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辨信(6K+)(2 / 2)

獨占金枝 漫漫步歸 11024 字 9個月前

雖說女孩子還未說清楚哪裡不對,可季崇言卻心知她說的“不對”的意思,點頭道:“不錯,看著有些像鬆刀紙,可似乎比一般的鬆刀紙厚了一些。”

穀</span>  林彥先前也隻是看過這字條,並未上過手,此時聞言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字條的一角,頓了片刻之後,試探著說道,“會不會是兩張紙黏在了一起?”

雖然比不上那等紙張大匠,可林彥自詡自己也是個打小便接觸筆墨紙硯的普通人裡的“行家”了,這顯然不是一般的鬆刀紙,似乎厚了一些,那或許就是兩張鬆刀紙黏在一起了。

沒成想這話方才一出,對麵的女孩子便搖了搖頭,道:“不是。”

林彥聞言一愣,本能的抬眼向女孩子望去,卻見對麵的女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閉上了眼,她摩挲著手裡的鬆刀紙,開口便是驚人:“這不是兩張鬆刀紙的厚度,中間應當還夾了一張文砂紙。”

林彥:“……”

作為普通人裡的“行家”,他當然知道文砂紙了:這是如今大周市麵上最薄的紙了,幾乎半透狀態,自也是薄的幾乎不可聞。

雖然不知道薑四小姐說的對不對,可她是如何篤定這不是兩張鬆刀紙的厚度的?難道光憑手指觸摸嗎?

這手……林彥下意識的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有那般厲害嗎?

女孩子語氣淡淡的,開口卻是不容置疑。

季崇言點頭喚來的盧:“去買些文砂紙來。”

林彥:“……”

天生萬物,一物降一物。看崇言這般言聽計從半點不質疑的樣子,他仿佛看到他那上峰紀大人對著紀夫人時紀夫人說東,紀大人絕不往西的情形了。

對季崇言毫不懷疑的反應,女孩子似是也有些意外,頓了片刻之後,女孩子打開了自己帶來的那個大匣子,將裡頭一大堆的瓶瓶罐罐依次鋪開,而後從裡頭取出一柄小指粗細的細長小刀,從那字條上切下一小塊,道:“我並非隨口胡謅,”女孩子說著將那切下的一小塊扔到了桌上的燈燭裡。

燈燭跳躍了一下,燃起了一道微不可見的細長青煙。

“這是楊家用紙燃燒的味道,”女孩子說著又拿起了桌上的鬆刀紙對折了一下投入火中,“這是兩張鬆刀紙燃燒的味道,”女孩子說著深吸了一口氣,認真的看向他們,說道,“是不同的,你們聞到了嗎?”

林彥:“……”這怎麼可能聞的到?世人稱斷案如神的林少卿也隻是個普通人,哪來這麼靈敏的鼻子?

季崇言含笑點頭:“嗯。”

林彥:“……”

嗯什麼嗯?他怎麼不知曉季崇言這廝有異於常人的嗅覺?

“待到的盧拿回了文砂紙,季世子和林少卿可以再燒來聞一聞。”薑韶顏瞥了眼一旁使勁吸鼻子的香梨和一臉茫然的林彥,也有些無奈,隻得摸了摸鼻子道,“你們放心便是,我鼻子還挺靈的。”

所以於她而言確實聞起來是不同的,可對一般人而言可能很難聞得到了。

看著一旁含笑點頭的季崇言,薑韶顏有些狐疑的看向他:季崇言這小白菜難道鼻子也跟她一樣的靈敏?

正在好奇間,季崇言開口了,仿佛為了特意打消她的疑慮一般,季崇言自懷裡取出一封信遞給薑韶顏和林彥,道:“我沒有薑四小姐這般靈敏的鼻子,不過薑四小姐說的應該是真的。這是我曾經拿到過的一份楊衍寄回楊家的家書,被楊家人看過之後便缺了一角。”

至於怎麼拿到的,那自然便是他的事了。

缺口平整光滑,應當是被人如薑韶顏方才一樣用刀切下來的。

“不光這一份,楊衍幾乎所有收到的家書看過之後都會缺一角。”季崇言說到這裡,特意看了眼薑韶顏,眼睛發亮,“我原先還不知道他這麼做的理由,眼下看到薑四小姐做的事,似乎明白了。”

不比薑韶顏隻切了一點點,信紙之上缺了一大塊,這一大塊投入火中燃燒的味道,足以使一個鼻子沒毛病的普通人嗅到信紙發出的味道了。

原來如此!難怪崇言這般篤定了,是因為看到過楊衍收到的家書,並不是薑四小姐說什麼就是什麼。

不過……若是區區用紙都如此特彆,那這家書之上的手腳怕是不止這麼簡單了。

“楊衍此人生性多疑,”女孩子淡淡的開口,拿起楊老夫人寄給楊衍的字條和楊衍寫的信看了半晌之後,放下手裡的字條和信,道,“兩封信的用墨是不同的。”

一般人或許會為防家書被人攔截在家書內容上做手腳,可連用紙和用墨都不放過的,林彥自詡或許是他在大理寺呆的年限還不夠,此前還未聽說過這樣的事。

光憑用紙和用墨,楊衍這個人足以擔得上“生性多疑”這四個字了,隻是這些薑四小姐是怎麼知道的?林彥下意識的看向麵前的女孩子。

似是察覺到了林彥的目光,女孩子抬眼向他看去,頓了頓,道:“我同楊家有些過節,是以……父親特意同我說過。”

