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距離一個人,到底有多遠？
葉栗從小聽到過葉老頭講故事,算了算其實也就是幾十年前——但這幾十年對一個人來說足夠長，長到絕大多數一個國家的國民對此沒有任何感覺,會恍然以為這世界上本不應該有戰爭。
然而不是的,不是的。
戰爭自從人類社會開始後就一直持續著，從武器被發明出來後,人類對彼此就沒有停止過互相攻訐。那些課本上的戰爭似乎已經遠離這個國家了,可其實很多參加、經曆了戰爭時期的人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幸存的老兵。
幸存的慰安婦。
幸存的南京大屠殺受害者。
……
還有人們不知道的,曾經親手殺死了自己同袍的那個九級戰鬥員。
“有學者統計過,進入21世紀以來,這個地球上的戰爭就從來沒有停止過。而超級英雄的出現，加速了這個趨勢。”
葉栗跟唐麒在南部調研，休息的時候,葉栗閉著眼睛,跟唐麒說：“這個數據我有沒有跟你說過？”
“還沒,不過想象得出來。”唐麒說：“本來人就是一種……武裝力量的後備資源,超人類肯定更會被視作……武器？”
“把自己武器化是格潤的想法，你不要學她。四年隻回家兩次隻有她這種人做得出來。”葉栗說：“你們道家總得有點彆的東西吧？”
“我是格總帶出來的,肯定會受影響嘛。”
唐麒笑嘻嘻：“而且道家也有很多門派，我們茅山其實跟三清山什麼的掐得也很嚴重，栗總您是知道的。誒領導,剛剛說的那個數據，是不是在美國提請《超級英雄法案》時引用的論文？”
“嗯，”葉栗點點頭：“還知道是這個,看起來是自己做過功課了。”
她窩在沙發上要睡一會兒，有那麼一點點暈船的樣子——剛剛他們就從船上下來，葉栗表情就很不好，現在終於顯出來了。
“我睡一會兒，你先把我剛剛交代的工作分配下去吧。”她說。
唐大秘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安靜地合上了門後，到了外麵去安排工作。這次去南部調研是他申請一起去的，因為上次葉栗在南部差點被炸。
跟彆人交代好了事情，唐麒就坐在附近的辦公室裡，看新聞。
現在新聞上播的，是盧瑟案的進展。
盧瑟當時主要在金三角地區與當地毒梟合作，利用毒騾來轉運毒品到中國境內，然後借自己旗下的運輸公司巧立名目塞進遠洋油輪中——絕大部毒品是和享受海關免檢優待的商品，因此毒品流入美國的道路，簡直一路綠燈暢通無阻。
“我無法想象，這件事情竟然在我眼皮底下就這麼發生了！”
大統領在聚會中表示：“怎麼可以有人這麼道貌岸然地說著冠冕堂皇的話，私底下卻做著這樣駭人聽聞的事情？！我以為他，是為了‘讓美國重新偉大’的目標在努力，因此才想著要將他帶入政壇，讓他來幫助完全沒有勢力的我！可我沒想到，他竟然做出傷害美國的事情！而這樣的人，竟然被我的政治對手，民主黨的候選人，瞌睡的喬伊力挺！”
在大家的噓聲中，大統領繼續：“我完全可以為他說話，我是說，他是我的助手，卻做了這樣的事情。我可以為他遮掩，但我不能這樣做！因為他不僅僅玷汙了我的政治名譽，更傷害了你們！美國人！所以我哪怕要與彆人決裂，也不會開這個口——為了美國！！！”
人們都瘋了，瘋了一樣地歡呼著大統領的名字。
大統領是不怕盧瑟魚死網破的，因為他終於找到了一個能讓他迅速贏得連任的機會，那就是塑造一個孤勇的為美國人謀福利的形象。隻要這個形象立住了，那麼接下來任何指控都可以被劃為潑臟水——盧瑟可以要挾他的東西現在就在他辦公室裡，那麼在置換回了自殺小隊後，他塑造起了對於“愛國超能力者”的典型，又暫時團結了超人那一批個色的超英，接下來隻要疫情死的人不那麼多，連任就毫無意外了。
