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2 / 2)

“我這新填房好生凶悍。”少年歪了歪頭,“還有力氣拿刀,看來你是不餓。”

蜚蜚也不管刀了,見他手裡拎著食盒,拔腿便要逃跑。

剛跑出幾步遠,就讓他抓住後領給扯了回來,前襟卡在脖子上,險些勒死她。

這個惡霸!

蜚蜚咬牙切齒的,委屈又憤怒地瞪著他-

“看我能頂飽?”黑衣少年吃著飯,稀奇地望著她,“真不餓?”

“那咱們乾點兒彆的。”少年把筷子一放,又要來牽她的手。

蜚蜚嚇得連忙抓起筷子,隨意夾了麵前的藕片塞進嘴巴裡,把它當成麵前這人的肉在嚼。

本來是沒什麼食欲的,但幾個菜實在是太合她胃口了,加上又忙又累的,確實餓了,一動筷子就停不下來,一大碗米飯都被吃完了。

放下筷子,才發現少年正托著腮瞧她,眼神叫人害怕。

“你到底什麼時候送我回去?”打也打不過,說又不講道理,蜚蜚都無奈了,吃飽了反倒能心平氣和同他說話。

少年伸手把她嘴邊的鱔汁抹掉,隨意道:“先住著,看哥心情。”

蜚蜚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就傻了。

她吃飯沒個樣兒,沾臉上是常事,小時候哥哥還會幫她擦臉,長大以後,連阿娘都是拿手帕給她抹的,還要數落她不像個姑娘家。

這人莫不是腦子有問題?

蜚蜚下意識擦了擦嘴,確定什麼都留下,才抗議說:“明日我還要上學,而且,晚上不回去我爹娘會擔心的,到時候帶人來找我,定要你好看!”

“換洗衣服我讓人給你拿。”少年油鹽不進,“明日我送你去書院。放學再跟我回來。”

“填房嘛,就該有個填房的樣子——以後,除了我身邊,哪都不許去。”

蜚蜚攥緊拳頭,忍無可忍:“你等著,我大哥回來,定讓他殺了你這敗類、混球!”

“吃飽了就是有力氣,連罵人都比剛剛花樣多。”少年上前來抓她,“那乾脆,來做點費力氣的。”

蜚蜚嚇得捂著臉大叫。

“是老老實實收拾睡覺,明天送你回去;還是被我收拾、跟我睡,”少年摩挲著她的手腕,“給你選。”

長這麼大沒聽過這樣混的話,蜚蜚羞憤欲哭,卻明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隻得掙了掙,哽咽道:“那、那明日我自己回去。”

“乖。”摸摸她的腦袋,少年惡劣道,“明日再議。”-

躺在床上,蜚蜚怎麼都睡不著。

那惡霸離開以後,有丫鬟送來水和換洗的衣物給她,蜚蜚稍微打聽了一下,得知他姓顧,是他們表少爺,今年不過十六、七歲,前幾日剛來東都。

“其餘不清楚。”丫鬟說道,“似乎是有事要辦,平素也不常在府中。”

蜚蜚又問:“此處是?”

“乃是納蘭府。”丫鬟姐姐寬慰她,“姑娘快些歇息罷,表少爺性子冷,卻是正人君子,不會為難姑娘的。”

蜚蜚暗暗“呸”了一聲,心道他分明是個登徒子,正個屁!

等等,納蘭府?

蜚蜚腦中一炸,頭皮都麻了——整個東都,隻有一家納蘭府,便是國舅爺納蘭謙的府邸。

丫鬟稱他表少爺?總不會是……

難怪他們這麼有恃無恐,原來是皇親國戚!

