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明眼人看出刀疤男額頭出冷汗,他在驚恐,在畏懼,畏懼誰?
詹箬。
非她之敵。
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出手。
他看向秦樞。
秦樞臉上肌肉僵硬卻又抽動,臉色蒼白無血,他考慮的不是刀疤男能不能牽製詹箬讓人逃走,而是現在徐靈裔殺人事實鐵板釘釘,百分百要被抓跟判刑,隻要驗下DNA,一切昭然而出,如果這時候他還讓刀疤男出手放他逃走,等於把自己整個扔進一個坑裡,也會被當場逮捕。
可一旦徐靈裔被抓,所有案子連貫上,他必死無疑,而且未必會讓自己全身而退,如果他交代了一些事情,自己一樣會死,但可能會爭取到一點點時間...
秦樞的靈魂在掙紮,因為怎麼選都是死。
一如秦嶢也在掙紮,怎麼選也都是死。
但他們都在看著自己的父親/兒子,他們在搖擺,都希望對付做出有利於自己的選擇,但很顯然,他們又對對方充滿猜忌跟憤怒。
他們都想到了應元靖,這是他們之間不可修複的巨大裂痕。
父子天性不可割裂,但父子之間也恰恰了解對方的天性。
子知父看重利益,父知子癲狂殘暴。
場麵一時凝固了一般,看著都能感覺到他們的痛苦。
旁人隻覺得毛骨悚然——她在折磨這對父子,用凡人最難以割舍的至親來折磨他們,讓他們痛苦,驚恐,不安,甚至無助乃至絕望。
這種狀態甚至影響了眾人,他們都心頭冰涼,覺得此刻麵色平靜的詹箬是模糊的,你看不出她的情緒,捕捉不到她的下一步動向,隻覺得她明明站在那,卻像是一片濃重的黑霧,籠罩了所有人,可以隨心所欲變成鎖鏈纏繞甚至勒斃任何人。
最終,徐靈裔垂下眼,突閃電般探手搶握了刀疤男的刀柄,拔刀而出,且閃電般抓向簡熏的咽喉,試圖抓住她利用他們家的背景脫身。
刀疤男怎會那麼容易被奪刀,但他是故意的,不過他自己不動,就此跟秦樞可以暫時脫身。
這是他們彼此妥協的策略。
但結果是...簡熏看到了自己的未婚夫朝自己伸過來的魔爪,在驚恐中,未婚夫忽然慘叫一聲。
因為詹箬宛若預判一般,瞬間將手扣在了他動彈的肩膀上。
嘎嚓!
血肉骨頭全部飛濺。
眾人隻聽到清脆的裂爆聲,緊接著血肉碎塊噴在了周邊一些人身上,尤其是簡熏,一身的血。
她呆呆看著徐靈裔被詹箬一手抓裂爆開的肩膀。
刀疤男也嚇了一跳,難以置信看著詹箬,秦樞更是嚇得後退了好幾步。
徐靈裔跪下了,因為詹箬在抓裂他肩膀的時候,巨力襲來,他順從了生理本能,砰然半跪下,膝蓋骨粉碎,血水吱吱滲出褲子,在地麵留下慘烈的血紅印記來,而他在極端的痛苦中差點昏厥過去。
這一刻,哪怕是魔鬼,其實也屈服於人世間最殘暴的鐵律——弱肉強食。
他跪下後,詹箬就收回手了,掌心還有骨頭跟血肉,纖長白皙的手指握著帶肉的骨頭,握了,嘎嚓嘎嚓在掌心碾磨。
骨頭被捏碎,混著肉沫從指縫流淌下來。
那樣蒼白嬌嫩的皮膚,卻如刀刃一樣可怕。
她的神情似悲憫,但談不上多強烈的情緒,也不說話,隻是就這麼看著秦嶢。
秦嶢抬頭盯著她,眼神本該陰狠,但因為太痛,痛會弱化一個人的殘暴,因為自身難保。
這麼對視,其實高下立見,隻覺得是屠夫跟籠中雞仔的對峙。
完了。
她太可怕了。
她若是活著,我必死!
秦樞神經突突的,給了刀疤男一個眼神,讓他突襲,後者眼底閃過畏懼,但還是探了探手。
突然...
嗡!
一把劍飛旋而來,鏗!!!悍然插在刀疤男腳邊。
劍入三尺,劍身嗡嗡顫抖。
刀疤男神色大變。
大門口站了一個人,雙手將劍鞘輕插了下地麵,地麵石板變碎裂了,他說:“看來我來晚了,但你彆動了,這次跟上次可不一樣。”
是不一樣,就算他強於對方,在開闊的環境,對方要逃,他也未必追得上,畢竟城市人流洶湧,四麵通達,但在這裡...刀疤男身邊是詹箬,這邊又是一個戚爾雅。
大廳封閉,唯一的出口就在他這。
就算滿大廳都是達官顯貴,他有的是人質,但也沒用。
他再動,必死無疑。
刀疤男不是傻逼,如果沒有確切針對他們自身的證據,他不動,他跟秦樞暫時還是安全的。
秦嶢帶來的惡劣後果畢竟需要時間調查立案判刑。
他們可以爭取時間。
但如果現在動了...當場擊殺。
刀疤男不敢動,秦樞自然也知道好歹,臉頰肌肉再次顫抖了,平複了下呼吸,問:“戚先生莫非也是幫詹箬女士來私人處理刑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