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1 / 2)

蜜桃 張不一 22570 字 6個月前

程季恒真的把她從山腳背到了山頂,陶桃又感動又心疼。

其實中途她跟他提過很多次,讓他把自己放下來,但是他一次都沒同意,堅持背她山上,一直將她背到了那顆月老樹前。

“現在算數了吧?”這是程季恒將她放到地上後,對她說得第一句話,語氣中毫無怨言,隻有溫柔與笑意。

隻要能讓她開心的事,他都願意去做,並且心甘情願。

陶桃的心尖狠狠一顫,看著他滿頭滿臉的汗水和幾乎濕透了的上衣,她的鼻尖酸了。

這輩子不會再有第二個男人會對她這麼好了。

她吸了吸微微發酸的鼻尖,重重點頭:“算數了!”

她這幅乖巧聽話的模樣,看起來軟到了極點,又勾得程季恒心裡癢癢,忍不住地想欺負她:“那你喊聲老公讓我聽聽。”

陶桃臉紅了,羞得不行:“你正經點,彆在廟裡胡說八道!”

程季恒理直氣壯:“我怎麼不正經了?”隨即,他又歎了口氣,斂目低眉,無力啟唇,“我隻是想讓你喊我一聲老公而已,可能這個要求真的過分了吧,你如果不願意的話我也可以理解,畢竟我們非親非故,你沒有必要那麼在乎我,我不會難過的。”

又是一副人畜無害的嘴臉。

又是一種可憐弱小又無助的語氣。

嘴上明明說著不難過,卻擺出了一副黯然神傷的樣子。

一股濃鬱的白蓮氣息撲麵而來。

陶桃看出來了他又在演,但就是欲罷不能,甚至覺得自己特彆對不起他,趕忙安撫道:”我沒有不在乎,我特彆特彆在乎你!”

程季恒依舊保持著一副黯然神傷的樣子,輕歎口氣:“可你還是不願意喊我老公。”

“……”

可真是會磨人。

陶桃也不是不願意喊他,隻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不好意思而已,而且這裡還是寺廟裡,總覺得不太正經,隻好跟他商量:“回家喊好不好?”

程季恒沒得商量:“不行。”

陶桃無奈,臉都紅成熟蘋果了:“這兒人多死了……”

她越是這樣,程季恒越想讓她喊,他就是喜歡欺負她,喜歡看她臉紅的模樣。

“原來你擔心我會丟你的人?”他再次擺出了一副黯然神傷的嘴臉,語氣中既有失落,又夾雜著幽怨,“果然是這樣,你得到了我就不知道珍惜了。”

陶桃哭笑不得,這回徹底看明白了,要是不喊他一聲老公,這人還會繼續跟她耍無賴。

紅著臉糾結了一會兒,她踮起了腳尖,聲音小小地在他耳邊喊了聲:“老公。”

喊完之後,她的臉更紅了,並且還在發燙,心跳也開始加速。

她從未對任何人喊出過這種親昵的稱呼。

雖然她的聲音不大,但程季恒還是聽的一清二楚,不過他並不是很滿意,一本正經地點評:“聲音有點小,晚上再練練。”

陶桃又羞又氣:“去你的!”

程季恒得意一笑,之後沒再繼續“欺負”她,而是問道:“去哪買鎖?”

今天他們倆來雲山寺的目的就是係結發扣,掛同心鎖。

陶桃回道:“在月老祠。”

月老祠在雲山寺的正殿後方。

今天周末,來月老祠中求姻緣的香客不少。製作結發扣的地方在月老祠中的偏殿。

陶桃和程季恒走進偏殿的時候,裡麵還有兩對同樣來係結發扣的小情侶。

結發扣的製作流程很簡單,工序也不複雜,很快就能做好,但偏殿內隻有一位做結發扣的師傅,所以他們倆還需要再等一會兒。

在等待的過程中,他們先去銀飾處買了把鎖。

鎖有很多種,造型基本都一樣,不同的是背麵刻的圖案。賣得最好的是“鴛鴦並蒂”、“鳳戲牡丹”、“蓮花童子”這三種圖案。

前麵兩種寓意著夫妻恩愛,最後一個寓意早生貴子。

陶桃想買鴛鴦並蒂,並且已經在心裡決定了就買這個,不過她也很喜歡蓮花童子,因為那個站在蓮葉上的小童子特彆可愛,穿個肚兜,小肚子圓鼓鼓的,四肢如藕節般白胖,像極了麵團子。