不過,今上姓蕭,惡霸姓顧,應當不是皇室子弟。可看納蘭府丫鬟對他的態度,想必也是非富即貴。

這樣一想,蜚蜚便不希望爹娘來救她了——若惹惱了他們,定然是個麻煩。

“真是倒黴。”蜚蜚側身躺著,打自己手,“讓你手賤,美人兒身份這樣顯赫,輪得到你去出頭?看你下回還管不管閒事。”

惡霸不肯放人,她生氣也沒辦法,總不能跟自己過不去,於是閉上眼睛,醞釀睡意。

次日清晨,天剛亮,蜚蜚就醒了過來。

茫然地抓抓頭發,卻發現右手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裹了厚厚的一層紗布,手心隱隱有股藥香傳來。

可她睡著之前,明明沒有這個東西呀。

突然,一個恐怖的想法躍然而出,蜚蜚彈坐起來,忍無可忍地尖叫出聲,驚起飛鳥無數。

“姑娘怎麼了?”丫鬟急忙闖進來,看她頭發亂亂的,裹著被子坐在床上,小臉因為睡意而有些微紅,卻嫉惡如仇地盯著自己右手的紗布,實在可愛的緊。

不禁笑道:“姑娘可是夢魘了?”

“我遲早殺了他!”蜚蜚低頭看看自己胸前,確定並無異樣,才從床上爬起來,把手上紗布拆了。

昨日紅腫的手心已複原如初,心裡的鬱氣卻久久不散。

氣鼓鼓地洗漱完,坐在桌邊由丫鬟幫她梳頭。

惡霸的房間裡沒鏡子,蜚蜚也不甚在意,甚至還打算梳個道姑髻,看哪個眼瞎的還說她好看!

丫鬟姐姐卻說她可愛,非要給她梳雙垂髻,還說府上隻有六位少爺,沒有小姐,她手都閒了。好不容易蜚蜚來了,可要給她好好打扮。

蜚蜚就隨著她發揮。

吃早飯的時候,那惡霸才回來,穿著一身勁裝,更顯得寬肩窄腰,身量修長。

腰彆雙刀,額上有汗,應當是練武去了。

怎麼不把自己練死呢!蜚蜚邊喝粥,邊在心裡忿忿地想,性格這麼壞,遲早被人尋仇!

“罵我呢?”少年坐在她對麵,“還想不想回去了?”

蜚蜚都無奈了,連忙假笑道:“沒有沒有,哪敢呢?隻是見您英武不凡,這才多看了兩眼。”

“今日瞧你,倒比往常順眼些。”伸手拽了拽蜚蜚側邊的發髻,那惡霸斷言,“往後莫要再扮那不倫不類的樣子。”

蜚蜚下意識又想打他的手。

一想到他手腕上綁著鋼板,隻得訕訕笑著,假意將手搭在他手背上,死勁掐了他一把,將發髻解救出來。

“您說的是。”蜚蜚假笑,“早飯都涼了,請您快吃。”

吃完好快些放她回去。

惡霸瞧了瞧她不情不願的表情,勺子往碗裡一放,沒皮沒臉道:“早上練刀累了,手有些酸,許是吃不快的。你喂我罷。”

“我!……”蜚蜚壓著鋪天蓋地的不雅詞句,恨不得把粥潑他臉上。

“好,您開心就好。”蜚蜚忍氣吞聲,坐到他對麵,咬牙切齒地把粥往他嘴裡懟。

好不容易把早飯糊弄過去,惡霸這才放過她。回房換了身衣服,將雙刀彆在腰後,帶著她出門。

他似乎是有任務,出門之後就進入了一種戒備的狀態,不再為難她了。

蜚蜚樂得輕鬆,打算先去書院與姐姐彙合。

中午的時候,跟姐姐一塊兒逃回家,讓他堵不到人,或者讓人回家報信,哪怕賴在書院不走呢,總之不會再受他刁難。

然而,沒想到的是,阿柔今日並未來學堂,那惡霸盯她卻像盯狼盯肉,根本就走不開。

蜚蜚開始不安了。

昨天那惡霸說他先讓姐姐回家了,可依姐姐的性格,怎麼可能把她留在納蘭府?

最起碼,也會回家找人救她,不會像今夜這樣,毫無動靜。

莫非,惡霸在騙她?

