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仿(6K+)(1 / 2)

獨占金枝 漫漫步歸 10911 字 9個月前

三十多封……這個數目讓薑韶顏也不由一愣:這江南道以及楊衍身邊到底有多少季崇言的人?他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在楊衍身邊放人的?

在楊衍這樣生性多疑的人身邊放人且不被發現絕不是短短半年一年就能夠做到的。畢竟楊衍這樣的人不會隨意對來自己身邊時日尚短的人卸下心房。

彼時楊衍遠在江南道,季崇言這個天子近臣則在長安城做陛下最疼愛的親侄子,兩者相隔可謂天各一方,明麵之上也毫無交集。如此的話,季崇言為什麼會突然關注起楊衍來?

腦海中一瞬閃過諸多疑問,薑韶顏下意識的看向季崇言。他目光清亮的看著她,含笑問道:“薑四小姐,這些可夠?”

薑韶顏點頭:夠了,足夠了,若是三十多封信中還找不出其中的問題,那便是更多也沒用了。

將匣子裡的信搬了出來,她粗粗看了看日期,最早的一封是今年年初的時候,楊衍剛去長安城的時候寄回給家中的家書。

季崇言這個匣子的主人自然是早已看過這些信了,眼下正幫著薑韶顏將每封信與信封分拆開來依次在桌上排開。

方才女孩子試墨時也是這樣的動作,依次排開,一目了然,並不會因為繁雜而看的眼花繚亂,相反隻會讓她看的更清楚。

薑韶顏將手裡試好的墨色暫且放在了一旁。

林彥見狀便順口問了一句:“怎麼樣?薑四小姐試完了嗎?”

薑韶顏點頭“嗯”了一聲,指著試好的墨色對林彥道:“你看,這顏色是不是同楊家女眷的字條顏色一樣了?”

不等林彥開口,季崇言便道:“是一樣。”

林彥:“……”他可以說實話嗎?看不出來!在他看來,這些顏色都是一個樣的。

或許他就是如楊家女眷這樣的普通人,這些墨色在他看來都差不多,都是黑色的。

不過不管如何,薑四小姐和崇言說是就是吧!反正對楊家下手的“主謀”是他二位,想來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不過晃個神的工夫,那廂的兩位已經開始對著桌上依次排開的信和信封看了起來。

片刻之後,季崇言開口道:“楊家女眷都是普通人,楊衍不會給她們出太難的難題。”

“信封之上沒有做什麼手腳,”女孩子聞言跟著點了下頭,說道,“如果是我,信封接觸到的人有不少,未免麻煩,我也不會在信封上做手腳。”

季崇言“嗯”了一聲,目光落到了信的內容之上:“這些信的字數並無規律,有長有短,同寄出收到的日子也毫無關係。”

作為匣子的主人,季崇言早將這些信研究過了。

薑韶顏看向季崇言,沒有出聲打斷他的話,認真的聽著。

女孩子望來的目光溫柔而堅定,季崇言抬頭與她對視:“字數上應當沒有問題,所以若是有問題的話那就一定是在楊衍的家書寫法之上了。”

“楊衍是個善言之人,文才過人,前朝連中三元的文章直至如今仍然掛在國子監的學堂之外。”季崇言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對薑韶顏道,“他很會寫文章。”

女孩子似是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抿唇莞爾:“所以,一個很會寫文章的人表達自己意思的方法有很多種。”

這般的對話實在是叫人心裡暢快,季崇言聞言眼裡也浮現出了一絲笑意,對女孩子說道:“我不太擅長作詩,不過五言絕句、七言律詩這些詩詞歌賦中的規矩我還是懂的。楊衍在外楊大人這個身份要遠遠高於其他的身份,可在未入仕之前,他的五絕七律據聞寫的很是不錯。”

這一點,薑韶顏也有所耳聞:不過這耳聞倒不是前朝作為江小姐時聽聞的,她彼時對這個前朝大靖連中三元的狀元才子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關注,便是知道了也隻感慨一聲“這人有些生不逢時”了,畢竟彼時前朝大靖的天子是暴君,才不才的也沒太大的用處了。

