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喻棲和周稻一起回了研究所。
她摔倒之前就想洗澡了,之前做夢的時候估計也流了汗,現在身上黏黏糊糊的,不舒服極了。
要不是周稻幫她治好了腦袋,她還不知道能不能洗澡呢。
想到這裡,喻棲就更心虛了,看著周稻的側臉,很小聲地又說了一次:“周小稻,謝謝你呀……”
周稻挑眉,笑道:“你準備怎麼謝我?”
喻棲:“啊……”
他湊近了喻棲,壓低聲音說:“道歉和感謝,說起來是很難,但再難也不過隻是一句話的事情……”
他說話時的熱氣鑽進喻棲的耳朵裡,又癢又麻,“是不是該有些實際行動?”
喻棲眨眼,也輕聲問道:“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有什麼想要的?
——你啊。
周稻當然不會這麼回答她,在這麼近的距離下,他又看見了喻棲耳後的那個“文身”。
和許宴川的異能印記,一模一樣的“文身”。
他並不是一個執著於過去的人,曾經那些稱得上是執念的事情,在跟喻棲相處的過程中,已經漸漸忘得差不多了。
他更在乎的是麵前的這個人,也希望麵前的這個人,更在乎的是現在的自己。
他不喜歡那個懦弱的周小稻,就算喻棲對那時的他有好感,他也回不去了。
周稻伸手按住喻棲的“文身”。
喻棲整個人一個激靈,差點兒從座位上蹦起來。
還是咬牙硬生生忍住了。
“去把這個文身洗掉。”周稻笑著說,“怎麼樣?”
喻棲被他按住要命的地方,整個腦袋裡都亂成了一片,思考能力直線下降。
偏偏她還不能表現出任何的異樣,隻能咬牙輕聲問:“為什麼?”
周稻眯著眼睛笑:“因為我覺得礙眼。”
喻棲:“……可是很疼啊,我有點怕疼。”
實際上她不是很怕疼,但這是異能印記啊,雖然可以用特殊手段讓它消失,可這種“手段”,疼痛程度要遠遠超過洗文身。
“這個很小,不會疼太久的。”周稻說,“我在旁邊看著,結束以後就修複你的傷口,連印子都不會留下來。”
喻棲:“……”
周稻冷笑:“所以,你隻是不願意,對嗎?”
“能不能換一個呀。”喻棲很小聲地說,“我……”
她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因為周稻的手指在她的印記上輕輕摩挲,酥麻的感覺隨著他的動作蔓延了四肢百骸。
她隻是咬牙不發出聲音,就已經耗費了太多的力氣。
周稻沉沉地看著她。
喻棲忍耐的表情,在他眼中,變成了遲疑和為難。
她根本就不想洗掉這個文身,也許,她已經對許宴川有了好感。
可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之下,他也舍不得看見,她這樣為難,咬著牙不知道說什麼的表情。
她應該開開心心的,自信又快樂,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成為被人尊敬的人。
她一直在做的這些事情,也確實值得彆人尊敬。
周稻深吸一口氣,收回了手,也斂起了笑意:“你不願意就算了,我不逼你。”
喻棲:“我……”
她一被放開,立刻捂住了被□□了半天的印記,看著周稻的眼神,帶上了十足的委屈。
周稻忍不住又笑起來:“那你陪我一天,這個總可以了吧?”
喻棲現在隻覺得自己渾身的血都往腦袋上鑽,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身體都有了不可描述的奇怪反應。
她“嗯”了一聲,聲音極輕,像小貓在撒嬌。
這種反應,讓周稻覺得自己提出的“陪一天”,似乎是什麼齷齪的要求。
他甚至不由自主地解釋:“我當初知道一個遊樂場,想趁著坐飛機之前跟你一起去玩,最後也沒去的成。”
喻棲連忙道:“去去去,哪裡都陪你去。”
不讓她洗文身,就這麼好說話?
