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你到底想做什麼?”阿森擋在妹妹跟前,看向大虎, “四叔為了你阿娘和你舅舅, 差點兒把命都丟了!你憑什麼恨他?”
大虎的神色陡然冷了下來, 厲聲說道:“你住嘴!”
“的確,我就不該跟你囉嗦。”阿森嘲弄地望著他, “畢竟像你這樣忘恩負義的畜生, 根本就聽不懂人話。”
他平常總是嘻嘻哈哈的, 喜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玩兒,可一旦罵起人來, 句句都往對方心窩子上戳。
“你過的不好, 那是因為你沒用,和旁人有什麼相乾?”阿森說, “成天恨這個恨哪個的,你怎麼不恨恨自己,好一頭撞死了去!”
大虎忍無可忍地攥緊了拳頭, 作勢要打他。
江敬全卻突然從人群中站了起來,阻止他道:“大虎!你真當我死了, 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張氏也顫顫巍巍地站了出來, 對著大虎苦口婆心:“這麼多年, 你二伯對你如何, 你心裡真的感覺不到嗎?莫要聽你阿娘幾句教唆,就六親不認呐!”
“大虎,因為你的不懂事,將全村人置於險境, 你的良心呢?讓狗吃了?”三嬸也大罵他,“好歹也是生你養你的地方,你怎麼能這樣做?”
三嬸無比後悔。當初她跟劉桂雲交好,對四房兩個小子極為照顧。
沒想到啊,竟養出了這樣一條白眼狼!
“原來,這就是我在你們心中的印象。”大虎故意和他們對著乾,“對,我就是畜生,我就是沒良心,就是白眼狼,你們滿意了?”
“你們一家人和和美美,偏容不下我和我阿娘,百般刁難、肆意毒打。你們真當我是江家人嗎?”
不等眾人說話,他又道:“當初把我們趕走的時候,你們想過今天嗎?”
眾人都傻眼了,不明白這個孩子的心思怎麼歪成這樣。教他,他說是在害他。作到彆人失望了、不管他了,他又說家裡人在他學壞的時候沒有好好教他……
是家裡人讓他偷彆人東西的嗎?是家裡人讓他一走了之,給外家當苦力的嗎?是家裡人讓他落草為寇的嗎?!
是劉桂雲教他變成這樣的!他們不是沒有阻止過他、糾正過他、拯救過他。有用嗎?
“我想過!”大虎指著江敬全,哈哈大笑,“你!你把我跟阿娘趕走的那一刻,我就想過,總有一天,我要回來——讓你們所有人,都付出代價!”
說著,伸手去揪阿森。
“你放開他!”江敬全也不想說教他了,大步就要衝上去阻止。
大伯和三叔也連忙站起來,想要跟上。
可他們都被綁著,剛表現出上前的念頭,守在旁邊的流寇就衝上來,對著他們就打!
“住手,你們住手!”張氏、大伯母和三嬸驚惶地大喊,“彆打了,不要打了。”
但沒有用。那些人顯然就是要幫大虎出氣的,他們手裡還拿著刀,囂張地對著他們的肚子和後背狠踢。
“砰砰”的打擊聲音和四叔等人的痛呼響徹夜空。
眾人都被嚇到了,本來想背水一戰的村民,也頓時被這場麵駭住,下意識地想要避讓、等待時機-
“虎子,你抓兩個小孩兒乾嘛?”二當家不理場下的混亂,晃到大虎跟前,小聲說道,“大哥說的話,你不會忘了罷?”
大當家再三交代,隻搶東西,不要殺人。
他們搶東西是為了生存,而殺人,性質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為了儘可能避免這一行為,大當家甚至立下了幫規,若有幫眾惡意殺人,為避免連累整個幫派,會毫不留情地將凶手除名。
“當然沒忘。”大虎肆無忌憚地說道,“我就是想跟弟弟妹妹們敘敘舊而已。”
說著,突然將阿森推開,看他摔倒在地上,抬腳踩著他胸口,陰狠地說道:“剛剛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說你是畜生!”阿森抓著他的腳腕,張嘴就咬上了他的小腿,用了十二分的力氣!
