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殿內,聽聞賈琮之言,武王眼睛登時亮了起來。
李道林、屠尤、劉誌三人則微微倒吸了口冷氣,目光有些駭然的看向賈琮。
如同文官一般,三品以下的官員升遷多由吏部栓選。
而參將以下的武將,通常由兵部,或者地方總兵提名,兵部考察年功資曆後用印,便可定下。
如此一來,就很容易形成山頭。
但賈琮之提議,卻是將所有遊擊以上的將校任命,統統收回皇家。
進這個所謂的皇家講武學堂“進修”,再根據表現所得指派差事。
一下就斷了地方大將安插心腹坐大的可能,至少,極大的降低了風險。
再有一點就是……
天下遊擊以上的將領,自此都成了天子門生。
天地君親師,人倫五常。
天家自此便占了君和師兩個。
哪個武將再造反,便失了大義。
且有君父大義在,隻要天子每年淺淺施恩於講武學堂的學生們,便能收到最大的忠誠,極易收買軍心。
武將和讀書人還不同,沒讀書人那麼多的花花心思。
相對來說,要純粹的多。
有這個講武學堂在,隻要君王不是太昏庸,待到君王有難時,必有無數勤王大軍!
天家,也再不複有崇康帝之窘境……
“好!”
武王撫掌激讚一聲,他原還一直在想法子,要將軍中大權最大程度的移交到賈琮手裡。
可名義上的移交容易,真正的人心難移。
卻不想,他還未想出個頭緒來,賈琮自己就想出如此絕妙的一個法子來。
武王大笑數聲後,問李道林道:“友長以為如何?”
李道林至此,還能說甚,微笑著點頭道:“此為萬世之法,臣以老朽之身,願為陛下和太子,再出份力,以贖己過。”
言至此,李道林一張方正大臉,到底布滿了歉疚慚愧之意。
因為,之前在崇康帝以龍禁尉圈了龍首原時,他並未說話。
但那個時候,武王府對外放出的風聲,武王早已處於彌留之際。
不過無論如何,都讓李道林心中難過一道坎兒。
這也是武王和賈琮奪他兵權,他沒有絲毫反抗心思的緣由。
心中有愧。
武王卻顯得極為大度,含著拍了拍李道林的肩膀,道:“友長,朕希望,你能多幫幫太子。朕的時間不多了,朕依然信你。”
“王爺!!”
李道林聞言,身子一震,虎目中熱淚頃刻流下,唇口顫抖的說不出話來。
“信你”二字,著實讓這位虎將既暖心,又慚愧。
武王輕輕笑了笑,又對屠尤和劉誌道:“奉益、孟堅,你二人也是。”
屠尤和劉誌聞言,跪地叩首道:“願為王爺效死,願為太子效死!”
武王笑道:“都不要死,都好好活著,活著,才能做事。”
賈琮見武王神色十分疲倦,道:“父皇,回宮歇息會兒罷。兒臣昨夜已經尋到了法子,定能為父皇延壽!”
李道林等人激動道:“果真?”
賈琮點點頭,自信道:“萬無一失!”
武王微笑道:“好,那太子先去處置政事,朕也回去歇息稍許,再由太子診治。”
賈琮躬身應道:“是。”
……
養心殿,西暖閣。
賈琮目光清冷的看著林清河、吳琦川等人,道:“國朝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需要一次調動數十名五品以上官員的職位?”
今日他初來聽政,聽到的竟是大規模的官員調動。
縱然他是個官場菜鳥,也知道在新相上任前,如此大規模的人事調動,是有問題的。
你們把位置都安排完了,新官上任拿什麼立威,又拿什麼安撫收攬人心?
若再發生變動,反倒顯得新官吃相難看。
賈琮素知趙青山行事手段剛烈,和林清河、吳琦川等人雖為同黨,彼此間也多有矛盾,往日裡全靠寧則臣維持平衡。
但上次他親自去拿趙青山時,林清河和吳琦川等人還頗為維護。
賈琮還以為他們感情不錯……
現在看來,再不錯的感情,一涉及權力之爭,也全完蛋。
這幾位竟是想架空趙青山?
林清河看起來並不意外賈琮發問,躬身答:“殿下,這些官員多是吏部考功中下,乃至下下的庸碌官員。許多是宋廣先、婁成文為了站穩腳跟,大肆提拔起的投靠他們的投機之輩。先帝為了平衡朝局,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然如今殿下監國,萬象更新。臣鬥膽以為,此等才不配位的庸碌浮員,每多一日在位,則對大乾江山多一分損害。”
賈琮聞言,差點生生氣笑出來。
不過論耍嘴皮子,他倒也不認輸,因而淡淡道:“父死三年,子不改其政,此為孝也。先帝尚未大殯,孤焉能更改先帝舊人?不過既然先帝既然留有遺旨,二十七日釋服,那一切都等二十七日後再說。
如今朝廷頭等大事,便是先帝喪事,餘者一概處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