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挽幽蹲守在容知微的床底下,已經有一兩個時辰了。
她猜測仙盟或許還會對容知微和晏鳴殊兩人下手,實在放不下心,便推遲了出行計劃,暫時將小白托給了洛如曦照顧,趁玉華殿守衛換班之際,悄然溜進玉華殿,躲進了容知微的床底。
若是沒人對容知微和晏鳴殊不利,那自然最好——若是真的有人要對他們動手,她守在這裡,也能防患於未然。
然而最糟糕的情況還是發生了,入夜沒多久,謝挽幽就看到一個可疑的人進了玉華殿。
謝挽幽潛伏在容知微的床底,隨著那人的靠近,心跳逐漸加快,握著劍的手心也冒出一層薄汗,既是興奮,也是緊張。
腳步聲靠近了,陰柔滑膩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你醒了?”
謝挽幽一愣,容知微和晏鳴殊至少到明天才能清醒,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醒來?
醒的那個人又是誰?
不等謝挽幽多想,就聽到那人的下一句話:“真是命大啊,這樣都死不了。”
就在這一瞬間,謝挽幽確定了這個人的身份。
他就是前來對付晏鳴殊和容知微的刺客!
謝挽幽頓時繃緊肩背,蓄勢待發。
那人走近後,謝挽幽便聽道他發狠道:“誰叫你擋了我們的路呢——死吧!”
那人揮刀的刹那,謝挽幽同時出劍,淩厲的劍氣直接將他掀飛了出去。
“嘭”的一聲,那人砸落在地,手裡的刀也飛出去好遠,掉在地上時,發出清脆的叮咣聲。
這個刺客……怎麼這麼弱?
謝挽幽本以為來人會是金丹期往上的修為,甚至做好了纏鬥的準備,沒想到對方如此不堪一擊,反倒讓謝挽幽心生疑慮。
謝挽幽迅速從床底鑽出來,因為身後的容知微和晏鳴殊醒了一個,她怕一轉頭就被她/他識破身份,完全不敢往後看。
剛好那個人要往外逃竄,謝挽幽趁勢追擊,順利跑出了她/他的視野外。
好險!
這麼黑,光看背影,應該認不出來是她吧……
謝挽幽心有餘悸,但外敵當前,她隻能暫且把那些紛亂的念頭壓下,全神貫注地朝那個刺客追去。
刺客受了傷,捂著胸口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剛跑出門口,便完全站不住,狼狽地往地上一撲,對外麵的護衛們慌張大喊道:“救、救命——有人要殺我!”
這是什麼賊喊捉賊的操作?
謝挽幽完全沒想到會有這一出,腳下一頓,不由微微皺眉。
守在玉華殿外的護衛聽到動靜,馬上圍了過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謝挽幽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既然護衛還在,那這個刺客又為何能大搖大擺地從玉華殿正門進來?
隨著護衛靠近,燈籠的光芒照亮了那個刺客,謝挽幽這才看清他的形貌。
這人滿臉驚惶,身上還留有劍傷,鮮紅的血染紅了衣襟,頭發在奔逃的過程中變得十分淩亂,看上去不像施害者,反倒更像受害者。
更關鍵的是——
謝挽幽臉色越發難看,這人身上穿的衣服,竟然是碧霄丹宗的弟子服!
他是碧霄丹宗弟子?!
電光火石間,謝挽幽忽然明白了什麼。
師尊已經封山,仙盟的人無法進入碧霄丹宗,想要對容知微和晏鳴殊動手,自然隻能找碧霄丹宗裡的弟子。
謝挽幽皺眉看著這個碧霄弟子,腦海中思緒紛亂。
他作為碧霄弟子,為何會做出這種事?
是被仙盟收買了嗎?
還是說,他本就是仙盟早前安插進碧霄丹宗的奸細?
碧霄丹宗的護衛們趕過來時,看到的便是這番情景——
謝挽幽提著劍站在門口,垂眸冷冷地看著倒在地上的男子,而那男子胸口有一道明顯的劍傷,他單手捂著,神色畏懼地看著謝挽幽,想跑又不敢跑。
“怎麼回事?”護衛隊隊長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目光在兩人之間梭巡片刻,發現他們都是碧霄弟子,不由疑惑地出聲詢問。
謝挽幽盯著地上的男子:“此人深夜進入玉華殿,意圖襲擊玄滄弟子,被我發現後打了出來。”
“當真!”隊長一驚,看向地上那個碧霄弟子,聲音也冷了下來:“你叫什麼名字?真的是碧霄弟子?深夜襲擊玄滄弟子,意欲何為!”