周稻又不高興起來。
喻棲哪裡還有心思揣測他高不高興,她現在身上不舒服,身體裡麵又不舒服,整個人都不對勁。
好不容易回到了研究所裡麵,喻棲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間洗澡。
周稻也沒出去,就坐在喻棲的沙發上說:“我等你。”
喻棲:“什麼?”
“等你洗完澡,我們去遊樂場。”周稻說,“今天就去。”
喻棲答應了人家,也不好再推辭,免得夜長夢多,連連點頭道:“好好好。”
等她洗完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出來看著周稻的衛衣,又開始為難起來。
這可——怎麼辦啊。
周稻昨天好像不是這件衣服,應該是他今天剛換的。
要不要洗過再還給他?
她都穿過了,還是洗了吧?
喻棲把衣服拎起來,走向洗衣機之前,下意識地靠近鼻子聞了聞。
這完全是她習慣性的動作,衣服丟進洗衣機洗之前,洗完以後拿出來,都要聞一聞。
洗之前毫無意義地聞一下有沒有味道,洗完之後再毫無意義地聞一下洗衣液的香味。
誰知味道還沒聞出來,就聽見周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說:“你在做什麼?”
喻棲一驚,手裡的衣服直接掉在了地上。
她扭頭看著周稻,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我把這衣服洗了啊……”
“怎麼,有味道了?”周稻走來,拉著她的手腕把衣服送到他的鼻子前,“我剛洗過,今天早上剛收下來的。”
“我、我穿過了呀。”喻棲不好意思地收回手。
周稻表情沒變:“我給你的時候也是穿過的,你怎麼沒洗一下再套?”
喻棲:“……”
他說的好有道理,她竟然不知道怎麼反駁。
喻棲沒反應過來,周稻已經從她的手裡拿過自己的衛衣,帶著笑意套回了自己的身上。
喻棲:“……”
雖然好像沒什麼毛病,但就是覺得有一點點變態是怎麼回事……
其實周稻也覺得自己這樣有點變態,好像把衣服借給她,怕她冷是假的,為了回收這件衣服才是真的。
但他的本意確實不是這樣,他相信喻棲這種小腦瓜子,也不會往其他地方想。
他哪裡知道,喻棲已經經曆過上帝視角,本來就對他有點“懷疑”。
這件事也隻是個小插曲,洗完澡的喻棲身上本來就套了件長袖,腿上也套了條短褲。
露出一雙筆直白嫩的腿。
周稻隻掃了一眼,沒敢多看。
但他看見喻棲的小腳丫,縮在黑色的拖鞋裡,腳趾粉嫩圓潤,還有點不安地縮了縮。
周稻看向彆的地方,轉移了話題:“你就穿這身出去?”
喻棲連忙道:“不是不是,我回去換衣服。”
她轉回了自己的臥室,關上了房門。
* * *
遊樂場就在距離他們高中不遠的地方。
周稻開著喻棲的車子帶她出去,路過高中的時候,還停下車,帶她下去逛了兩圈。
很多人上學的時候都有一個魔咒,大概就是自己畢業以後,沒多久學校就會換到新校區。
不過喻棲某些時候還是比較歐的,她上高中時,學校就是剛換的新校區。
到了現在,也有好多年了。
學校門口金光閃閃的“晉江高級中學”六個字,也蒙上了一層灰,顯得有些破舊。
這學校也不知道找人擦擦招牌。
喻棲笑道:“好久都沒回到這裡來了。”
周稻點點頭:“我也是。”
學校門口有很多適合學生玩兒的地方,奶茶店小吃店電影院,一應俱全。
他們到這裡的時候還沒到十一點,學校裡正在上課。
晉江高中的操場跟學校外麵隻隔了一道圍欄,操場後麵是一片密集的樹林,沒有圍欄,但樹林外麵是條河,也沒人會從河裡遊泳潛入這個學校。
喻棲和周稻走了沒幾步,就來到了操場邊上。
剛好有兩個班級在上體育課。
高中的孩子已經隱約有了點大人的樣子,但眉宇間的稚氣還十分明顯。
最明顯的就是皮膚,那個時候不管怎麼熬夜,皮膚都不會太差,唯一的煩惱隻有青春痘。
喻棲有點羨慕,她現在也到了年紀,要是熬夜久了,就會顯出一點眼袋。
平時都靠著健康的作息,和睡前不喝水防止水腫,來拯救上了年紀的自己。
想到這裡就很嫉妒某些人。
某些擁有異能,還皮膚一個比一個好的人。
周稻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皮膚跟她差不多白,光滑得沒有一點兒瑕疵,膚色均勻,笑起來的時候臉頰還會帶點兒紅暈。
好看的要死。
喻棲嫉妒地瞟了他一眼,低聲說:“周小稻啊……”
周稻:“嗯?”
