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決定(1 / 2)

沉悶的鈍響吸引了屋裡麵的人的注意。

趙長熙放下手中的粉筆,對其他說了句:“你們先把這篇鋤禾自己讀一遍。”

然後,他走過來開門。

“咯吱——”

當沉重的木門被打開的時候,趙長熙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的信仰似乎是那麼的不堅定。

他的目光先落在了熟悉的臉上,隨後就不由自主地被她身旁的另一道身影吸引。

她穿著隻有大城市才有的時髦風衣,身形高挑纖細,背後蒼茫色的天空和有些凋敝的樹葉以及身前低矮的土坯房屋都成了這道身影的陪襯。

她還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眼神清亮,似乎正在打量著他,眸光中還有些好奇。

趙長熙下意識跟隨她的視線低頭看向自己,土灰色的外套,帶著補丁的褲子和鞋,在這一刻,趙長熙甚至產生了某種隱秘的慚愧。

就在他慌亂的時候,那雙眼睛從他身上移開,看向了屋裡麵。

趙長熙鬆了口氣的同時竟有有些遺憾。

他為自己的這些念頭感覺的不好意思,錯開眼睛不敢再去看眼前這位,這才對著江秋月道:“早就聽說你回來了。”

江秋月的目光在趙長熙的身上停了兩秒,才又看了一眼陳紅纓,笑了一下說:“是啊,正好我朋友過來看我,我們走到這裡,聽到裡麵有讀書聲,好奇過來看看。”

趙長熙立馬讓開地方,又不由自主地飛快瞥了陳紅纓一眼,才說:“是,我最近在幫生產隊掃盲,你們要進來看看嗎?”

江秋月看向陳紅纓,“要不然進去看看。”

陳紅纓點頭,這才對著趙長熙說:“麻煩了。”

趙長熙連忙擺手,“不會不會,那個……”

他對上陳紅纓的眼睛,倏然又覺得緊張,咽了下喉嚨,才說:“那個你們進來吧,隨便看,就是有些簡陋。”

陳紅纓淺淺笑了一下,和江秋月一起抬步走了進去。

院子裡麵的其他人早就沒有讀書了,要不是在交頭接耳,要不就是在好奇地伸頭往外看。

等看到來人是江秋月和一個不認識的漂亮姑娘的時候,不管男女都紛紛發出驚歎的聲音。

“秋月我認識,她邊上那個是誰啊,看著可沒見過。”

“這麼漂亮的姑娘,想也不是咱們這裡能長出來的,你看她那一身的穿的,她的打扮,一看就是大城市裡的人。”

“那也不能這麼說,雖然這個長得是不錯,但是秋月站在她的身邊也不差啊,秋月可是咱們這裡土生土長的吧。”

“那倒也是……”

巴拉巴拉的聲音或高或低,唯獨江冬梅在沉默。

江秋月早上說這次有人和她一起回家探親,回去的路上還會順路過來看她的時候,她根本沒放在心上,可她萬萬沒想到江秋月說的人居然是陳紅纓。

她可是清楚的很,陳紅纓上輩子可沒少往許從周的麵前晃悠,還借口什麼照顧閆勝利家裡的幾個孩子,狗屁!

陳紅纓就是看上了許從周,想要當小三。

她上輩子可是和成天就喜歡裝模做樣的陳紅纓撕過不少次呢,要不是後來許從周受傷轉業,她看許從周實在沒本事,她怎麼也不可能離婚,最後讓陳紅纓嫁過去。

嘖嘖嘖!

江冬梅完全沒想到江秋月說的朋友居然是陳紅纓。

這簡直太好笑了。

江秋月到底知不知道陳紅纓對許從周圖謀不軌啊?

不過看她倆現在這個樣子,江秋月肯定不知道。

哈!

她就等著看江秋月到時候知道了可怎麼辦?

她就說江秋月怎麼可能過的那麼舒心,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她呢!

江冬梅的臉色一變再變,彆說是江秋月了,就是陳紅纓也發現了。

她以前作為江秋月的時候就能發現江冬梅的一些小心機,現在見識更廣了,就更能覺得江冬梅有時候真的太過於直白。

陳紅纓在這一刻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竟然真的是江冬梅。

她仔仔細細地從頭到尾將江冬梅看了一遍,再又去看江秋月。

陳紅纓忽然發現,原本應該是雙胞胎的兩個人現在竟然並不那麼像了。

明明看上去應該是一模一樣的麵孔,可當她們站在一起,就是活生生的兩個人。

根本就不會有人將兩人認錯。

除了現在的江秋月已經比江冬梅高,看著比她更漂亮這兩點外,更重要的是精氣神之間的區彆。

如果說江秋月是穩紮在地下的樹,那江冬梅頂多隻能算是她江秋月腳邊的落葉,看著還算完好,但已經枯萎和殘敗了。

明明在她的記憶裡的江冬梅不是這個樣子的。

她精明,計較,有自己的小算計,所以活的還挺有生機的。

陳紅纓恍惚了一下,實在沒忍住,側身小聲問道:“江冬梅現在怎麼這樣了?”

