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僅十分清醒,而且十分重視它的存在,如一塊卡在呂氏喉嚨口的骨頭一樣的疼。而為了生存與發展,還要忍受這塊骨頭很久很久,取不出,吞不下!
而呂嫻的方法是,消化掉它!讓它成為呂氏的一部分,不去抹滅黑曆史的存在,更不去否認這一切,而是包容它,成為身體的部分之一。
而現在所做的隻是代價之一,而這代價本身,也未必能讓呂布又重新白回來。
因為人有功過,便是有天大的功,也掩蓋不了過。功過不能相抵。便不相抵便是了。
最重要的是,去做。再不可傷仁義之行而已了。
呂布起點為負數,如今好不容易回到零,便不能再在德行上回到負數。否則就真的再不可能有翻身之日。勢雖強,一朝被人打落成泥,更難堪,更敗局。
為人下,尚可以再擇主,然而為人主,隻有成,或者敗,兩種結果而已。
呂布有這樣的覺悟,她也有。
臧霸道:“我明白女公子的堅持了。”
“所以任重而道遠啊。”呂嫻笑道。
“天下如何四分?”臧霸道。
“曹袁存一,徐州為一,孫策也為一,便是劉備的一。這便是四分。”呂嫻道。
臧霸道:“若如此,隻恐那時才是修羅之戰。”
呂嫻道:“曹袁之間,自然看好曹勝,而曹操何其英雄,他必然要聯合劉備,孫策,三方伐我徐州。而徐州那時,必要北上,主動攻擊,而不是被動防守。那時才是真正的修羅場。”
臧霸想了想若袁紹滅後的局勢,還真的十分不樂觀。
也難怪女公子想的如此之遠,如此之焦急了。
也正因為呂布的勇武,呂布的黑料,呂布犯了的規矩,以及呂布的強勢,所以曹操必要聯合諸侯,而先滅呂布。
“都說滅袁紹是地獄之戰,他是強勢,但他這個人,做領袖,不太行,所以勢雖強,也隻是表麵的強,真正的地獄之戰,不是滅袁,而在於,滅袁以後的四分局勢。”呂嫻道:“要不然,就是曹操聯合劉備,孫策,共伐徐州。徐州三麵受敵,進攻,防守,主動出擊,這才是真正的地獄之戰。”
“此戰才真正的關乎到徐州是絕地逢生,破局轉勢的關鍵。”呂嫻道:“若敗,徐州儘滅。宣高覺得,劉備和孫策聽不聽曹操的?!”
臧霸道:“肯定會聽從的,不為曹操,而為他們自己之勢考量,必從之。劉備英雄也,如此忌憚主公,在壽春時就已有滅除我主之心,孫策更為如此,已然敵對,將來,必要北上,滅我徐州。曹操自然更不用說。”
呂嫻笑了一下,道:“我父三方受敵,遭這麼多人恨,也是絕大的英雄了。”
臧霸見她還如此輕鬆,一時特彆想笑,道:“女公子不擔心會敗嗎?!”
“當然擔心,也因此,才如此急著一定要壯大實力。以備後用。在嫻看來,這一戰,才是真正的逆襲之戰。也是定鼎之戰。雖難,可是若成,徐州紮穩中原,以後再無人可圖。”呂嫻道:“而此戰若成,勢已至,水已至,而所謂的點,所謂的民意也就水到渠成了。隻要贏了此戰,將來的中原,唯我呂氏做主。不僅要北伐滅曹操,更可以真正的號令群雄諸侯聽從,若有不從,兵至,征滅之。宣高,那時,才是真正的銳起之勢無人可擋。”
臧霸笑了一下,似乎憶起他從琅琊慕名去徐州時,她的豪言壯語。
如今聽她所言,隻有這戰以後,她所暢想的才能真正的實現。
當初立漢旗,意號令群雄,討伐曹操。
而隻要贏了此戰,就可以實現了。
諸侯聽或不聽,都會出事。聽從,便是服從,呂布威望無人可敵,徐州之基,無人可撼動,那將是怎樣的一種局勢?!
若不聽從,立可以此為名討伐之,連出師之名都有了。
此戰以後,便是進可攻,退可守,而所謂江東與蜀益,將會變得十分被動。
而徐州之勢,比之當年十八路諸侯討伐董卓更甚之!
那時就可以實現了,隻要曹操聯合諸侯滅不了呂布,就是呂布作主,聯合諸侯滅了曹操。局勢就會完全逆轉。
那時,中原必有一霸,霸者出自曹呂二者之間,隻可存一。
天下並為三分。時勢一至,江東與蜀益,便是有勢,也是遲早可圖的。
這就是她以前一直重複審言的,徐州要天下,必要先定中原之意。
一想這其中要走的路,遙想以後此般的盛況,臧霸心中也升起熱血。他雖對功業名利一事看淡,卻重義,如果能在她身側看到天下如此之勢,也是會很高興的。
而他知道,他等著的這一天,遲早要實現的。
臧霸不知道這一天要等多久,可是活一日便在她身邊一日,看著她能走到哪一步,慢慢實現她的理想。她的理想,才是興天下大義之行也。
臧霸道:“有朝一日,若天下統一,女公子要做什麼?!”
“當然是罷兵,養民力,蓄國力,治世之道,又是另一道法則了。”呂嫻道:“天下亂時,民不安,若有冤屈,也無所告訴。衙門廢馳,百姓餓死。而治世,則是明正典刑,民有衣食,民有冤屈,可上官府告訴,這就是體製。而要做到這一點,未必就比打仗更容易。屆時,便是所有人共同的努力。隻要維護太平,隻要官府給與申斥口,其實百姓,很好安定的。”
抓住了重點,也就能平冤獄,治天下了。
是的,治世,就是平冤獄這一件大事。
而其它的,所謂的養民之策等等,其實隻是朝廷引導,而百姓自會自給自足。
朝廷真正要做的,隻有這一點:冤有處訴。天下自會太平。
當年臧霸父親就是有冤無處訴,臧霸這才殺了官吏,逃走為泰山賊的。若是治世,又何須如此。治世之中,公道正在,大義便在!
臧霸道:“那麼,呂氏興旺,立下社稷,漢天子呢?!”
“周王室立,而置商遺民於宋,漢天子之事,自與袁氏同,”呂嫻道:“我等皆是漢人,既能容天下,何不能容一漢天子?”像袁氏一樣看著便是了。便能複辟,也不可能了。所以呂嫻不會殺,還會善待。
其實這樣的先例有很多,也不是每一個都是殺掉結束的。
這樣的容人之量,呂嫻還有,她也有自信,呂氏若得天下,久之,天下人都興呂,除了少數要複漢以外,又能成何勢?!
勢這個東西,如火,火熄滅成灰,再死灰複燃,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