於是在放下了那個刻有“鴛鴦並蒂”的小鎖之後,她又情不自禁地拿起來了“蓮花童子”圖案的小鎖。

正看的投入,程季恒的聲音忽然飄入了她的耳朵裡:“這麼快就想給我生孩子了?”他的語氣特彆壞,帶著笑意,又帶著得意。

陶桃的臉頰一熱,趕緊把蓮花童子的鎖放在了櫃台上,氣呼呼地看著他:“我才沒呢!”

程季恒不置可否,拿起來了那個蓮花童子的鎖,對著櫃台後的工作人員說道:“我們要這個。”

陶桃又急又羞:“不要這個!”

程季恒:“就要這個。”他轉頭看向陶桃,做計劃一般認真篤定地說道,“今年結婚,明年就要孩子。”

陶桃的臉都快紅透了,小聲反駁道:“誰要給你生孩子……”

程季恒:“當然是我老婆給我生,我還能去找彆人生麼?”

陶桃瞪著他:“不能!”

程季恒誌得意滿:“那不得了,還得你給我生。”

陶桃:“……”

你這朵白蓮花的邏輯思維和辯論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好。

她沒有程白蓮的段位高超,最後還是買了“蓮花童子”的鎖。選好鎖後,兩人去找了負責在鎖上刻字的老師傅,並把名字寫在了紅紙上。

是程季恒寫得字。

陶桃之前從來沒有看過他寫字,這是第一次。

第一次就被驚豔到了。

他的筆鋒既灑脫又蒼勁,卻不犀利,反而帶著幾分溫柔。

那一刻陶桃忽然想到了歐陽洵《用筆論》中的一句詞:“徘徊俯仰,容與風流,剛則鐵畫,媚若銀鉤。”

她沒想到他的字竟然寫的這麼好看。

在此之前,她心中有兩位字跡特彆好看的人,一位是她爸,另外一位是蘇晏。

蘇晏送她的那本書,她一直留著,扉頁上寫得那幾句祝福她曾臨摹過多遍,不隻是因為那個時候她喜歡他,也是因為他的字跡矯若驚龍。

現在,她心中的“書法家”排行榜上又多出來了一位程姓選手。

當程季恒寫好他們兩個人的名字之後,陶桃還特意拿起來仔細看了一遍,越看越喜歡,不隻是喜歡他的字,更喜歡他們兩個人的名字並列寫在一起的樣子。

忽然又不想把這張紅紙交出去了。

她想自己留著。

猶豫了一下下,她有點不好意思地對他說道:“你能再寫一張麼?這張我想留著當書簽。”

程季恒的神色中滿是縱容:“行。”

桌角上放著一個木盒子,盒子裡放著厚厚一疊紅紙,以供寫名者用。程季恒又從那個盒子裡拿出來了一張紙,再次寫好之後,他像是個剛學會寫字的小孩似的滿懷期待地看著陶桃:“我寫字好看不好看?”

陶桃忍笑,十分配合地點頭:“超級好看!”

程季恒:“是不是最好看的?”

陶桃猶豫了一下,然後才點了點頭:“嗯!”

程季恒捕捉到了她眼中的遲疑,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她曾真情實感地當著他的麵誇獎過蘇晏的字寫得好看,並且還曾照著那幾句他寫給她的破祝福臨摹過好多遍。

好心情忽然被破壞了。

他神色淡淡地看著她,故作漫不經心地問:“我寫字好看還是蘇晏寫字好看?”

陶桃哭笑不得。

怎麼跟爭寵的小孩一樣?

但她還能怎麼辦?隻能寵著他,不然醋壇子翻了她可收拾不了。

“你!你!你寫字最好看!”陶桃斬釘截鐵,信誓旦旦。

程季恒:“真的?”

陶桃:“真的!騙你是小狗!”