江秋月就說:“自她重生後就一直這樣。

自以為是的帶著上輩子的記憶,認為自己高人一等,卻從來沒有注意自己到底是什麼樣子。

停頓了一下,江秋月又把那天江立業認為江冬梅腦子長壞了的話說了一遍,陳紅纓跟著就沉默了。

她過來其實就是想看一下江冬梅和趙長熙,如今兩者都見到了,陳紅纓也沒了繼續呆下去的念頭,就對著江秋月說:“我們就不要打擾他們上課了,先回去吧。”

江秋月點頭,便又看向趙長熙道:“那我們就先走了。”

“哦……哦哦。”趙長熙愣了下,又捏了一下衣袖才說:“我送你們出去。”

等到了外麵,趙長熙實在沒忍住,問道:“這位是……”

“我朋友……”江秋月看向陳紅纓,告不告訴趙長熙她叫什麼,看她自己的意願。

陳紅纓眨了下眼睛,眸光在趙長熙非常書生氣息的臉龐上定格了一瞬,輕聲道:“陳紅纓,耳東陳,紅纓槍的紅纓。”

趙長熙點點頭,緊張地舔了下唇角,才勉強正常開口道:“我姓趙,趙錢孫李的趙,長長久久的長,物阜民熙的熙。”

“我知道。”陳紅纓淡看了他一眼,“打擾了。”

又對江秋月說:“走吧,我想上山上去看看。”

江秋月點頭,又和趙長熙說了一聲,便帶著陳紅纓離開了。

江冬梅從院子裡麵追出來,見到江秋月她們已經走了,且兩人離的很近,顯然關係很好的模樣,心裡又高興了幾分。

但她很快又想到她們剛才和趙長熙說了話,便忍不住對著趙長熙問道:“她們和你說了什麼?”

趙長熙抿著唇,眉心皺起來,對待江冬梅的時候顯然不像對江秋月她們那樣平和,而是皺眉道:“我和她們說什麼是我的自由,江冬梅同誌,掃盲班是生產隊辦的,我沒權利不讓你過來,但請你也注意影響,我也說過很多次了,我並不想和你處對象,也請你不要再處處打聽我的私人消息,插手我的生活。”

江冬梅原本還算明媚的心情一下子又低落了下來。

她咬著唇,見趙長熙說完話就走開了,一副完全不想和她扯上關係的樣子,心裡又恨又氣。

江秋月和陳紅纓可不知道江冬梅和趙長熙的這場小口角,而是已經走到了山裡麵的一處墳塋麵前。

裡麵住的是葛老太,也是教真的江秋月醫術的那位老太太。江秋月多次用這位當借口糊弄彆人,現在陳紅纓過來也是想看看她,江秋月便跟著一起過來了。

她倆一起把墳塋上的枯草拔了乾淨,又站了一會兒,才開始往下走。

等到家的時候就已經要開飯了。

江冬梅一直陰沉著臉,時不時要看一下江秋月和陳紅纓,家裡麵的其他人倒是笑意盈盈的,但因為江冬梅偶爾會冒出來的氣人的話,整個場麵有些尷尬。

一頓飯卻吃的陳紅纓心累。

晚上睡覺的時候,陳紅纓和江秋月一起靠在床頭,窗外的月亮正好,亮澄澄的。

陳紅纓愣愣地盯著月亮,想著陳家和江家的區彆,再次感慨自己的運氣好。

好一會兒後,她轉頭看向江秋月說:“我以後應該都不會再過來了,以後這邊就麻煩你了。”

頓了下,又略帶慚愧說:“還有,對不起啊。”

“怎麼又說這個?”江秋月搖頭,“我說過了,承什麼因就受什麼果,我還不至於受不住這些。”

陳紅纓搖頭,“就是忽然發現這裡居然這麼累。”

江秋月就說:“你既然已經做好決定了就不要多想其他的,好好過好你現在的生活就好了。”

陳紅纓點了點頭,“我明白。”

江秋月就說:“不早了,睡吧,明天還要趕車回去呢。”

陳紅纓:“……好。”

第二天一早,江秋月就和陳紅纓起來把東西都收拾了。

她們的車在中午,因此早飯過後,江秋月就把陳紅纓帶過來的東西以“江秋月”的名義交給了杜春花。

杜春花忍不住嘖嘴,“你怎麼又弄了這麼多東西來。”

江秋月就“嗯”一下,“給您了,您就拿著。還有那些營養品都有保質期的,彆放久了忘記吃,最後放壞了。”

杜春花嘀嘀咕咕著說江秋月浪費錢,江秋月也不和她吵嘴。

走的時候是江立業來送的。

等要上火車的時候,江秋月才和江立業說:“我回去就問你姐夫關於招兵的事,你在家等著就行,要是有消息了,我就給你打電話。”

江立業點頭,“我知道了。姐,你路上小心。”

又看向陳紅纓,“紅纓姐再見。”

陳紅纓衝著江立業笑了下,“你也回去吧,不用擔心我們。”

回程的路途依舊很安穩,沒有發生任何的意外。

不過這次不是陳一海來接的她們,而是許從周親自開了車過來。

江秋月一看見他就笑開了,等著他走過來後才說:“怎麼是你親自過來的,你今天不忙嗎?”