“啊!——”
大虎大喊,踢著腿想掙開。阿森卻把吃奶的勁兒都拿出來了,大虎越甩,他咬得就越狠!
大虎疼得要命,腦子一熱,竟然要拔刀砍他!
一旁的蜚蜚見了,頓時也衝了上去,有樣學樣,狠狠咬在他左胳膊上。
劇烈的疼痛,讓大虎冷汗直冒。
一旁的大當家和二當家卻被他們逗笑了,指著纏鬥的三人哈哈大笑:“小孩兒打架呢。”
小孩兩個字,讓大虎急了眼,放棄了拔刀,隻猛地將蜚蜚推開,然後兩隻手去掐阿森的脖子。
蜚蜚被推倒在地,卻半點也感覺不到疼似的,衝上去踹大虎,想要救哥哥。
“你鬆手,你鬆手。”蜚蜚焦急地推打著他。
大虎卻瘋了一樣,咬牙切齒地掐著阿森。阿森漸漸喪失力氣,鬆開了手。大虎卻還不肯鬆開,那個狠勁兒,像是要把阿森掐死似的!
“哥哥,哥哥……”蜚蜚哭了起來,卻怎麼都推不動大虎。
就在眾人都以為阿森凶多吉少的時候,場上突然一陣風似的卷過來一個身影,帶著慣性衝向大虎,膝蓋用力頂在他腦袋上,把他撞到了一邊。
大虎腦袋一懵,直摔出去老遠。
阿森猛地倒吸一口氣,捂著脖子劇烈地咳嗽起來,臉被憋得通紅——這個大虎,差點兒就把他掐死了!
蜚蜚驚魂未定,撲過去抱著他。
“我、我沒事。”阿森幾乎要把肺都咳出來了,“蜚蜚不怕,不怕。”
阿瑾心疼得要命,摟著他們兩個,瞪著不遠處的大虎。
大虎摔在地上的時候,二當家就把他扶起來了,還笑話他說:“怎麼連幾個小崽子都打不過?我看你啊,還是算了罷。”
大虎一把將他的手甩開,看著三人的眼神簡直像是要把他們千刀萬剮一般。
“差不多就行了。”大當家也說道,“看看兄弟們有沒有把糧食裝完,裝完咱們趕緊走,此地不宜久留。”
大虎臉腫了半邊,腦袋也嗡嗡的。聽了這話,卻仍不肯罷休。
“本來我隻是想找他們聊聊,但他們惹怒了我,我還必須得乾點什麼了。”大虎吐出一口血沫子,抹抹嘴,“以前在家,你們就合起夥來對付我,現在還這樣,不公平罷?”
說著,讓人幫他把三個孩子都製住,拿著把匕;、首,在手心裡敲來敲去的。
大當家看看夜空,又看看大虎,臉上有了焦急和不悅之色。
二當家倒覺得有趣似的,站在那兒看著他們。
“你想逞英雄是罷?行。”大虎看著阿瑾,匕;、首指著他身後的蜚蜚,“你把那個小傻子殺了,我們馬上就離開花江村。”-
“用她一個人的命,換一整個村子的命,你乾不乾?”大虎陰鷙地笑道。
嘍囉放開阿瑾。
阿瑾垂著眼瞼,沒有看他。
場下的人卻開始議論起來,無數雙眼睛望著阿瑾,似乎實在等他的決定。
“阿瑾,你還猶豫什麼?”寧大夫突然站了起來,衝著他大喊,“該是殺了這個小畜生才對!他們可是土匪,腦子抽了才信他們……”
沒說完,就讓流寇用刀鞘懟在了後心,摔在地上,一口血噴了出來。
阿瑾麵色一緊,用力攥緊拳頭。
看到那流寇還要打寧大夫,阿瑾忙說:“住手!”同時,一把從大虎手裡接過匕;、首。
見他真的拿了,大虎獰笑著,鼓了鼓掌。寧大夫卻瞪大了眼睛,想說話但說不出來。
村民也糾結地望著他,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
“阿瑾,你可不要犯傻。”大伯母在人群中,驚惶地大嚷,“彆相信他們!”