程季恒:“行,那你今天回家後就模仿我的字跡寫一百遍我的名字。”

陶桃:“……我不要!”

程季恒垂眸看著她,眼神中彆有深意,少頃後,他將唇附在了她的耳畔,悄聲說了句什麼。陶桃的臉越變越紅,羞得不行,最後都快滴出血了。

言畢,程季恒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說好了啊。”

陶桃直接打開了他的手:“我才不跟你說好呢!”

程季恒:“那你就把我的名字寫一百遍。”

陶桃氣急敗壞:“為什麼?”

程季恒淡淡地、狠狠地啟唇:“罰你當著我的麵想蘇晏。”

陶桃:“……”

你這朵白蓮花是泡醋缸裡長大的吧?

雖然不服氣,但她確實有點理虧。

對比兩項懲罰之後,她決定選擇把他的名字寫一百遍——既然都是累手,她寧可選擇更加安全的,另外一項太危險了,八成會被折騰,而且時間還長。

“我選寫一百遍。”陶桃回道。

程季恒:“照著我的筆記臨摹一百遍。”頓了下語氣,又補充道,“以後寫字的時候不準想蘇晏,隻能想我。”

他要把蘇晏在她世界中留下的所有痕跡全部更新覆蓋,讓她以後無論做什麼事情都隻能想他。

醋勁可真大。陶桃又無奈又想笑:“知道啦。”

寫完名字之後,他們兩個將紅紙交給了負責在鎖上刻字的老師傅。

師傅技藝精湛,不僅能將字體刻得又好又快,還能完全按照書寫者的字跡將兩人的名字刻在小鎖上。

縱然這位老師傅已經在這座月老祠中刻了多年字,見過無數人的筆跡,但是當陶桃將寫有兩人名字的紅紙交給他的時候,這位老師傅還是不禁感慨了句:“哎呦,這字寫得真好看。”

那一刻陶桃超級開心,還有點自豪,就好像被誇獎的人是她自己一樣。

不到二十分鐘,師傅就將兩人的名字刻好了。隨後他們倆拿著鎖回到了係結發扣的地方。

結發扣取自“結發夫妻”之意,所以做結發扣最基本的材料是男女兩個人的頭發。

月老祠中的老師傅們都很有心,剪頭發用的剪刀上都纏著紅線,看起來喜慶極了。

老師傅各取了陶桃和程季恒的一縷頭發,在為他們剪發的時候,他口中還念念有詞:“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取完頭發後,老師傅將著他們倆的頭發編在了一起,然後在頭發外纏上了一圈紅線,將兩縷頭發包成了一股紅繩,繩子一頭編成扣頭,另外一頭變成編成扣結,最後穿上刻有兩人名字的同心鎖,再將扣頭套進扣結中,結發扣就做好了。

成型後的結發扣不大,像極了一個小手環,但對於雲山本地人而言,這件小小的結發扣卻意味著一生的承諾。

陶桃從老師傅手中接過她和程季恒的結發扣時,還有些緊張,就好像她接過來的不是結發扣,而是她的一生。

她從小就聽奶奶跟她講雲山寺月老樹的故事——

奶奶和爺爺來到雲山後,在月老樹上係過結發扣;爸爸媽媽結婚之前,也在月老樹上係過結發扣;雲山的每一對夫妻,基本都會在結婚前來係結發扣。

這是一種儀式,也是一種傳統。

每個女人在少女時代都會對未來有著浪漫憧憬,幻想自己是童話中公主,幻想自己和王子的浪漫故事。陶桃也不例外。她小的時候,每次看動畫片的時候都會想:等以後長大了,就讓她的王子背著她上雲山,和他一起係結發扣,然後他們倆幸福快樂的度過一生。

後來在青春期,她心中的那個人是蘇晏。

現在真正陪她一起來這裡的、將她從山腳下背上來的人,是程季恒。

他出現的很突然,卻滿足了她兒時的所有幻想與憧憬。

在她最孤苦無依的時候,是他牽起了她的手,對他說:“彆怕,還有我。”

那一刻她就無法自拔地愛上了他。

所以她願意和他成為結發夫妻,與他攜手一生。

將結發扣握在手中的那一刻,她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程季恒,目光中帶著溫柔的愛意,又帶著無儘的依賴。

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隻有他。

他是她想要依靠一生的男人。

程季恒讀懂了她眼神中的那種期許和憧憬,握住了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柔聲道:“去拜月老樹?”

