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仿(6K+)(2 / 2)

獨占金枝 漫漫步歸 10911 字 9個月前

說話的工夫,女孩子手頭的一遝紙已經粘完了,將手裡的工具推到一旁,取出最先粘合好的一張紙放到自己的麵前,她挑了一支狼毫沾著崇言磨得墨開始回信。

林彥是看到過女孩子的字的:確實頗應的上“才女”的名頭,有女子的清秀其內卻自有一番字骨,聽聞東平伯愛女如命,為愛女搜羅了不少名家字帖,女孩子的字應當是習自那些字帖。

就照成品來看,東平伯那些字帖的錢可沒白花。

不過眼下落筆的第一個字卻與原先的清秀字骨截然不同,字跡風格多變詭譎,乍看似亂,細看卻自有一番韻味。

這字跡……不就是楊衍那一手“亂石”體?

楊衍本人便是個會多種字體的書畫“高手”,寫於奏本之上,日常出現在人前的是一種,家書上的又是另一種。

林彥神情驚異的看著認真寫字的女孩子,下意識的看了眼一旁的季崇言:還是那樣一如既往的含笑欣賞,沒有半點異色。

若不是這些天崇言一直同自己呆在一起,他都要忍不住懷疑麵前這個季崇言芯子裡是不是換了個人了?

這是崇言?他還記得幾年前有一回自己那老上峰紀峰翻了本不知哪裡的字帖,一時間上了頭,便嘗試著用裡頭的字寫了封信與他,結果叫崇言看到了,當即拿了信便同他一道堵住了“可疑”的紀大人,“追問”了好一番,才把被問出了一頭冷汗的紀大人給放了。

仿佛察覺到了林彥驚異的目光,季崇言笑著對他解釋道:“薑四小姐是才女,會一點這個也沒什麼奇怪的。”

林彥:“……”

楊衍自創的“亂石”體可不易模仿,可眼下薑四小姐……好吧!誠如崇言所言,才女嘛,會一點也不奇怪。

“楊家那裡有需要,薑四小姐可以來晏城尋我。”季崇言接著說道。

這算是一個承諾了,女孩子垂著的眼睫顫了顫,手中寫信的速度不變,眼瞼卻抬了抬,頓了頓,問他:“晏城近些時日不忙嗎?”

“不忙,”季崇言手裡磨墨的速度也沒有任何變化,笑著同她閒聊,“我和林彥近些時日在釣魚。”

釣魚?林彥看向季崇言:他怎麼不知道?釣什麼……呃,不對,確實是在釣魚,不過這條魚大的很,是方家藏在背後的秘密。

“那釣上來的魚季世子準備怎麼辦?”女孩子手中寫信的速度仍然沒有任何改變,兩人仿佛隻是再尋常不過的在閒聊,“養著?還是放了?又或者燒了吃?”

季崇言注視著低頭認真寫信的女孩子,目光沒有片刻移開,頓了頓猜到:“我眼下也不知道。不如先看看釣上來的魚是適合養著還是吃了吧!”

女孩子“嗯”了一聲,沒有多說。

季崇言便又道:“不過做魚這種事還是薑四小姐擅長,我在京城找遍了食肆酒樓都沒找到合心意的,薑四小姐若是喜歡,交給你也可以。”

這話聽的一旁的林彥險些沒吃驚的咬了舌頭:崇言瘋了?便是再喜歡薑四小姐,方家的事在還不清楚之前他就肯交給薑四小姐了?

吃驚的不止林彥,就連手中動作一直未變的女孩子也在此時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抬頭看向他道:“你說什麼?”

“我說薑四小姐若是喜歡,交給你也可以。”季崇言笑著重複了一遍。

這……人情怕是太大了啊!薑韶顏放下手裡的筆,一臉的凝重之色,她看向季崇言,正色道:“我也還不知道這條魚是什麼樣子的,不過這種承諾,世子還是不要輕易許諾的好。”

季崇言笑了笑,不以為意:“無妨。薑四小姐想要的話,我是願意給的。養著也好,放了也行,甚至清蒸、紅燒什麼的都成。”

香梨在一旁聽的默默的咽了口口水,心裡補充道:還可以燉湯什麼的,可鮮美了呢!

季世子不愧是她香梨看中的姑爺最佳人選,長得好就算了,還會釣魚。最早就送了一簍子小鯽魚過來,小姐做了醪糟魚鮓,後來還送了大魚做了紅燒魚塊、清蒸魚頭和魚頭豆腐湯,唉,彆想了,彆想了,口水都快止不住了。

薑韶顏看著季崇言,頓了片刻之後,開口問他:“為什麼?”

除了小丫鬟香梨這等咽口水的傻丫頭之外,聽懂他二人話裡意思的怕是都清楚他二人說的絕對不是真正的魚。

一旁的林彥臉色簡直可以用怪異來形容了。

這樣的魚太大,哪個敢無端接受?