蜚蜚則望著他,眼中沒有明顯的波動,因為她知道,阿瑾絕對不會傷害她跟哥哥的!
——他這樣做,是為了救寧大夫。
“大虎,差不多得了。”大當家見阿瑾真的拿了凶器,出言提醒道,“不會連規矩都忘了罷!”
他這樣一說,二當家臉上就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似乎並不讚同他的觀點。
大虎卻說:“大哥,您誤會了,規矩我自然記得。可是,我又沒有動手,動手的是這個小崽子,在場這麼多村民,都能給咱們作證。”
“大當家慈悲為懷,是他們的福分,對嗎二當家?”大虎奉承道。
二當家當即哈哈大笑,站在一旁看好戲。
阿瑾拿走了匕;、首,大虎就迅速退到了一邊,生怕他突然發瘋,不好招架。
“你在等什麼?”大虎催促道,“還不快動手!”
阿瑾氣定神閒的,將白刃□□打量片刻,又“唰”的推進了鞘內。
“你可彆想耍花樣。”大虎抱著刀,陰損地說道,“你要再不動手,我就讓彆人來做,我相信,多的是人想做這筆交易。”
阿瑾麵色沉了沉,開口道:“動手也行,但在動手之前,我想問問你,寶藏找到了嗎?”
“寶藏?什麼寶藏?”二當家頓時來了精神,扒拉大虎一下,“誒?虎子,你不會知道什麼秘密,沒告訴咱們罷?”
“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寶藏,是他想挑撥離間!”大虎指著他,連忙撇清關係。
阿瑾卻笑笑,繼續加碼:“看來,兩位當家都讓他給利用了——咱們村子有個傳說,直指寶藏的下落。他說不知道,你們就信?”
說著,從袖子的暗袋裡拿出一塊金疙瘩,扔給大當家:“大當家請看,這是什麼?”
大當家拿起金疙瘩咬了一下,金子表麵沒有留下一點痕跡,看質量和成色,正是黃金,少說有個二兩。
“什麼傳說?”大當家狐疑地問,“你可彆是唬我的罷?”
阿瑾卻道:“我就住在山腳下的茅草屋裡麵,大當家以為,憑寧大夫那個又老又廢的樣子,能賺到這個金疙瘩?”
“大虎,到底怎麼回事?”大當家將金疙瘩收進了懷裡。
這變故讓大虎一陣慌亂:“他撒謊!什麼金子、什麼寶藏,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你真沒聽過?”阿瑾說道,“一百多年前,漁陽郡常年受水患困擾,高祖派人修河治水,所修之河,正是花江,這也是花江村之名的由來。”
他說的這個,在場不少人都知道,紛紛應和起來。
“此事和寶藏有何關聯?”大當家連忙問,雖然仍有懷疑,但至少開始感興趣了。
“修河治水,乃是一大筆開銷,高祖撥修河款黃金三萬兩,由當時的漁陽郡守負責押送。”阿瑾說,“但送到目的地的時候卻離奇失蹤了。”
他將江敬武所說的傳說複述了一遍:“漁陽郡守被判了斬立決,而那兩萬兩黃金,卻一直沒有找到。”
說到這兒,他故意停了下來。
果然,大當家立馬就說:“你的意思是,這兩萬兩黃金,就在花江村?!”
“大當家覺得,剛剛那金疙瘩是哪來的?”阿瑾高深莫測地一笑。
大當家還是第一次在一個孩子身上看到這樣的笑容,隻覺得震驚而且猶豫。
“大哥,你可彆被這小子給騙了啊!”二當家覺得此事不太可信,“看虎子這樣兒,似乎是真的不清楚,誰知道是不是他胡謅的?”
大虎連忙點頭:“是啊大哥,我怎麼敢欺瞞大哥?若他真的知道寶藏的下落,又怎麼會特意告訴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