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什麼?”江敬武是要到山神廟那兒去。畢竟有那麼多寶貝,在家他也睡不著,加上拆房子留下來許多磚瓦,以防有人使壞,還是過去守著比較安心。
怕孩子們多想,幫他們掖好被子,江敬武說:“我就特意來看誰還沒睡,沒睡的跟我出去溜一圈。”
嚇得三兄弟連忙閉上眼睛,不敢說話了-
躺在臨時搭的涼棚裡,四麵灌風,對麵是斑駁陸離的山神像,蒼涼得叫人根本睡不著。江敬武寂寥的回想阿瑾說過的話,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這孩子,怎麼給養的一肚子壞水兒?白天看他的神色,不像是單純在轉述他爺爺灌輸給他的東西。
還好沒得罪過他,不然根本防都防不住——他才六歲,聽說過的、見識過的,就已經比許多人終其一生的都多,長大了還得了?
也不知道李思元幾時出發去東都,不打聽些什麼出來,心裡真是怪怪的。
李思元和他同窗過幾年,中舉之後,在郡裡做個小官,每年元宵節前後都要到東都去拜會他的老師,江敬武就經常托他打聽事兒。
年前就已經將拓好的玉佩寄給他了,現在隻等他的回信。
又接連過了好幾日,山神廟已經拆了一大半,磚沒怎麼折損,存下了四千塊左右,瓦片卻風化得有些厲害,基本不能用了。
不過,大陶終於將羅二柱定的磚瓦燒好,已經開始燒製他們的了。
在這個期間,阿瑾經常到山神廟放風,大夥兒都已經認得了他,但也隻當他是個小孩兒,沒什麼交集。
這天,有人通知江敬武,說他的信到了,讓他到裡正家去拿。
江敬武便料想是李思元寄來的,特意瞞著阿瑾和孩子們,跑過去領。
山神廟這兒有江三伏監工,大夥兒也自覺,不會故意偷懶。
但他剛一離開,就有幾個人長相凶煞的人走到旁邊的羅二柱家的宅基地上,拿著鐮刀一邊除草,一邊朝他們的方向打望,眼神非常不友好。
蜚蜚顯然讓他們的眼神給嚇著了,原本在跟哥哥姐姐玩遊戲,他們一出現,就興致缺缺的躲到了磚塊後麵去。
“咱們去抓魚罷,不在這兒玩了。”阿柔知道她害怕,想出一個主意,“河水解凍了,應該有很多魚。”
幾人俱都同意,一齊看向沒說話的阿瑾。
“可以。”阿瑾點點頭。他最近明顯覺得比之前好了些,去看看也沒什麼,反正他不會下水。
孩子們正打算離開。
卻見那幾個大漢,持著鐮刀,將割下來的草堆往他們家前麵一扔,不客氣地道:“小孩兒,你們家大人呢?”
蜚蜚嚇得緊緊抓著阿柔的衣擺。
阿木站到弟弟妹妹前麵,指著正在拆牆的眾人,更不客氣地說:“你瞎啊?”
“你個熊孩子,怎麼說話呢?”打頭的那個胖子作勢要教訓他。
江三伏連忙過來,打圓場道:“主家剛好不在。幾位瞧著有些麵生,不是本村的人罷?有事兒?”
來人便說道:“你們家的東西,占到咱們的位置了。”
手一指山神廟前的涼棚:“怎麼?咱們主家的人不在,你們就把彆人家地當自己家地?這要是不來看看,是不是打算把房子也起在彆人家地基上啊?”
江三伏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臉色也撂了下來。
那涼棚根本就沒占到他什麼地!
他們買宅基地的時候,裡正都給量好的,邊緣還打上了寸餘寬的小溝,就是怕到時候多了少了的說不清。
旁邊既然有溝,他們怎麼會把涼棚的柱子往裡打?
不僅沒占,反而還往自家這邊讓了讓——這些人根本就是無理取鬨、沒事找事。
“這位小兄弟,你先消消氣啊。”江三伏笑笑,走向往涼棚處,“你自己來看,咱們這柱子釘在哪兒。”
江三伏說道:“何況涼棚麼,隻是圖個方便,房子起完,這東西用不上就拆了,根本礙不著你們的事兒。大家都是鄰居,和氣生財。”
“誰跟你說柱子了?”那人走到涼棚跟前,指著上麵的草棚,“你自己看,這草棚多寬,過線那麼多,你敢說沒占?”
江三伏:“……”你他娘的三歲嗎?這點乾;、草也要計較!
他是看出來了,這是找茬兒的!
早聽說羅二柱跟江敬武早有嫌隙,但都隻是小打小鬨。也不知道這回是生了什麼瘟,又是買斷磚瓦,又是讓人來找茬兒,成心不叫人安生。
若在以前,他看看熱鬨也就罷了。
看眼下,江家的監工是他,給他這麼高的工錢,若不把事情辦好,他江三伏以後還怎麼在花江村立足?
“草棚它蓬鬆啊,多啊,突出去一塊也是在所難免的。”江三伏好聲好氣道,“而且它在半空呢,那麼高的地方,又不礙事。”
那人卻隻是說:“沒問你礙不礙事,就問你占沒占咱們的地方。”
“你這人!”江三伏急了,“你這樣可就沒意思了啊……”
那人卻還是一句話:“你管我有沒有意思?我就問你占沒占咱們的地方。”
他這樣的態度,把江三房當成個孫子似的在那兒刁難。江三伏在村子裡輩分也不小,又有手藝在,大夥兒對他甚是尊敬,幾時受過這樣的難堪?