“什麼襲擊玄滄弟子,我沒有啊!”那男子慌忙喊冤,拿出一枚玉牌:“我叫左宏茂,真的是碧霄弟子,這是我的弟子玉牌,我進入玉華殿,隻是單純為了給玄滄弟子換藥啊,這是莫長老吩咐過的——不信你們去問莫長老!”
隊長接過玉牌看了眼,確認玉牌無誤,便轉頭看向謝挽幽:“你是宗主的小徒弟?可否詳細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況?”
謝挽幽簡單敘述了一番剛才的情況,包括左宏茂說過的話,以及他的行凶方式。
隊長派人進去,果然找到了一把尖刀,當即冷了臉,對左宏茂寒聲道:“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左宏茂一臉茫然地看著那把刀,不可置信地否認道:“我沒有說過那些話,我也沒有沒有意圖襲擊玄滄弟子啊!小師妹,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如此汙蔑我!”
謝挽幽反問:“那你剛剛進門後做了什麼?”
“我說了,我是要給玄滄弟子換藥啊!”左宏茂像是要崩潰了,慌亂地從乾坤袋裡拿出藥物和紗布:“我進門後,殿內的燭火不知道為什麼熄滅了,我就想過去重新點燃蠟燭,沒想到剛走到床前,小師妹你就給了我一劍……”
他好似忽然反應過來了什麼,指著謝挽幽,失聲道:“你說我要對玄滄弟子行凶,但你又是什麼時候進入玉華殿的?我看是你想對玄滄弟子不利,結果被我無意中打斷,才一不做二不休,故意栽贓給我的吧!”
被對方反咬一口,謝挽幽也不慌,挑了一下眉:“究竟是誰在汙蔑誰?趁現在還能狡辯,再多說一點。”
左宏茂被她這樣看著,臉上頓時出現憤然之色,轉頭就對隊長道:“我真的沒做這種事,我跟玄滄弟子無冤無仇,為何要對他們下手?而且如果我真動手,不就馬上會被人發現了嗎?我圖什麼啊!”
謝挽幽和左宏茂各執一詞,隊長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隻好叫人通知各位長老。
謝挽幽和左宏茂都留在原地,等待各長老到達現場,做出決斷。
謝挽幽抱著劍,忽然感到腳踝一癢。
她低頭看去,發現白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的腳邊。
像是發覺了她的目光,封燃晝抬起頭,跟她對視一眼,無聲地對她傳音入密:“你贏不了。”
這狐狸精剛剛在旁邊不幫忙就算了,現在竟然還說風涼話。
謝挽幽也傳音入密:“封道友何出此言?”
“你沒有證據。”封燃晝懶洋洋地晃了一下尾巴:“當時現場除了我和你,左宏茂,以及那兩個玄滄弟子的其中一個,沒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我可以為你作證,但我平時跟你聯係緊密,說的話並不具備參考性。”
“至於那個醒了的玄滄弟子——”
封燃晝語氣莫測:“你最好祈禱,她/他現在還醒著,可以為你作證。”
如果她/他已經再次陷入昏迷,誰又能證明剛剛她/他醒來過?畢竟長老說過,他們至少到明天才能醒來。
哪怕他們醒來後為謝挽幽作證,左宏茂也可以說,當時大殿這麼暗,他們又怨氣纏身,神智昏沉之下,產生幻覺、或者是看錯了,全都是有可能的。
若是他話術再精湛點,說不定還能借此給謝挽幽潑一盆臟水。
畢竟謝挽幽蹲守在玉華殿內,形跡也十分可疑。
那把刀究竟是誰的,也不好說了。
謝挽幽聽了以後,卻是唇角微彎:“賭一賭?若是我贏了呢,有什麼獎勵?”
封燃晝不覺得她能贏,卻不知道她為什麼如此自信。
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封燃晝道:“你想要什麼獎勵?”
“我要是贏了——”謝挽幽看著遠處匆匆趕來的眾長老,眯起眼睛:“你就給我摸摸狐狸毛,怎麼樣?”
出乎謝挽幽意料,封燃晝答應得很快:“可以,但如果我贏了——”
封燃晝意味深長道:“我們就在後山瀑布見吧。”
謝挽幽:“……”
他居然還惦記著恢複記憶的事啊……
自從意識到他可能是魔尊後,對於去後山這件事,謝挽幽是能拖就拖,問就是魂魄疼,要養個十天半個月。
封燃晝現在要靠她施針解毒,也不能把她強拖去後山,竟然真的讓她靠著各種詭計拖慢了恢複記憶的進度。
不過,根據謝挽幽的判斷,封燃晝的記憶已經恢複了一大截,恐怕再觸碰幾次印記,他就能恢複所有記憶了……
因此,謝挽幽最近很少答應跟他去後山,就怕下一次觸碰印記後,這狐狸精會完全恢複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