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1 / 2)

虞承衍和喻司踏入雨中。

二人境界都不低,蒙蒙細雨落不到他們身上就已經被真氣烘乾,所以也並未打傘。

玄天仙宗接納了虞承衍,他安頓下來之後於情於理也要去拜謝穀廣明,正巧喻司要離開這裡,也要和主人打聲招呼。

他們順著台階向著峰頂登去,喻司猶豫半響,還是開口道,“若大人想隱藏身份,請一定謹慎行事。”

若不是師祖爺顯聖,喻司是絕不會蹚這個渾水的。玄天仙宗是眾宗魁首,更是修真界天盟的核心門派,如果有可能,他不想騙穀廣明,也不想得罪他。

喻司算是用自己的名譽作陪,才換來穀廣明的初步信任。隻是等到虞承衍一個人留下後,穀廣明必定會多加試探這個從未見過的白浩真人義子。若是虞承衍露餡,喻司實在不好交代。

如果虞承衍願意展露身份也就罷了,可他這樣遮遮掩掩地進入自己父親創建的門派,想必是不願的,這樣的話……

喻司心思甚密,一時思緒紛擾。就在這時,他聽到青年冷清的聲音響起,“不會被發現。”

“什麼?”喻司一時沒有緩過神,他下意識看向他。

虞承衍也抬頭望了過來。

這樣近的距離,喻司才發現這個氣質孤清冷肅的年輕人,竟然擁有一雙琥珀般的眸子。

虞承衍渾身上下都有一種堅不可摧的冷硬感,唯有這雙眼眸,瞳底淺而清澈,眼尾略彎上挑,盛著溫潤的光澤,帶來唯一一絲柔軟。

隻是短暫相處的這些時日,喻司能感受到虞承衍雖有禮有節,但性情太冷,那雙本該清亮的眼底仿佛終年積壓著一層寒雪,好像什麼都入不了他的眼眸深處,也沒什麼事情能掀起他的波瀾。

如今在這一刻,不知是否是因為感謝喻司的幫助,虞承衍終於露出了些微的溫和。

“多謝閣主相助。”虞承衍聲音清冽,卻緩聲道,“我不會讓你為難。”

像是怕喻司不放心,他補充道,“來的路上,我看過留影球了。”

留影球?

喻司這才想起來,虞承衍確實看了白浩真人還在修真界時留下的影像資料。

虞承衍的意思是,他看過了,就能學出來,並且有蒙騙過如今修真界劍道宗師穀廣明的自信?

這件事放在其他人身上可能有些離譜,可是轉念一想,麵前這位可是謝劍白的兒子,喻司頓時放心了。

他心服口服又有些慚愧地拱手,“虎父無犬子,不愧是尊上的兒子,是在下多慮了。”

喻司是真心仰慕敬重謝劍白,也是真心恭維虞承衍,可他卻敏感地發覺到虞承衍的氣息瞬間冷卻了下來。

原本對相助之人短暫展露的溫和被主人重新束之高閣,像是寒風吹走了所有事物,隻剩下冰天雪地的孤寂寒冷。

“閣主謬讚。”青年淡聲道。

虞承衍雖性情冷淡,但至少言行上的禮貌沒有缺過。可喻司感受到了他瞬間的溫和,自然能體會到如今他的細微轉變的態度。

喻司心裡一緊,心中有了和祖師爺一樣的疑慮——難道這對父子感情不好?

談話間,二人重新來到玄天仙宗的頂峰主殿。

兩個宗主又見麵,不免又要互相客套告彆。虞承衍在一旁站著,漫不經心地打量著自己的身邊。

玄天仙宗的主殿莊重肅穆,壓得人喘不過氣,果真是與那人如出一轍的冷硬無情,真是讓人……生厭。

母親那樣善良散漫、喜歡自由的性子,怎麼會喜歡上這樣的人呢?

也不知她現在在哪兒,過得好不好,快樂不快樂,有沒有被這森然的宗規欺負了。

如此大費周章,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玄天仙宗裡。如果不在,恐怕就真的要像大海撈針一般很難找到人了。

自從來到玄天仙宗後,虞承衍的心裡一直煩躁不安,麵上卻絲毫不顯。

待到喻司起身離去後,主殿裡便隻剩下他與穀廣明兩個人。

“淩霄,來,坐。”穀廣明邀他在軟塌坐下,然後從旁邊拿起茶盤,“真人習慣苦修,你定是沒嘗過這靈山的茶葉,正巧今日邀請你品鑒一二,你若喜歡,本座送你一些。”

虞承衍如今三千歲出頭,這是一個對於神仙而言過於年輕的年紀,可他的地位在天界裡卻絲毫不低,畢竟擁有仙尊稱謂的神仙是有實權的。

他習慣被人奉茶,所以看穀廣明的動作也不覺得如何。倒是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自己如今在修真界,還是個有求於人的晚輩,麵對位高權重的第一仙宗宗主時,似乎不該坐得這樣穩。

“晚輩來吧。”他說。

穀廣明果然就是跟他客氣一下,虞承衍一伸手,他便坐回原位。

二人在言語上互相來往,虞承衍好似對穀廣明的刺探全然不知,隻是平靜地回答。喝完茶後,他們又去了旁邊的試煉台,由穀廣明在旁指導。

看了虞承衍使出白浩真人的絕技,穀廣明這才完全相信他的身份。

“不錯,真人將你的根基打得極牢,隻要渡劫成功,淩霄你必定厚積薄發,再過幾百年,說不定這修真界第一劍就要換人了。”穀廣明笑道。

謝劍白是劍尊之名飛升,他留下的玄天宗雖然不止修劍,卻擁有整個修真界最好的劍門。

劍道是玄天仙宗立足根本,這修真界第一劍,自然也隻能是這一任宗主穀廣明了。

“宗主客氣了。”在天界素有劍仙之稱的虞承衍,此刻心如止水地恭維道,“晚輩在劍道上仍有許多不足,宗主劍術威震天下,還望宗主多多指點。”

穀廣明越打量他,心中越是難耐。

麵前這年輕人不驕不躁,天賦秉性都一流,假以時日必成大器,正好如今無依無靠。若是能招到麾下,一能更為增強自己勢力的實力,二來或許他會呈上白浩真人失傳的絕技,如此便能歸己所有……豈不是一箭雙雕?

這麼一想,要幫助虞承衍破境的心也真了幾分。

穀廣明笑道,“那是自然的,如今最要緊的事情還是你的渡劫。你可知你要尋的是什麼機緣,是天材地寶還是秘境幻境,可有一點線索?”

虞承衍想了想,才說,“或許……和人有關。”

“人?”

“是。”虞承衍垂下眸子,他淡聲道,“喻閣主為我卜卦之後,我連續幾天都夜有所感,卻看不真切,隻是隱隱約約感覺與人有關,或許助人才能助己。或許幫了她……我便會破境了。”

這句話倒是不假,虞承衍逆天而行,莫名出現在這個過早的時代,身上的仙力也儘數被封,他如今確實有金丹期巔峰的實力,也確實遇到瓶頸。

他此生最大心魔,就是十六歲那年母親橫死眼前。

那一年,他也是金丹巔峰期。

從此心魔如藤蔓般瘋漲,纏繞他的心臟與身軀,將他的一部分永遠留在了那一天。

不知是命運弄人,還是冥冥之中的定數,讓虞承衍的修為回到了原點,他人生分水嶺的麵前。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