至於盧瑟被抓的壞影響？
有什麼壞影響呢？
盧瑟的公司被韋恩、奎恩、斯塔克、實驗室幾方控製，準備聯合開發，並將新技術用於美國的國防建設——這在之前盧瑟是不肯拿出來的，也就是在知道了盧瑟有不少好東西後，大統領才更堅定了不救盧瑟的念頭，甚至感謝起盧瑟被抓這件事。
否則不知道還要等到什麼時候，股指才會因為這件事情而再次飆升。
當然，美國內部還是有壓力的。
無論是跟盧瑟交好的人還是官僚係統都在奮力向大統領陳述救盧瑟的好處，威脅說一旦不救盧瑟那麼所有的企業家都會因為美國不維護自己而離開。但大統領不屑一顧，公開喊話，表示所有支持盧瑟的人都有參與販毒的可能，或者起碼有這個心思。
一句話，堵住了所有想說話的人的嘴。
這其實是超過Lily的預料的。
本來，蝙蝠俠已經準備好了最壞的打算，聯合各種媒體打算對大統領可能的反複圍追堵截，起碼要驅使大統領在這個問題上被堵在隻能放棄盧瑟的路上。可大統領這麼做，搞得蝙蝠俠的計劃一個沒用上，這就讓他很失落。
“爸爸，你這麼怕沒事乾嗎？”
星星在跟他視頻的時候歪歪頭：“要不要我給你找點事情做啊？”
“那就不用了。”
蝙蝠俠立刻說，以及他也或多或少發現了自家野生女兒指哪兒打哪兒的魔力：“你最近還好嗎？還有你的朋友們也……還好嗎？”
“還行吧，就那樣。”
星星想了想：“就……大家該乾活乾活，然後，對啦，孔克南過兩天要高考啦！爸爸這個你也知道吧！”
今年不是很太平，所以高考延期了一個月。
就在世界因為盧瑟的案子攪得天翻地覆的時候，以前一直在鬨幺蛾子的孔克南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每天繼續開直播自己學習，偶爾跟圍觀群眾說說話什麼的。好像自打跟超人在海上見過麵後，他一下子就穩重了不少，也沒有之前那個動輒就要去自由自在地執行正義的需求了。
“正義這東西真難講啊。”有一次他說：“不同的人眼中有不同的正義，但實際上解釋權隻有拳頭大的人才能擁有。我之前看節目的時候還覺得國際社會是叢林社會是晉教授嚇唬我們的，現在看來是真的大實話。”
這話到底是不是在內涵超人，各路人馬都有很多猜測。而無緣無故被cue到的晉教授，他最近，轉行去戰恐局了。
戰略恐怖局這個樣子。
自打長城大學對外公布今年進行第一批招生，晉教授和章將軍便一改往日思路，對長城大學進行了一些解析。配合著孔克南之前的招生直播，各地谘詢長城大學的考生數量突破了葉栗之前的估算。本來今年隻打算小規模招200人，最後硬生生被提到了500人，而這，還不到前來谘詢的三分之一。
“我本來以為我能考進來的。”孔克南在直播中說：“但我現在慌得很你們給我留點麵子可以嗎！”
當然彈幕是不會同情他的。
“不給。”
“不給。”
“不給。”
“不給。”
“不給。”
“不給。”
……
蝙蝠俠難以想象，在這麼快的時間裡，星星他們已經這麼快地走入了正軌，彈幕已經繼續玩梗、吐槽、吹彩虹屁了。現在哥譚、大都會和其他地方已經逐漸好了起來，可生活氛圍已經和之前天壤之彆。當然，星星她們那裡也是一樣的有變化，但變化並不像哥譚這麼大。
他剛剛挫敗了一起試圖用病毒襲擊哥譚的犯罪，現在在這裡看著星星，他忽然很感慨。
“對了，爸爸，房子我買好了。”
星星忽然給韋恩看了一本購房合同：“你下次來上海的時候可以過來住w！”
星星在跟達米安商量後，買了一個紅磚小洋樓，就在外灘附近，出了一大筆銀子，現在正興致勃勃地想著怎麼裝修。她還問了韋恩有什麼想法，以及不僅僅是韋恩，其他人也可以來。
“當然我不喜歡的人不可以。”星星翻了一個白眼：“我家裡不允許丟東西。”
“……”