一這樣想,便連中午也等不到了,忙不迭向夫子告了假,匆匆往家中趕去。

惡霸眼下沒在書院,蜚蜚正覺得鬆了口氣,就在街角被他堵了個正著。

“上哪兒去?”惡霸雙臂交疊,好整以暇看著她,“不是讓你等我嗎?”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蜚蜚才不怕他。

“管得著嗎你?”蜚蜚瞪他一眼,打算從他旁邊溜走,惡霸卻不肯讓。

新愁加舊恨,蜚蜚氣得厲害,雙手並攏在嘴邊,小姑娘當街大喊:“非禮啊!救命啊,有人強搶民女!”

眾人視線被吸引過來。

惡霸卻毫不在意,反而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喊啊,繼續。”

探究的、審視的、瞧熱鬨的,無數種眼神,倒看得蜚蜚渾身不自在,隻得撕破臉罵他:“你到底把我姐姐怎麼了?”

惡霸沒有回答,耳朵動了動,神色瞬間變的凜然。

“我與你遠日無冤、近日無仇,還救了你妹妹,你卻恩將仇報,實在是狼心狗肺、無恥至極!”蜚蜚說著,大步要往前走,“我再不要理你了,你也休想再管我!”

下一刻,卻覺得耳邊一涼。

——閃著寒光的劍鋒從側邊刺過來,她餘光瞥見,已是閃躲不及。

什麼情況?!

蜚蜚下意識閉上眼睛。

就在劍尖即將刺破她皮膚的時刻,有人攬住她的腰,靈活地一旋,堪堪避過。

定睛一看,十幾個穿著便服的刺客手持凶器將他們團團圍住。

“還敢不敢跑了?”惡霸在她耳邊笑了聲,“讓你在哥身邊待著,不聽?”

蜚蜚哪裡想到,有人會刺殺她?

不對不對!這夥人根本不是衝她來的,她是讓這惡霸給連累了!

果然,下一秒,人群中就有人叫罵道:“顧瑾城,你害死我家主上,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死在我手上的敵將多了,你說的是哪一個?”顧瑾城凜然一笑,“是被我掛在城牆上,曬了七天的那位?”

“你找死!”眾人一擁而上。

蜚蜚幾時見過這樣的場麵,早就呆了,偏顧瑾城故意摟著她,帶著她飛來轉去,幾次刀光劍影都在她眼前閃來閃去。

“你倒是鬆開我,全力對付他們啊!”蜚蜚真不知道該說這惡霸什麼好。

能混進東都的敵國刺客,想來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這家夥卻非要帶著她這個掛件以一敵十……

他想找死,自己還沒活夠呢!

“對付這些宵小,我單手足以。”惡霸囂張的很。

不過,他也的確有囂張的資本——刀鋒劃破皮膚的聲音不停傳來,十幾個人圍攻他,愣是沒占到半點好處!

蜚蜚親眼看他毫不留情地劃開一個刺客的脖子,刹那間,血流如注。

這是她十幾年來,從未經曆過的恐怖場麵。

讓她連閉上眼睛都忘記了,天旋地轉間,她瞧見惡霸玉琢般的側臉,還有銳利如鷹隼的目光,不知怎麼的,竟生出一種安全感。

“唰!——”刀鋒沒入一名刺客的胸膛,蜚蜚不忍地閉上了眼睛。

顧瑾城卻麵無表情地將人踢開。

須臾的功夫,十幾名刺客被他單手誅殺一半,剩下幾名麵麵相覷著,似乎是打算孤注一擲。

可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總算跑過來一隊官兵,各個裝備齊全。

幾人自覺不敵,扔下幾枚煙丸,逃了。

走之前還要叫囂:“顧瑾城,你等著,我等遲早取你人頭!”

