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有事相求,她恨不得甩袖子走人,往後再也不來受這個鳥氣!
可是,老爺下了命令,讓她務必談好這門親事。
說這樣就能讓他們家更上一層樓。
她隻不過是個續弦,沒有兒子,女兒今年才九歲,家中讓她謀求親事的對象,是過世的大夫人的兒子,也是家中的嫡子、未來要繼承家業的人。
說起來,她心裡一萬個不願意。
又不是她親生的,若娶了個高門的媳婦兒回去,她這個當婆婆的,定然要難做。
管家小姐能有幾個是省油的燈?而她更深知自己幾斤幾兩,日後,怕不是連掌家的位置都要被搶了。
偏還不能說什麼。
但是,親事是老爺交代下來的,若談不成,老爺發起怒來,她更是承受不起——後院那麼多人等著看她吃癟、落難她怎麼能不打起精神來?
正想說些什麼來挽回,老夫人又問兩個孩子:“你們今日不是在學堂嗎?怎麼有時間過來?”
說到這個,姐妹倆的情緒就不約而同地低落了起來。
尤其是蜚蜚,她年紀小,藏不住事兒,一聽這話,就想到等會兒還要回去找阿爹,或許阿爹還要被林員外為難,眼圈便紅了。
一看她這個臉色,老夫人就心疼的不得了,當即問道:“乖蜚蜚,你說,怎麼回事兒?”
蜚蜚原本是想要將情況如實相告的,可一張嘴巴,就想起了姐姐教她的話,讓她什麼都彆說。於是,連忙把頭一低,不再言語了。
可這個表情,落在老夫人的眼裡,就成了她想說,卻又不敢說。
一時更加著急,也更加篤定她們是受了欺負。
嶽臨書院離趙府非常近,自家孫兒也都在那裡念書,等於在她眼皮子底下,兩個孩子卻叫人欺負成這樣。
一時隻覺得怒火中燒,忍無可忍。
“到底怎麼回事?”老夫人佯怒著道,“你們若不肯說,我便讓你們趙伯伯去查。”
阿柔忙說:“趙伯伯公務繁忙,不敢驚擾他。”
“那你們乖乖同我說,自麻煩不到他。”老夫人摸摸蜚蜚的腦袋,被她這個表情看的難受。
想到剛見到她那會兒,孩子身體不好,話都說不全乎,如今大好了,還這麼乖、這麼漂亮,怎麼有人忍心欺負?
“是我們做錯了事。”阿柔難過地低下頭,將事情的經過如實說了一遍。
老夫人聽了,氣得直拍桌子。
“你們哪裡做的錯?”老夫人怒氣衝衝道,“做的對!下回若有人欺負你們,就這樣對待,出了事我老婆子給你們擔。”
說著,又道:“到底是誰家的女兒,如此凶蠻不講道理?”
周氏剛剛也聽她們說了事情原委,但姐妹倆沒有說是誰家孩子做的,隻說那孩子家中頗有權勢,她們這樣做,怕是在學堂呆不久了。
她方才說錯了話,正一直想辦法彌補,聽見老夫人這麼問,便接茬兒道:“是啊,是哪家的孩子?”
再有錢,能比她夫家還有錢?
到時候她幫這兩個窮丫頭把這件事兒擺平,老夫人或許能對她改觀,鬆鬆口也說不定。
想著,便迫切希望這兩個孩子能說出逞凶那人的身份,她好上門料理。
萬萬沒想到的,阿柔會說:“是林員外家的嫡女,林妙兒。”
“林妙兒?”老夫人冷哼一聲,矍鑠的眼神掃向周氏,“那還真是巧了啊。”
周氏的冷汗頓時就下來了。
——林妙兒,分明是她的女兒啊!
完了,這下完了。
她的女兒,她還不了解?早就被寵壞了,性子不是一般的刁蠻,因著林家的財勢,平時她就算真的欺負了誰,對方也不敢說什麼。
誰能想到,這兩個看起來不起眼的窮丫頭,竟然認識縣令的老娘!還來告他們的狀!
這、這可怎麼辦?
剛剛她聽了事情的經過,的確像是她閨女能乾出來的事兒,兩個死丫頭應該沒說謊。
“誤會。”周氏笑笑,“老夫人,這裡麵恐怕有誤會。”
老夫人隻說:“什麼誤會?你是說她們撒謊嗎?書院裡那麼多學生,不如咱們找人問清楚?”
周氏哪裡還敢說彆的:“我不是那個意思,隻不過,妙兒,妙兒她定然不是有心的。都是那些刁奴,為了討主子歡心,擅做主張!”
“對,擅做主張。”周氏尷尬地道,“我回去便罰她們。”
她這樣說,老夫人哪裡能滿意?
本也不喜歡她終日胡亂攀交情,纏著鬨著要求娶她家女孩兒——那林員外根本就是個暴發戶,家教不甚嚴謹。這樣的人家,雖然有錢,但絕非良配!
她早就想找借口拒絕了。
眼下時機正好,便一邊抹抹小蜚蜚的眼角,一邊說道:“林夫人教女有方,老婆子自然沒什麼可說的。”
周氏見她並未發作,略微鬆了口氣,還想要說些什麼來證明自己。
老夫人卻喊了自家丫鬟過來,趕人道:“秋雁,送客。”
“老夫人,小女不懂事,我日後定嚴加管教!”周氏急了,慌忙站起來,一頭釵環叮當作響 ,“我……”
秋雁卻伸手攔住了她,微笑著:“林夫人,請罷。”
“老夫人!”周氏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丫鬟卻不容拒絕地將她請了出去。
周氏怎麼說也是豪紳明媒正娶的續弦,何時受過這種委屈?
