遞的方式收到威脅信。這裡是差彆,而且兩人收到的時間都差不多——這紙還是從本子上撕下來的。”
的確,紙張一邊有撕裂缺口。
老林也察覺到不對了,“如果是從紙上撕下來的,前後時間沒差幾天,大概率是一本子撕下來。”
是沒錯啊,兩張紙的確幾乎一模一樣。
所以是哪裡出問題呢?薑曳的表情為什麼這麼不對勁。
就因為曾禮這沒有收到快遞?
“不是,是這上麵的字有問題。”
紙張上寫的字歪歪扭扭,十分潦草,僅在能讓人看懂的範圍,是對方故意偽裝不讓人認出來的程度。
兩張都這樣。
那哪裡有問題呢?
老林仔細查看,也出於老刑警的經驗,嗅了下上麵的筆跡,墨水有淡淡的墨香,紙張也有一點點香氣...
“筆,筆有問題,鋼筆字,但這鋼筆的質量一定很好。”
老林隻是處於筆墨吃水跟順滑乃至筆墨的香味在紙張上的反應判斷這支筆的高端。
然後老林就看到薑曳從書桌上抽出了一支筆。
“曾禮這個人自大高傲,為人輕慢,看不起那些粗鄙的親人,尋常喜歡跟一些自詡上流社會人員的文化人去澳門這些地方賭博,明明是五毒俱全的人,卻很喜歡裝文化人,看他買的小區位置以及房子的裝修風格就看得出來,到處都是書,但都新的很,那麼這人用的紙幣也都是最好的,這支鋼筆,一隻價值三萬。”
薑曳出身也算是上流社會,從小接觸這些東西,她一看到紙張摸了質量就覺得本子不錯,但也就那樣,主要是鋼筆。
要偽裝筆跡,首先要練過,而且練過很多遍,熟練形成另一個人的筆跡,不能是當時臨時起意,因為那時會很容易習慣性暴露自己的筆跡。
如今優秀的筆跡鑒定師甚至可以從彆人偽裝的筆跡裡麵找到本人的性格特點,何況沒偽裝的。
所以眼前這樣的筆跡,首先是偽裝過的,其次它是熟練的,熟練之下,鋼筆的特點顯露出來。
沒神到可以看出鋼筆的牌子,但至少她能確定這是一隻好鋼筆。
好紙張,好鋼筆,薑曳本能就看向了這個書房。
然後就瞧見了那幾隻好鋼筆。
老林皺眉,很快跟薑曳翻找了書房,找到了撕紙張的本子,看到了裡麵的紙張缺口,鋼筆試了下,找到了符合的那一隻。
老林有些難以置信,“兩張威脅信都是在這寫的?難道威脅左陽波的是曾禮,他才是背後的真凶?”
“不知道,但這人背後不簡單,是生是死必須找到他。不過鋼筆得拿去化驗。”
薑曳跟老林本來就覺得這案子不簡單,還有後續,現在找到了這麼大一個破綻,當然要繼續調查,很快他們把鋼筆送去化驗,從上麵找到了隻屬於曾禮的指紋,而鋼筆跟威脅紙張的對應不能算是完全的證據,但可以作為線索。
確定了這些後,老林認為既然第二張威脅信也是曾禮寫的,那他為什麼把它扔進垃圾桶裡。
那自然目標就一個——偽裝他也是被威脅的受害者,造成自己逃走後然後失蹤被害的假象。
“那接下來我們是不是會找到他被殺的假象?”
老林對曾禮的懷疑達到了頂端,薑曳卻是看了一會報告,若有所思。
“查監控吧,這個時代犯罪是有風險的。”
無處不在的監控就是最厲害的破案神器,有時候比什麼大腦都厲害。
就是工程量很大。
老林跟上級彙報後,上級頭也大了,都是乾警察的,察覺到這麼大的案子背後還有貓膩,生怕又死人,當即讓老林組織人手秘密深入調查,消息不外露。
消息不外露的主要原因是怕內部有人泄密。
“看來上麵內部也察覺到了啊,在內部審查?”薑曳問老林。
老林深深看了薑曳一眼,“你覺得體係內有沒有像你或者像我這樣的人?”
當然有,比如阮挽。
而且薑曳知道阮挽這類人如果被黃克功這樣的人替換了,那效果簡直核爆級的。
他們要乾壞事太容易了,因為他們手裡握著審判罪惡的權力。
薑曳的職業不在體係內,知道按裡麵的規則,就算是審查也是滴水不漏的,她沒有摻和,專心跟老林熬夜排查起監控來,終於在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帶著黑眼圈鎖定了一輛可疑的黑色彆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