“你想要,我就給了。”季崇言笑著說著,深深的看向薑韶顏,“高山流水覓知音,自古知音難覓,薑四小姐就是我的知音。”

什麼知啊音啊的?是小姐說過的油炸知了嗎?香梨睜大眼睛,努力聽著。聽說油炸知了撒上椒鹽粉和孜然粉還有辣椒粉、梅子粉什麼的好吃的緊呢!

原來是要做知己朋友啊!薑韶顏恍然,笑道:“其實不必如此。”

撇去小白菜也喜歡吃食之外,她其實也很喜歡同小白菜說話,總覺得同他說話格外的順暢。嗯,她想了想,大概是因為兩人皆不是什麼好人卻也不是什麼壞人的緣故吧!

季崇言笑著道:“薑四小姐願意就好了!”

願意個鬼!林彥腹誹著忍不住瞥了眼季崇言:季崇言這廝騙人,他想做的可不是薑四小姐的朋友,而是……咳咳,總之,崇言騙人。

看他那一臉真誠的樣子,若是對麵的薑四小姐是個她丫鬟香梨那樣的人,怕是已經深信不疑了。

可鑒於騙的人是薑四小姐……女孩子垂下眼瞼,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更沒有再提魚的事情,隻是繼續拿起筆寫了起來。

女孩子寫的很快,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寫完了一封家書,寫完落筆之後,女孩子吹了吹家書,將家書拿起來遞給季崇言,道:“季世子看看,這是不是楊衍親筆寫的家書?”

林彥湊過頭去同季崇言一起看了起來:這封家書不長,通篇沒有廢話,字句有長有短,字體亂而有序,尤其在看過楊衍親自寫的那幾十封家書之後,竟沒有半點違和感。

這種感覺讓林彥驚歎的同時又有種不妙之感。

他在大理寺任少卿,經手案子無數,雖說辦案講究證據,他也不會無憑無據胡亂抓人。可包括他和大理寺卿紀峰在內的大多數經驗老道的辦案官員其實是有一種微妙的“直覺”在裡頭的。

有些時候,或許腦子還未反應過來,身經百案的身體已經先一步會生出一種微妙的違和感。這種微妙的違和感很多時候都給林彥這樣的官員一個查案的方向,而且幾乎不曾出過錯。似這種模仿字跡的凶犯他也遇到過幾次,肉眼難以辯駁的描摹卻終究會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可眼前這封信讓他乍一看卻沒有什麼感覺,若非親眼看著薑四小姐親筆所書,他未必會發現其中的問題。

“林彥,”正想著,身旁的季崇言開口問他,“感覺如何?”

什麼感覺如何?林彥本能的抬頭向他看去,眼底一片茫然,搖頭道:“我……沒什麼感覺。”

這話聽的季崇言頓時笑了:“如此……若是連你都察覺不到有什麼問題,楊家那些女眷自然也一樣。”

林彥:“……”敢情是拿他來試這封信能不能“過關”的程度了?

待到回過神來,林彥頓了頓,連忙提醒季崇言:“光信的內容還不夠……”林彥說著隨手拿起一封家書信封,指著信封之上說道,“還有驛站蓋的印戳……”

這是途徑各驛站,驛站小吏交接時蓋的印戳。這些印戳有新有舊,甚至連朱砂泥都不儘相同,這怎麼辦?

對此,季崇言抬了抬下巴,指向已經將一排朱砂泥排開正在調試的女孩子道:“薑四小姐有辦法。”

林彥:“……”

“況且,也不用那麼繁複。”季崇言說著,指著那張楊老夫人發給楊衍的字條,道,“楊老夫人飛鴿傳書是為急事,楊衍回楊老夫人自然也不慢。他深信多疑,不喜用飛鴿傳書,怕是擔心信鴿飛到半途中被什麼人打下來打了牙祭。”說到這裡,季崇言特意瞥了眼正在咽口水的香梨,這麼多信足以證明楊衍不用飛鴿傳書了,畢竟飛鴿傳書信鴿能帶的消息一則有限,難以做什麼‘五絕七律’的手腳,而且有被攔截的風險,楊衍唯恐消息泄露,不用也是正常的。

“倒是百裡加急的信用了不少,”季崇言指著那些信封上的印戳,道,“如此隻要仿照幾個沿途大關卡的印戳便好了。”

這樣的分析當然沒有問題,不過隻要……林彥覺得“隻要”這個詞用的不太妥當。

不過說個話的工夫,女孩子似是已經調好朱砂泥了,她選了支最小號的狼毫筆,正拿了一隻信封在畫印戳。

看著這一幕,林彥突然覺得回京之後,他同老上峰紀峰最密切關注的擾亂長安城安寧的重點對象裡應當多加一個名字。

東平伯府薑韶顏。

這個名字應該排到最前頭。,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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