喻棲:“你平常熬夜嗎?”
周稻:“……不熬夜,怎麼了?”
喻棲:“吃糖嗎?飲食習慣怎麼樣?”
周稻被她問得一愣一愣的,還是老實回答道:“不怎麼吃糖,飲食習慣挺好的?我是醫生,不會吃那些不健康的東西。”
喻棲:“好的。”心裡平衡了。
周稻:?
喻棲跟他繞著操場走了一圈,周稻看著某個健身器材,忽然笑出了聲。
喻棲:“……怎麼了?”
她現在知道剛剛突然問周稻那幾個問題,周稻愣在那邊時是什麼心情了。
周稻說:“你記得這個……”
他說到一半,想起來喻棲的記憶曾經被人動過手腳。
也不知道喻棲會不會不高興,立刻停下了話頭。
喻棲像是完全沒發現,眨了眨眼追問:“什麼?”
“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周稻笑著說,“你應該不記得了,有一次我們班一起上體育課,你跟人在這裡打架了。”
喻棲:“啊……”
她確實一點兒都不記得了,在追憶卷裡時快進的地方也看不清楚什麼東西。
但她自己高中有多橫,她還是記得一些的。
於是喻棲興致勃勃地問道:“然後呢?”
“我當時很害怕,以為你被人欺負了,想回去叫老師。”周稻說,“結果,你一把摁住那個一米八的男生,直接把他的臉摁在了那個雙杠上。”
喻棲:“……”她有這麼暴力的嗎?
“那個男生也沒還手,就是被你摁著罵你。”周稻斂眸,“當時我就想,他肯定是喜歡你。”
喻棲:“什麼東西??”
……受虐狂的暗戀故事嗎?
“你不信嗎?”周稻笑著說,“你當時都沒到一米六吧,能摁住一個一米八的男生?”
喻棲怒道:“誰說的,我高中已經不止一米六了!!”
可是她太瘦了,臉也小,看上去整個人都小小的。誰也不會相信她有一米六,除非是比她還矮小的姑娘。
周稻繼續笑著說:“他每次都打不過你,還總是逗你,故意惹你生氣。那個時候的男生啊,就是這麼傻。”
喻棲:“…………真……真的嗎??”
這也能是一種喜歡人的方法嗎???
“你現在知道也來不及了。”周稻笑得有點像計謀得逞的樣子,“他說不定也忘記你是誰了。”
喻棲:“……我也不記得他了…………”
周稻繼續說:“你一直這樣,誰喜歡你你都不知道,以前隻知道異能,保護楊語,跟人打架。”
喻棲:“……”
這麼一說,她好像高中畢業以後,這麼多年都,毫無長進?
喻棲有點懊惱:“那能怪我嗎?喜歡我直接跟我說不行嗎?”
周稻的笑頓時消失了:“跟你說了又怎麼樣?”
“……也是。”喻棲撓頭,“我也不喜歡他,他要是跟我說了,我肯定不理他了。”
周稻:“……”
這是他第一次覺得喻棲這個人一點都不會聊天。
話說到這裡,他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喻棲這種性格,他竟然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不給彆人機會,也非常公平的,沒給他。
周稻歎口氣,換了個話題:“逛完了嗎?我們直接去遊樂場吧。”
“也行,不過。”喻棲說,“來都來了,剛好我有點事,順路去做了吧。”
她說這話時,表情跟剛才傻萌傻萌的樣子差了很遠。
這是周稻很少在喻棲臉上看見的表情,似乎隻有在異能研究成敗的關鍵時刻,才能看到她這種——嚴肅得近乎有點凶的表情。
似乎還要比那種時候更凶一些。
周稻問:“什麼事?”