當即就怒了。
“占了!我就占了,怎麼樣?”臉都憋紅了,瞪著眼睛大吼,“你叫羅二柱來,我還不信了,就算我真占了他的地方,他想乾什麼?”
那大漢仿佛就在等他這句話似的。
回頭對伴當們說:“拆了。”
說完,幾人便齊齊捋袖子,竟要強行拆他們的涼棚!
江三伏自然不讓,張著胳膊要攔住他們。可那幾個人個個人高馬大的,哪裡攔得住?隨手把他一扒拉,他就險些摔倒在了一邊。
乾活的大夥兒早就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已然準備好了。
見他們竟然真敢動手,立刻都拿著家夥衝到前來,阻止他們:“你們都哪兒來的?打人、鬨事,咱們可不能讓你。”
“呦。”他們絲毫不怕似的,“你們占彆人地,還有理了?”
他身後的人也叫嚷道:“就是,人多欺負人少,不僅你們主家占人便宜沒夠,你們這幫人也不要臉的很。”
“你說誰不要臉?”石娃子怒吼一聲,扛著大錘上前一步,想要恫嚇他們。
蜚蜚嚇得連忙用手捂眼睛,阿柔又把她抱住,不讓她看。
阿林也怕的很,摟著兩個妹妹,往磚塊堆後麵躲,阿木更是憤怒地看著這些家夥,執起用來扒磚頭的兩腳叉,隨時準備上前。
阿森有樣學樣,但找不到趁手的東西,就乾脆拎了塊磚在手裡。
隻有阿瑾,氣定神閒地站在那兒,表情還透露著一絲嫌棄。
看見石娃子手裡大錘,那些人下意識地退後一步,卻還不依不饒:“誰氣急敗壞我就說誰。”
氣得眾人牙癢癢,恨不得把他們拖過來打一頓。
“不給拆?”那大漢冷笑,“那就砸!”
說著,揮著鐮刀要去砍柱子。
他這樣不講道理,眾人自然也不甘示弱,眼看著要打起來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有個身影突然以十分詭異的角度、速度,風似的跑了過來,在那大漢的鐮刀即將落在柱子上的時候,猛的一腳,踹飛了他!
那人飛出去的同時,鐮刀脫了手,落在黃土地上,發出讓人不舒服的悶響。
“我的腰!”人高馬大的漢子,愣是讓他踹得好半天沒起來,扶著腰哼哼唧唧的,指著踹他的那人,想說什麼又疼得說不出來。
眾人驚呆了似的看過去,發現替天行道者正是江敬武。
“趁我不在才來找茬。”江敬武撣撣袍子上不存在的灰塵,高深莫測地說,“回去告訴羅二柱,下次再敢搞這些有的沒的,剛那一腳,爺爺我就踹他臉上!”
幾人完全不敢吱聲,甚至都忘記了扶他們老大。
剛剛根本沒人看見他是從哪裡竄出來的。
他可彆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罷?!
“滾。”江敬武踢一腳鐮刀柄,那鐮刀就在地上連轉數圈,最終,刀尖旋在那大漢襠前的地麵上。
嚇得他冷汗直流。
再一回神,發現他的伴當們早就已經跑了!
“你們等等我!”他哆哆嗦嗦地大喊一聲,那些人連忙又折回來,架著他落荒而逃。
找事兒的人一離開,江三伏和大夥兒就把江敬武圍住,一口一個厲害啊、英勇啊,差點兒將他誇上了天。
孩子們也激動的很,覺得阿爹簡直英武又霸氣,好比天降神兵!
不僅他們覺得江敬武了不起,躲在背後觀察的羅二柱也覺得這家夥簡直不是人。
一時更生氣了,恨不得把回來領錢的大漢們再打一頓。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謝過眾人的讚譽,回到孩子們麵前的時候,江敬武頓時表現出疲憊來,慶幸地說道:“剛剛那大漢真的凶,踹了他一腳,現在我腿都還疼著。”
“阿爹,你剛剛從哪裡跑出來的?”阿木抓著他的衣袖,滿臉的渴望,“你是會輕功嗎?你怎麼不教我!”
江敬武爆笑出聲,摸摸他的頭:“傻孩子,哪有什麼輕功?剛剛阿爹就在你們身後,趁他們不注意才一腳擊中的。”
阿木:“……”
“是的,”阿瑾悠悠道,“我看見了。”
難怪他剛剛不動聲色的,原來早就發現了,卻還在旁邊看他們笑話!阿柔又給他記上了一筆,實在太卑鄙了!
江敬武看阿木一副人生失去了盼頭的神采,難得覺得這小子可愛了一回。
拉著他說:“乖,你把拳腳功夫練好了也是一樣的,”說著,又忍不住笑起來,“等日後阿爹發現了會輕功的人,一定先學了,回來教你。”
氣得阿木一把掙開他,蹲在地上鬱悶地畫圈圈。
“阿爹,你剛剛、乾什麼去了?”蜚蜚後怕地鑽進他懷裡,撒嬌道,“那些壞人,好醜、好可怕啊!”
她不提這茬,江敬武差點兒忘了,他可接到了李思元的信呢!
促狹地瞥一眼阿瑾,江敬武故意很大幅度地舉起袖子。
從袖子裡暗袋中拿出一封信,又故意很大聲地說:“剛剛啊,阿爹收到了一封信,這裡麵或許、寫著你阿瑾哥哥的身世……”
阿瑾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戒備的望著他。,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