蜚蜚被煙霧嗆得直咳嗽。

顧瑾城見她辛苦,才終於將她放開。

蜚蜚的腿早就軟了,他剛一鬆手,整個人就往下跌,隻得又將她撈了起來。

官兵趕到,顧瑾城冷酷地將領頭的中年人訓斥了一番,無非是說他辦事不利,竟然讓敵國刺客混進東都。

那人聽得滿頭大汗,急忙請命徹查。

好一會兒,蜚蜚才緩了過來,借著他們談話的功夫,想要悄悄溜走。

剛走了幾步,就被那惡霸抓著後領給扯了回來。

“剛剛敵國刺客已經認出你了。”顧瑾城說了句讓她十分絕望的話,“不想死的,最好老老實實在我身邊待著。”

蜚蜚:“……”-

顧瑾城雖然無恥,但好歹也算說話算話,讓人把刺客屍體處理乾淨,便要送她回家。

他刀尖上還在往下滴血,看得蜚蜚一陣膈應。他瞧見了,不耐煩地籲了口氣,朝蜚蜚伸出手。

蜚蜚低頭瞧了一眼,骨節寬大,手上老厚的繭子,難怪勁這麼大,剛剛差點兒把她腰都勒斷了,現在還隱隱作痛。

“乾嘛?”

“手帕給我。”

“沒有。”女孩子的手帕怎麼能隨便給人?

顧瑾城瞥她一眼,拉起她的手腕便往袖子裡抓!蜚蜚都懵了,反應都來不及,隻能乾看著他搶自己東西。

“你全身上下都是哥的,拿你條帕子怎麼了?”顧瑾城理所當然地說著,用她心愛的絲綢手帕,一點點,將刀刃上的血跡擦乾淨了。

雖然,蜚蜚知道他是在說衣服,但總覺得這話怎麼聽怎麼不對味兒。

“洗乾淨了還你。”將手帕塞進暗袋,顧瑾城特意說了句。

“不必了,您留著罷。”

“身為女子,你不知道手帕這等私人之物,是不能隨便贈予異性嗎?”那惡霸反問她。

蜚蜚:“???”這是贈的嗎?分明是您老搶的!

“是是是,”蜚蜚咬著牙,“那辛苦顧爺了,還請洗乾淨了還我。”

豈料,顧瑾城冷酷地瞥她一眼:“小氣。”

這廝簡直、簡直無恥之尤!

蜚蜚牙都快咬碎了,等大哥回來,勢必要他宰了這臭不要臉的賊頭子!

跟在他身後憤憤地走著,蜚蜚想了無數種處置他的法子。

見他買了禮物,似乎想跟她一同回江府,小姑娘眼睛一亮,打算來個關門打狗。

——等他進了江府的門,蜚蜚便要朝爹娘告狀,出動全府的丫鬟仆從,看不打得他滿地找牙!

然而,沒想到的是,家裡人卻好像早就知道他要過來。

管家還接了他的禮物,親親熱熱地說:“想必這位便是顧公子,裡麵請,裡麵請。”

對她這個徹夜未歸的小姐,卻隻看了看,就招呼她進門了,完全都不擔心的!

這世道瘋了不成?

頂著疑惑的表情,蜚蜚跟著管家的指引進了飯廳,卻發現家人均已入座。

姐姐不僅沒出事,反而久違地打扮了一下,坐在席間笑著看她。

見她回來,也隻是鬆了口氣,並無緊張之感。

連久不出院子的寧大夫都入了席,一見到她,就激動地站了起來,眼中似有淚光閃動。

蜚蜚心下感動,心道,總算有個人擔心自己,知道她受苦了。

結果,就見寧大夫十分激動、顫顫巍巍地走到了她……的旁邊,一把抱住了那萬惡的、臭不要臉的賊頭子!

老淚縱橫地道:“你這臭小子,還知道回來?八年了啊,老頭子差點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這、這什麼情況?!

蜚蜚傻眼地偏頭看向顧瑾城,有點兒回不過神來。

就在這個時候,阿爹清咳了一聲,打破了煽情的氣氛,說道:“回來就好。來,阿瑾,坐這兒來,好好同二叔喝幾杯。”

阿、阿瑾?!

蜚蜚隻覺得一口血哽在了喉頭,想到昨夜種種,再聯想到以前那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怎麼都不敢相信!

小時候阿瑾多溫柔,對她多好?怎麼會是這個臭不要臉的賊頭子?!,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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