蝙蝠俠一怔：“以及過去了，星星。你不需要這樣不高興了。”
他說完這句話，發現眼前的小姑娘露出了一點羞愧和內疚的表情。
轉瞬即逝的。
“要是你……要是你喜歡，那就喜歡吧。”她很勉強地說：“隻有彆來煩我就好的。”
“蘇星星腦子就很有病，一直在想搞掉她野生爸爸的桃花。”
霍白茶在跟自己養父吐槽，一邊吐槽一邊收衣服：“這個人自己不承認，但我很清楚，她就是覺得她爸有了彆的女人以後再生了孩子，就不會愛她了——真的，爸，這就很心理變態，對吧？”
她養父在旁邊笑眯眯地，也不說話，拿著扇子扇風。他坐在那裡，看著自己女兒忙上忙下，順手把花園裡的草拔掉，扔到園藝垃圾桶裡。
“茶茶，可能下個月，我要回南部了。”錢重樹忽然說：“上次小葉打電話給我，問我願不願意重新回南部，幫助新的九級戰鬥員把南部重新理乾淨。”
茶茶眼皮一跳：“啊？！誰是新的九級——我剛從北京回來我怎麼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了。”錢重樹又搖搖扇子，用他僅剩的那隻手：“慢慢學吧。”
霍白茶覺得自己真的是個弱智。
她像隻小倉鼠一樣，一直蹲在一個地方想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麼——她現在被葉栗揪到北京去乾活乾了很久，每天就是正常的行政公文，代替被抓的林秘書，至於其他的她真的是一點都沒發現。
“爸！透露一點啊！”
茶茶終於也開始嚎叫了：“不帶這麼坑娃的啊！”
然而錢重樹什麼都沒說，茶茶又因為葉栗在南部調研沒敢去打擾——她拿出了一打人事檔案，看了老半天，反反複複看，沒有任何可能的人選。
“爸，你是不是驢我啊。”茶茶抬起頭，更像倉鼠了。
不，錢重樹沒有說謊，葉栗這次就是為了新的九級提拔才去南部的。這一陣子她去了幾個八級管的地方，看了一圈後態度特彆微妙，沒表達任何意見。唐麒問了問格潤，格潤也是態度曖·昧，表示自己不方便說話。
“反正你聽葉栗的就行。”格潤說：“聽她的沒錯。”
因為葉栗的微妙，南部的這些人也開始躁動起來。唐麒最近精神繃得很緊，就怕出事。好在葉栗終於將意見定了下來，打算去北京開會了。不過過會前，她首先去了東部。
“你不用跟著我去了，在這兒留著吧。”葉栗臨走前說：“想去哪兒趁這個時間去轉轉，之前一直跟著格潤，然後跟著我，也沒空去彆的地方玩。”
唐麒看著葉栗去了東部，自己也覺得沒什麼意思，想了想，去了西沙。
之前讀書的時候看到過，有一顆叫曾母暗沙的群礁在祖國的最南端。
他想去看看。
從三沙市出發到那裡並不需要多久，唐麒坐在甲板上，就覺得很恍惚。小時候讀過的東西現在出現在了眼前，除了不真實感，就是不真實感。
好像就十幾年的時間，就有了漁政船，就有了三沙市。
也是小時候，那時候隻知道金三角的毒品猖獗無法管製，可現在已經能把糯康，甚至是盧瑟弄到國內審判了。
說起來，盧瑟是板上釘釘的死刑，現在的問題就是，怎麼行刑了。公檢法係統傾向於注射，但他們這裡更傾向於槍決。
“我說了要盧瑟人頭，就要盧瑟人頭。”
葉栗在被指責過於暴力的時候，跟人拍了桌子：“沒得商量！”
栗總啊，你脾氣這麼爆有什麼資格說彆人莽啊。
唐麒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海風，明明不在領導身邊了，但還是想到了她。
“前方發現不明船隻。”
船上雷達警報響了起來：“重複，前方發現不明船隻，疑似是……美國海軍！”
“沒事兒。”唐麒忽然愣了一下，嘴角一撇：“他們進不來。”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