然而,這一切都是她親女兒給她帶來的!
這樣一想,簡直氣得要發瘋,頓時讓家中轎夫抬著,緊趕慢趕地去了嶽臨書院-
林妙兒簡直要委屈死了,腦子裡不停回放著早上阿柔潑她的那一幕,越想越覺得如芒在背,渾身不舒服。
下意識又想洗澡。
她光這半天就已經洗了七八次,秀竹簡直要被她折騰死了。
林妙兒在家奢華慣了,洗澡要燒好幾桶的開水,兌在一個大桶裡麵,那樣洗的才舒服。
但是爐火慢的很,小姐催的又急,半天下來,她幾乎是不停地打水、燒水,小身板都要折了。
再加上小姐被惡心得沒有食欲,她自然也就沒有飯吃。
又累又餓,偷偷哭了許久。但沒辦法,小姐命令她做的事,如果不做,等待著她的懲罰將更加難熬。
將不記得第多少桶洗澡水兌好,林妙兒正要關門,就見她母親周氏大步朝她走了過來。
林妙兒見了親人,更加委屈,眼淚頓時就下來了,泫然欲泣地喊著:“母親,母親你可來救我了!”
說著,走上前去要她抱。
然而,等待著她的不是溫暖的懷抱,而是一記狠辣的耳光。
“啪!——”
聲音響起,大夥兒都愣了,尤其是林妙兒。腦袋被打偏過去,甚至忘記了轉回來。
丫鬟們也都傻眼了。心知周氏一向縱容自己親生女兒,彆說打了,說都舍不得說她一句,如今,這是怎麼了?
“母親……”林妙兒回過神來,不敢置信地看著她,想要說些什麼。
“你閉嘴。”周氏瞪了她一眼,叫來其他丫鬟,指著累的半死不活的秀竹,“拖下去,發賣了。”
秀竹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連忙跪下告饒:“夫人,我知道錯了,無論什麼我都改,不要賣我!”
見沒有用,又去求林妙兒,“小姐,小姐救我,不要賣我,救救我……”
聲音漸行漸遠,最終還是被拖了下去。
“你知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周氏望著她,“學堂裡人多眼雜,讓人抓到把柄,就等於遞給她殺你的刀,你怎麼這麼傻?”
林妙兒訥訥的,貼身的秀竹被賣,足以讓她感受到母親此時的憤怒程度。
連忙說道:“對不起,母親,我下次再也不會了。”
“傻孩子,此事不僅僅是你認錯那麼簡單。”四下無人,周氏也平靜了下來,與她說道,“你哥哥的婚事,怕是成不了,你父親恐不會再信任我,而你那幾個姨娘,哪個是省油的燈?”
她這樣一說,林妙兒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隻可惜,後悔也晚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林妙兒哭都沒地方,“能不能跟阿爹說說,分明是她們兩個死丫頭先拿我消遣。”
周氏歎氣道:“那是她們,有消遣你的資格!”
林妙兒不敢相信,就阿柔姐妹倆那窮酸的樣子,消遣她?彆開玩笑了!
阿娘就是太畏手畏腳,才會處處受製!
“不行,我要叫阿爹過來!”林妙兒哭鬨著,“我就不信阿爹也不幫我。”
見她還沒有認清自己的處境,周氏又扇了她一個巴掌,怒斥道:“還沒有鬨夠?日後你不再招惹她們,已是給我最大的幫忙了!”
林妙兒不服氣,周氏卻警告她:“再讓我知道你再學校作威作福,我饒不了你。”-
阿柔和蜚蜚本想回書院同哥哥們一起吃午飯的,老夫人非要留她們,飯後又陪她散了會兒步,申時之前,才依依不舍地讓她們回去。
離開之前,老夫人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們以後有事情一定要找她,千萬不要有所隱瞞。
姐妹倆點頭答應,由趙府的管家親自送回書院。
許是為了起到震懾的作用,趙府的管家特意將她們帶到夫子房裡,說是順便來給少爺送東西,請他多多關照一下老夫人的朋友。
老夫人的……朋友?趙夫子覺得這個世界瘋了。
“行了,回去聽課罷。”趙夫子隻覺得心力交瘁,也不想說什麼了,隻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不大的木盒子,遞給她們,“林夫人來過了,這是給你們的賠禮。”
周氏給的賠禮?
想到老夫人房間裡的那個年輕婦人,姐妹倆忍俊不禁。
剛開始,她們也沒有想到那個人就是林妙兒的母親,老夫人把她趕出去的時候,姐妹倆也是無比震驚。
——告狀告到當事人麵前去了。
所幸老夫人是向著她們的,而周氏又有求與老夫人,完全是一物降一物。
“謝謝夫子。”恭敬地接過木盒,姐妹倆先回了寢房。
大夥兒都在學堂念書,寢院十分安靜。林妙兒的寢房緊閉著,沒有半點聲響,應該是人不在。
回房間後,姐妹倆將木盒子放在了桌上,快速換了書院的衣服,想要回學堂聽講。
路過桌子的時候,蜚蜚覺得好奇,拿起木盒子看了看,又晃了晃,沒聽到聲兒,就問:“裡麵是什麼呀。”
“打開看看。”阿柔低頭整理腰帶,隨意說了一句。
沒抬頭,就聽蜚蜚倒抽了一口涼氣,震驚地說道:“姐姐,銀子!”
阿柔忙看過去,也是驚到了——三寸見方的小盒子裡麵,放了兩錠銀子,看分量,少說也有十兩。
一兩銀子能兌兩貫錢,這是……天降橫財?!,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