“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喻棲說,“你可以去車上等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周稻:“我不能一起去?”
“也行吧……”喻棲說,“那一會兒,不管我做什麼,你跟著笑就行哈,彆亂說話。”
這裡是學校,難道還能做什麼跟異能有關係的事情?
周稻想不出來,除了異能研究,還有什麼事情能讓喻棲這樣,嚴肅認真,又胸有成竹。
他跟著喻棲一路走到學校裡。
畢竟在這裡上了三年的學,雖然記憶模糊,但喻棲很快摸清了路線,回到了自己之前上課的地方。
時間剛剛好,再過五分鐘就是下課。
她站在走廊上等了一會兒,很快就聽見下課鈴聲丁零當啷響了起來,緊跟著,教室裡走出來一位老師。
也是運氣好,這位老師正是之前教過喻棲的語文老師。
當時的語文老師還是個剛畢業沒幾年的姑娘,人很溫柔,說話也輕聲細語,還被班裡調皮的同學氣哭過。
現在看上去比之前成熟了不少,抱著書本從教室出來時臉上還帶著笑,但氣質更自信,也更銳利了。
喻棲笑著迎上去,脆生生地喊了句:“錢老師好!”
錢老師愣了下,看清她的臉以後,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是喻棲嗎?”
喻棲笑道:“哇錢老師,你還記得我呀!”
“當然,你現在有出息啦。”錢老師說,“我們辦公室提到你的時候,都很自豪。之前校長還問我們誰有你的聯係方式,想找你回來做演講呢。”
她看了下喻棲的身後,笑著問:“這位是?”
喻棲說:“這是之前隔壁班的周稻,就是成績很好,平時不怎麼說話的那個。”
錢老師顯然對這麼好看的臉沒印象,有點茫然。
喻棲正準備再說些什麼。
教室裡伸出來幾個小腦袋,探頭探腦,好奇地看向他們的方向。
錢老師也發現了這一點,笑著說:“這裡不太方便說話,我們去辦公室談吧。”
喻棲點點頭,緊跟著就看見錢老師轉身,對著露出來的幾個小腦袋笑眯眯地說:“誰試卷做完了嗎?”
幾個腦袋立刻都縮回去了。
喻棲:“……”
看來溫柔可人的錢老師,如今也可以治得住某些笑調皮蛋了。
周稻不知道喻棲想乾什麼,就按照她說的,隻是站在後麵微笑。
他的微笑有絕對的殺傷力,在他們走進辦公室之前,原本縮回去的小腦袋又伸出來了幾個,都是女孩子。
大部分高中男生看見漂亮姑娘還知道收斂,嘴硬不願意表達,不願意誇獎。
但高中女孩子就不一樣了,視線對上,胳膊肘拱來拱去,立刻明白了彼此的意思,眼睛亮了,精神也好了,一口氣做五條大題都不會頭疼了。
錢老師帶著微笑和威嚴又掃視了班裡一眼,才帶著喻棲和周稻一起進辦公室。
此時剛剛下課,好幾個班裡還在拖堂,辦公室裡隻有兩個沒課的老師,都在低著頭批改堆積成山的試卷。
“坐。”錢老師指了個座位。
“不用了,謝謝老師。”喻棲擺了擺手,笑著說,“其實我這次來,是想找個人。”
錢老師疑惑道:“找人?”
喻棲點點頭。
“是這樣的,老師你也知道,我現在從事異能研究。”喻棲說,“以前我們學校有幾個同學是有異能的,其中一個跟我同年級,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他的異能……”
喻棲頓了下,繼續說:“他的異能對我們現在的研究非常有用,可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就想回來問問。”
她指了下自己的下巴側後方,補充道:“那位同學這裡有一塊異能印記,青色的,形狀有點像海馬。”,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