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想一想,額上都出了細密的汗,因為他壓力是真的很大。
最近他是連覺也睡不著,翻來覆去,就怕哪裡堵不住。
呂布在兗州內,他能安心嗎?!
若哪裡出了差錯,還怎麼暫時牽製呂布?!
其餘五萬人馬是真的很慫,主將也不敢去輕易招惹呂布,不可能想不開。唯一不可控的隻有張繡。
這貨衝動著呢,他衝動算找死不要緊,關鍵是萬一呂布大怒,一惱怒起來,先奪郡殺人又怎麼?!
他也不是沒乾過這樣的事。
呂布這種人能安分守己的駐營那才是真稀罕事。
本來就是閒不住的人,就是天生能惹事的性格,你再去招惹他,不是找死嗎?!主要是如果能一舉殺掉他,那也罷了,問題是,你殺不了他,又惹怒了他,有什麼好處?!
張繡這裡一崩盤,這兗州出了大事,程昱又如何與曹公交代?向許都交代?!
正輾轉之時,許都有信來了,程昱忙拆開去看,微微擰起了眉頭,信上說呂嫻已將至官渡,恐有變化,還要應變,以及彌衡投效呂營麾下一事……
“彌衡本來就是個不討人喜的噴子,大憤青,若是死了也就罷了,可是到了最不該到的人手裡,隻恐以後被他罵還是輕的,”程昱對身邊的幕賓道:“他與孔融等交好,又在士人圈裡頗有虛名,就算沒什麼才略,可也有真才實學的素養,這樣的隱形的威望,令人不得不忌憚。當日怎麼會叫他出使呂營呢?!”
幕賓道:“隻恐主公與奉孝也未料到這個書生有這股誌氣,會投效呂布啊……”
是啊,誰能想到呢?!便是郭嘉怕是也沒料到,一個士人,傲骨錚錚,寧死不屈的一個人,突然投效了一個最臭名昭著,這種不可能,特彆的玄幻。
“早知如此,何必遣他出使呂營,如今他歸附於呂嫻之手,將來,恐深受其害也……”程昱道。
“臣不得不說一句實言,呂布臭名昭著於世,也是以往之事了,自上次罪己書後,世人,包括士人圈內對他的看法改變了很多,”幕賓道:“在大人的眼中,也許他依舊是那個無謀呂布,可是在天下人的眼光裡,現下的呂布,足有實力能問鼎九州,他是一方豪強,地方諸侯,若是此次不壓下去,將來隻恐必如日中天……”
程昱歎了一口氣,他何止是以偏見,連郭嘉也是如此。曹營中人依舊是帶著偏見的。
可是現在的呂布,早已經不是當初的呂布了。
“汝所言不假,呂布若此時不圖……”程昱道:“將來……”
“他身邊有一個滴水不漏的司馬懿,觀他如此用陣,必是忠心,”幕賓道:“這個人棘手,是個大患。若要誅呂布,要先殺司馬懿。”
程昱卻心中苦惱不堪,問題是沒有好計啊。
而且,就算有計能行,那個司馬懿狡猾的跟什麼一樣,能上他的當?!
隻恐都未必將他程昱放在眼中。
“此事隻可慢慢尋隙圖之,”程昱沉吟道:“隻恐擅出拙計被司馬懿識破,反而笑我等不自量力。”
“也許還是要從呂布身上下手?!”幕賓道。
“離間計?!”程昱搖了搖頭,道:“你有所不知,呂布當日為迎司馬懿為軍師,曾親贈寶劍以約束自身,此等關係,便是信任,隻恐離間不成,反被司馬懿所反擊回來,這個司馬仲達最擅將計用計。”
幕賓一時之間也有點鬱悶了,道:“呂布還能不猜忌司馬懿嗎?!司馬一氏被呂氏坑的如此之苦,司馬氏如此憎恨他,他若想到,就該連睡也睡不安穩……”
程昱道:“如果真是這樣,那你就太高看呂布了,此人,隻恐連想都懶得去想。腦子就是一根筋。”
他歎了一口氣,道:“他雖強大,衝動,然而與當年楚霸王的自負剛愎卻不太一樣,呂布若是有楚霸王的這份剛愎,也許此計已經能成了,也早成了。關鍵在於,他真的很蠢啊……”
幕賓竟然無言以對。
二人苦笑,竟拿一個完全的蠢物,毫無辦法。
若是聰明自負的人,隻要利用他的聰明,足以破而離間,可是,現在程昱竟不知道罵一個人蠢,到底是貶低,還是誇讚。
這呂布特麼的從之前就是個神邏輯的人,女兒掌握徐州大權,分權同治,他半點不忌憚,司馬懿與他有深仇大恨,他用著還挺信服的,也是半點想不到去忌憚防備,真特麼有種無處下手的感覺。
“如果,離間不成,便隻能將二人引開,司馬懿謹慎,而呂布衝動,將智與器分開,也許是唯一破敵的方法了。”
程昱將司馬懿布的陣營拿了出來,道:“敢問,這份謹慎,如何分開?!”
幕賓算是心腹了,看了這陣營駐紮圖,初始時還不顯,後越看越是驚愕,道:“……這,這……司馬懿果然是天縱之才啊,此種人,竟投了呂布,真是,明珠暗投也……”
“我早說過,司馬氏八子俱是才俊非凡,猶以這司馬懿最為出色,可他太過韜光養晦,在見到這份陣營圖以前,我也曾以為,他縱有才,也不至於如此逆天,”程昱道:“可見呂嫻多有先見之明,昔日不惜犯險也要司馬氏,就是這個原因。看看這個陣營,綿裡藏針,又滴水不露。”
“如同棋局,將虎腹包裹,可卷而防禦,又可舒展絞殺人,”幕賓歎為觀止,道:“這個陣營變化千變萬化,看似敦厚,卻暗藏殺機。他真是用陣的高手。”
布個陣都如此謹慎,若是到了戰場上,他這個人就是天生的大戰的雄才。
有人擅野戰,卻不擅大戰,而擅大戰之人,必要精通陣法,操控全局,防禦攻擊兼備,而這司馬懿就是天生的帥才。
二人對視一眼,心裡都是愕然驚訝不已,然後緊緊的抿了嘴唇,十分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