薑四小姐口中的父親自然就是指的東平伯了,林彥聞言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這就對了,薑四小姐同楊衍並沒有過什麼接觸,不足以得到這個結論,可若是同樣在朝為官的東平伯就不一樣了。

這話她倒也沒說謊:薑兆確實曾經勸過原主不要招惹楊家的人,楊大人不簡單雲雲的。原主當時自然沒覺得如何,畢竟於一個天真純善的女孩子而言,這些在朝的大人們都是不簡單的,她爹也是不簡單的,於她而言很難明白這些不簡單的不同之處,更不會明白對她,薑兆的不簡單是為了保護她,楊衍的不簡單卻不一樣。

於她而言,比起薑兆所言更多了她親眼所見,所以更明白楊衍所謂的不簡單之處。薑韶顏垂下眼瞼,將字條和信紙放於兩邊,將匣子裡帶來的瓶瓶罐罐打開來。

墨香自瓶瓶罐罐裡湧了出來,即使是個鼻子不好的普通人如林彥也能清晰的聞到自裡頭湧出來的味道。

“這是什麼?”林彥好奇的看著女孩子打開那些瓶瓶罐罐,取了一張鬆刀紙過來,從裡頭挑挑揀揀的取出幾罐嗅了嗅之後開始用狼毫沾了一點在紙上畫了開來。

“這是墨,市麵上幾乎大半的用墨都在裡頭了。”季崇言說著,指向其中一罐顏色偏暗紅的墨,說道,“這是赭石墨。”

赭石墨是一種天生帶色的墨,與尋常墨石的黑不同,赭石墨的顏色逼近暗紅色。

因赭石墨足夠特殊,所以並不需要精通此道的行家也能一眼便認出來。

看著女孩子不停的用手中乾淨的狼毫沾墨在紙上劃著,季崇言頓了頓,道:“她應該是在調墨。”

是說自己調出墨的顏色嗎?林彥訝然。

季崇言點頭“嗯”了一聲,道:“楊衍生性多疑,連紙張都刻意不用市麵上尋常的紙,而是再造,那用自己調出的墨色有什麼奇怪的?”

那倒是!林彥聽罷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不過隨即又擰起了眉頭,指著那字條和書信道:“雖說這墨跡眼色確實與尋常的墨色相比有些許偏差,可細看差彆並不大,甚至看久了花了眼,眼睛都有些分辨不出來了。”林彥說著,看向那字條和書信,道,“楊衍同楊家那些女眷有這般厲害?個個都能分辨的出來?”

“楊衍或許能夠,楊家女眷應當是不能的。”回答他的是正在認真調色的女孩子,女孩子一邊調色一邊說道,“楊衍回給楊家女眷的家書內容應當就是尋常的徽州墨,楊家女眷給楊衍的卻是特意調製的。”

剩下來的話女孩子沒有說,畢竟不管是季崇言還是林彥皆不笨,有些話並不消她說的特彆清楚。

很顯然楊衍能分辨的清墨色,他於辨墨識墨之上定然遠超常人,譬如似眼前這位能自己調製墨色的薑四小姐一般。

楊衍留給楊家女眷的應當是他自己特製的墨,所以能清楚的知曉這家書到底是不是出自楊家女眷。至於給楊家女眷回的家書,如薑四小姐和楊衍這般能辨墨石墨的畢竟少數,所以楊衍乾脆就沒在這方麵下功夫。

“特殊的墨色加紙張是楊衍確定家書正確與否的關鍵,”薑韶顏說著再次抬起眼皮瞥了眼季崇言從楊衍那裡拿到的楊衍收到的家書,“不過於楊家女眷而言,要判斷是不是楊衍親寫的家書光有紙張還不夠。”

“兩張鬆刀紙加一張文砂紙的法子找個經驗老道的工匠來看並非辨認不出來。”薑韶顏說到這裡,手裡的動作不由一頓,“所以楊衍應當還設了個彆的法子讓楊家女眷確保收到的家書確實是出自他本人。”

女孩子說到這裡,不由笑了笑,意有所指:“這個法子應該不會很難。”

畢竟楊家不是每個人都是楊衍的,楊老夫人也好大麗也罷就算不笨,可要做到楊衍的程度確實有些困難。

“紙和墨都撇去之後,那麼唯一剩下來的就是書信的內容了,楊衍也要考慮被人截獲書信之後的應對……”女孩子說到這裡瞥了眼一旁的季崇言,不但輕易控製了楊家女眷發給楊衍的書信,甚至連楊衍近身的東西都能拿到:小白菜果然帶了刺。

不過有個季崇言這樣的合作者顯然是一件好事。

“還要考慮讓楊家女眷容易辨認,我想楊衍想的法子定然是在內容上做文章。”薑韶顏說到這裡,放下了手裡調試的墨色,拿起那張楊衍寫的家書,看向其上的內容,“楊衍當年在大靖便是個連中三元的才子,文才很是厲害,在內容上做文章於他而言應當並不是一件難事。”

這樣的話,光一封家書其實是不夠的。

“我手頭替換下的楊衍的家書不多,”季崇言見狀也不意外,對此他早有準備,讓人抱來一個匣子,他當著眾人的麵打開來,道,“也就替換下了三十多封。”

三十多封?也就?林彥沉默了下來:楊衍才去長安多久?哪怕書信寫的勤快,這三十多封也應當替換了楊衍七八成的家書了吧!,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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