除此之外,所謂百姓沿路撒花旁觀的狀元才子雖然厲害,可作為江小姐,雖然對江公那個生父沒什麼印象了,可那萬卷藏書以及江公的傳聞她聽了太多了。

楊衍再厲害,彼時名望也遠不及江公,更何況江公又驟然逝世於名盛之時,這樣難再得的名士更是讓他盛名無兩,以至於連中三元的才子在她看來也不過爾爾。

薑韶顏於詩詞之上始終屬於外行,不過這具身體的原主——那個胖乎乎天真純善的女孩子卻是格外有天賦:她收集了不少楊衍寫過的五絕七律,給出過評價:“楊三元”的文才斐然。

楊衍因為連中三元,有個“楊三元”的外號。

當然,文采斐然的“楊三元”後來用權勢為女兒楊唯嫻庇護“欺負”了她,女孩子賭氣一般在那些收集的楊衍的詩句之上劃的亂七八糟。不過即便畫的亂七八糟,那些詩詞並沒有“遭罪”,是以她還是能清楚的看到楊衍那些詩詞的。

女孩子拿起第一封信道:“此信寄出時是二月初五,這封信裡五字短句有兩句,七字短句有五句。”

一旁看著薑韶顏同季崇言說話的林彥這才恍然回過神來:“難道是信裡的五字短句是月份,七字短句是日子,若是數目皆對得上,那便是楊衍所寫?”

女孩子含笑點頭道:“應當就是如此。如果一封是巧合、兩封也可能是巧合,甚至三封、四封都有可能是巧合,可若是所有信中‘五絕七律’都能與日期對得上,那就絕對不會是巧合了。”

林彥:“……”

還不待他開口,那廂隔著長桌說話的兩人再次開口了。

“楊衍想到的這個方法其實很厲害!”女孩子垂眸看著桌上的信,忍不住感慨,“能把書信內容同‘五絕七律’如此結合起來寫起來不突兀的實在不簡單。”

“其次,數五字短句和七字短句於楊家女眷而言很容易做到。”季崇言接話道。

林彥這才找到了插話的時候,連忙說道:“不錯,楊衍確實厲害,不過你二人也不差。”

至少這麼刁鑽的法子他一時半會兒是想不到的,而且……他看向那裡隔著長桌不自覺的靠向對方的兩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同崇言那麼多年的交情了,還是頭一回說正事的時候有種自己被“排擠到外頭”去了的感覺。

那兩人一句接一句的,他根本無處插話。

原本他還以為這世上除了自己之外鮮少有人能跟得上崇言這般想法稀奇古怪的人,眼下才發現還當真有。

楊衍同楊家女眷的家書來往方法既然找到了,那眼下就是要回信了。

要不突兀的用楊衍的口吻來回信,還要恰到好處的摻入“五絕七律”的短句,這也不容易吧!

那廂旁人根本插不進話的兩人也在此時再次開口了。

“那這楊老夫人的信你來回還是我來回?”季崇言開口問道。

薑韶顏想了想看過的季崇言寫的東西,認真道:“我來吧!畢竟我是才女……”

“噗!”正認真想辦法的林彥沒料到女孩子會突然來了這麼一句,才入口的茶水險些沒噴出來。

那廂半點不像開玩笑的樣子說話的女孩子朝他笑了笑,繼而收了笑,繼續認真的對季崇言道:“我是才女,你若是信我,這信便由我來回如何?”

“好。”季崇言想也不想便點頭應了下來。

這般好說話的崇言當真是前所未見。

出去買文砂紙的的盧也在此時帶著紙回來了,女孩子便乾脆走到另一旁的書桌前,從她那也不知道裝了多少東西的匣子裡取出一罐膏藥,開始粘合鬆刀紙和文砂紙。

粘合紙張這種事在模仿字跡、用楊衍口吻來回信以及摻雜“五絕七律”這些要求之下顯然已是最簡單的了。

林彥在一旁站了片刻之後,默了默,問女孩子要了一罐膏藥試著粘合了起來。

隻是即便是以為的最簡單的事,當真做起來才發現此事委實是個細致活,林彥垂眸認真的學著女孩子刷膏藥粘紙……呃,第一張就貼歪了。

看著自己貼歪了的紙,他還是頭一回發現自己的手一點都不靈巧的。自己貼歪紙的工夫,那廂的女孩子卻已經粘好了兩張。

紙張鋪開,粘合,再鋪開,一氣嗬成,看著當真簡單的很,可做起來,卻好似沒有那般簡單。林彥默了默,沒有再浪費紙張,而是走到季崇言身旁看季崇言一邊磨墨一邊同女孩子說話。

“薑四小姐近些時日可好?”

女孩子點頭,手裡貼紙的速度不急不緩,沒有浪費一張,道:“還不錯,家裡的長輩近些時日有些鬨脾氣,不過問題不大。”

嗯,寶陵的事崇言日日都會關注的,是以林彥也是知曉的。

問題確實不大,都關進去了,確實不大!林彥抽了抽嘴角,瞥向一旁一手拎起袖子緩緩磨墨的季崇言:愈發覺得此時的崇言有點紅袖添香,哦不,是藍袖添香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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