陶桃點頭:“嗯。”

月老樹依舊濃蔭密布,繁茂的枝頭上密密麻麻地掛滿了結發扣,有些顏色鮮紅,一看就是才掛上不久;有些變成了暗紅色;有些已經在歲月的流逝中變成了黑紅色,幾乎和樹身融為了一體,顯然是日久經年。

還有些結發扣,已經看不到了,早就被人摘了下來,一把火燒成了灰。

陶桃希望自己和程季恒的結發扣能夠永遠地掛在這棵樹上。

走到月老樹下,她將結發扣交給了程季恒,讓他去掛,因為他長得高——寺廟規定禁止攀爬月老樹,也不提供梯子和板凳,所以身高優勢在此時就顯得無比重要了。

樹乾中間的位置結發扣的數量最為密集,越往上,數量越少,

陶桃讓程季恒找一根比較粗的樹乾掛,因為結實——山頂風大,不結實的枝乾容易被吹斷。

程季恒鬆鬆一抬手就摸到了一枝比較靠上的樹乾,回頭問陶桃:“這個行麼?”

陶桃仰著腦袋觀察了一下,舉起手指了指再靠上一點的那根樹乾,因為這根看起來更結實,而且由於高度原因,上麵隻掛了兩個結發扣,看起來比較舒服:“那個你能摸到麼?”

程季恒伸直了手臂,摸到了更靠上的那根:“這個麼?”

陶桃點頭,雙眼閃閃發亮,像是個興奮的小孩:“對!”

程季恒笑了一下:“掛上去了啊。”

陶桃再次點頭:“嗯!”

程季恒打量了一下她的身高和這根樹乾之間的差距,滿意道:“你這麼矮的小桃子肯定取不下來。”

“……”

好端端的搞什麼拉踩?

陶桃不服氣:“我才不矮呢!”

程季恒:“那你也夠不著。”

陶桃:“……”

看著她一臉吃癟的表情,程季恒又笑了,他就是喜歡欺負她。隨後他解開了結發扣的扣結,抬起了雙手,將結發扣係到了月老樹的枝頭。

樹蔭濃密,如傘蓋般為樹下撐起了一片濃蔭,不過也有“漏網之魚”,幾縷陽光穿透枝葉間的縫隙,零零碎碎地灑了進來。

在程季恒抬頭係結發扣的時候,幾點零碎的陽光落進了他的眼中。

陽光晃了他的視線,卻讓他看到了一片純淨的光色。

那一刻他像是忽然回到了小時候,無憂無慮、天真自由。

隻有和這顆傻桃子在一起的時候,他才會有這種輕鬆自如的感覺。

所以,他是真的愛上了這顆桃子?還是隻想獨占她的傻氣與天真?因為她的這股傻氣能讓他變得輕鬆?

程季恒不太確定。

從一開始,他隻把她當成消遣,因為她太傻了,他從來就沒見過這麼傻的人,所以他就想從她身上取個樂子,但是後來,他卻越來越在乎她了,想用儘全力地去嗬護她的天真和傻氣,想哄她開心、逗她笑。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消遣了誰。

按照規矩,掛好結發扣之後,要跪在月老樹前三叩首。

寺廟管理處特意在月老樹前放了兩個蒲團,為小夫妻們提供更加舒適便捷的人性化服務。

等程季恒係好結發扣之後,陶桃拉著他跪在了蒲團上。

她很虔誠地合十雙手,閉著眼睛向月老樹許願。

她希望月老能認可她的姻緣,能保佑她和程季恒相愛不疑、天長地久、白頭到老。

她真的特彆虔誠,虔誠到眼角眉梢都透露著鄭重與期許。

程季恒卻沒有許願,因為他壓根不信這種東西,今天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讓她開心。

也隻有這顆傻桃子能讓他一次又一次的改變自己的原則和底線,不然他這輩子絕對不會再踏入寺廟大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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