許從周點頭,“我這兩天休假。”

江秋月就說:“那正好我們明天來市裡一趟照相。”

許從周頷首。

有陳紅纓在,他倆也沒再繼續多說。

許從周幫她們把東西提到車上放好,先送陳紅纓回了文工團,才帶著江秋月回去。

江秋月一進門,東西都還沒全放下,就被許從周從後麵一下子抱住了。

她有些微訝。

離開這小半個月,許從周同誌好像一下子變得好熱情啊。

江秋月放下手上的東西,在他的懷裡轉了個身,笑眯眯地仰頭看他,“想我啦。”

許從周點頭,抬手描摹了一下江秋月的眉眼,聲音溫醇:“特彆想。”

回家就能聽到這樣一句話,江秋月不得不說自己被取悅了。

她乾脆勾住了許從周的脖子,貼著他說:“我也特彆想我們家許老師了,這些天沒有許老師給我念書,我覺都沒睡好。”

許從周的目光有一瞬間的灼熱,手上的力道加重,“晚上就給你念。”“好啊!”江秋月抬手摸了摸許從周的臉,“不過你現在該放我下來了,我身上穿的有點厚,出了好多汗,我想洗澡。”

許從周鬆了手,“廚房有熱水,我去給你倒。”

“那就謝謝許老師啦。”

江秋月去找了乾淨的衣裳,徹徹底底泡了個澡後才覺得舒坦許多。

等到她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出來,許從周已經把她剛剛帶回來的東西都收拾妥當了,就連她換下來的衣裳也都被他收拾了,正在洗。

江秋月見狀,又把浴室裡麵換下的裡麵的衣裳拿出來一並放下,坐在許從周的身邊慢慢擦頭發,一邊和他說話。

“你最近過得怎麼樣?我不在家的時候,你怎麼吃飯的?”

許從周就特彆言簡意賅,“還好,在部隊食堂吃的。”

“食堂好吃嗎?”江秋月撐著下巴看他。

許從周就說:“沒你燒的好吃。”

“那等下想吃什麼,我來做。”

許從周微微擰眉,“你不累嗎?”

江秋月搖頭,“還好,一路臥鋪睡過來的,現在還感覺整個人在‘哐且哐且’的晃,我想多活動活動。”

許從周抿著唇,“你去休息,我等下去食堂打飯,不用你做。”

“我真不累。”江秋月好笑,“你覺得我還會在你麵前委屈我自己嗎?”

許從周想了下,“那我等下幫你。”

“好吧。”江秋月把頭發擦到不滴水就甩開,然後把毛巾掛起來說:“走了這麼久,家裡也沒什麼菜,我先去雙雙家裡看一下她,順便問一下她家有沒有什麼菜,要是沒有的話,我們就去副食品站看看,行嗎?”

許從周沉默了。

幾秒鐘後,他說:“你一回來就去找她。”

“啊?”

江秋月愣了好一會兒,忽地就笑開了,“好吧,熱情的許老師變成了酸溜溜的許醋缸,我看家裡又不用買醋了。”

許從周唇線抿著,就這麼看著江秋月,忽地無奈了,“你走後,她看見我就問你有沒有打電話說什麼時候回來,問你有沒有在家受欺負。”

停了一下,許從周歎氣,“她那個樣子就像是隨時都能擼起袖子為你打架和我不會照顧好你一樣。”

許從周其實真的有點不太明白。

就他的認知裡麵,真的很少,甚至幾乎沒見過像江秋月和楊雙雙關係這麼好的。

彆的鄰裡就算平日裡處的再好,也會你幫我我幫你,但多多少少也會有些小齟齬,可江秋月和楊雙雙一點也沒有。

她們倆的關係比一般人家裡的夫妻都要好,他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

他還覺得不止他,閆勝利也是這樣想的。

前幾天,閆勝利也開口問過他江秋月什麼時候回來,他那時候還奇怪,隨後才從閆勝利的回答中知道是楊雙雙讓他過來問的。

用閆勝利的話就是:楊雙雙覺得他可能被她問煩了,怕他不和她說實話,所以讓閆勝利來套套話。

許從周當時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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