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 / 2)

蜜語紀 紅九 16304 字 11個月前

許蜜語定在那,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發現自己的嘴笨得顧得上今天就圓不了明天。

尹香在一旁說:“你這個八卦精都不確定的事,你問許姐。她才剛來多久,你這不是難為她嗎。”

柯文雪立刻也說:“這倒是哦。其實領班不管是誰,倒是都跟許姐沒關係的,她才來不久剛過試用期嘛。”

她拍拍手,開始收瓜子皮:“算了,靜觀其變吧,說不準就真是萍萍了,從明天開始,我努力給你打溜須啊萍萍,希望你不計前嫌好好照顧我哈!”

羅清萍沒有理她,隻是勢在必得地哼了一聲。

許蜜語不知道為什麼,聽了柯文雪和羅清萍的對話,一整晚心裡都有些不安。

到了第二天上班,主管一早親自過來開早會。

她向大家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

“來,我給你們宣布一下領班的新人選,她就是你們的同事——許蜜語!來蜜語,過來給大家講兩句,昨天下班前我不是告訴你了嗎,你應該有點準備了吧?來來,快來給大家講兩句!”

主管的話音一落,許蜜語的心砰通一下落到了底。

那些不安像突然被掀開了封口,蜂蜂擁擁從心口往外湧。

她看到所有人投射在她身上的都是詫異眼神。

她看到羅清萍瞪圓了眼,把她像仇敵一樣往死裡瞪。

她看到柯文雪和尹香,全都一副吃驚的、和受到欺騙愚弄的表情。

她想怎麼辦,好像就這一瞬間,她已經得罪了所有人。

*

許蜜語完全沒有在眾人麵前發表講話的經驗。她硬著頭皮站到前麵去,使出所有勇氣和力氣,也隻磕磕絆絆地說出了“謝謝大家,我會努力”八個字。

她說完主管就拍巴掌鼓掌,給她捧場。但沒有人跟上這個節奏,掌聲一下變得尷尬和難鳴起來。

主管拍了兩下也停了下來。

“那行,大家先在這等著,我和你們許領班去排今天的工作單。走,許蜜語,你和我去辦公室,我先帶你兩天,讓你知道領班每天都需要負責乾什麼。”

她說著帶著許蜜語要走。

羅清萍這時拍案而起。

她擋在主管和許蜜語麵前,麵色鐵青地問:“楊主管,我覺得我們需要你的一個解釋,憑什麼領班是她?她才剛來多久,憑什麼剛轉正就能當領班?我們在場任何一個人都比她這個新來的有資格吧?難道憑她年紀最大嗎?”

主管被這樣當眾質問,臉色有點不好看,她反問羅清萍:“是你們需要一個解釋,還是你需要一個解釋?”

羅清萍直接回答:“對,是我,我覺得這個領班就應該是我來當。現在由她當,我不服!”

主管笑起來,有點淡淡的嘲諷味兒在裡麵:“你覺得?你黃×明啊你覺得。你覺不覺得連斯威酒店都應該是你當董事長啊?一邊去,能乾就好好乾,不想乾就回家,天天哪那麼多你覺得。你要是不服找上麵說去,許蜜語這個任命令是上麵直接給的。”

主管說完話就把羅清萍這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障礙從眼前掃走,帶著許蜜語去了辦公室。

路上許蜜語顫顫巍巍的心再次往下重重一沉。

這個主管不知道是有心無心,把許多事就這樣大喇喇地說出來,倒好像是在給她這上任新官樹敵人似的——她剛剛的話擺明了是在對大家說:許蜜語她和上麵有關係,她當領班是走了後門的。

許蜜語不安地想,這樣大家恐怕更不能服氣她了吧。

*

許蜜語很快發現自己想的沒錯,大家對她這個突然上位的領班一點都不服氣。

大家對她說的話、交代的事,態度各異——有的聽見裝聽不見愛搭不理;有的表麵說知道了背地裡全無行動陽奉陰違;有的直接當麵表示不服管,上來就是一句這活我不愛乾你彆找我。

儘管態度各異,但最終方向是殊途同歸的——她們都不服許蜜語的管。

許蜜語在這種負壓氣氛下,一整天都憂心惶惶吃不下一口東西。

午休時,她還要出去酒店外麵打電話和焦秀梅周旋。

她讓焦秀梅把銀行卡快遞回來,否則真的報警。焦秀梅直接掛了她的電話。

許蜜語又氣又委屈,站在馬路邊渾身都哆嗦。

她想無論如何,這一次不能就這麼妥協,那二十萬本就是不明不白的二十萬,這麼給焦秀梅搶去霸占,就變得更加不明不白了。

狠狠心,她直接去了就近的派出所,向警員詢問如果母親搶走她的錢應該怎麼辦,可以報警嗎,警察會幫忙把錢要回來嗎。

工作人員問她:首先你能證明錢是你的嗎?僅屬於你,沒有你家人的份?

許蜜語愣住。那張銀行卡不是以她的名字開的,她無法證明。

她訥訥說:“錢存在彆人名字開立的卡裡,卡被我家人拿走了,我想要回來,同誌,您能教教我該怎麼做嗎?”

工作人員告訴她:“你得能證明錢是你的,建議你聯係一下銀行卡持有人,讓他出麵往回要錢,或者讓銀行卡持有人證明,那張卡和卡裡麵的錢確實是他給你的,跟你的家人無關。另外如果金額比較大,會涉及到卡主給你轉錢是否涉及隱藏收入和逃避報.稅,那資金來源和用途我們也是要聯係稅務一起查一下的。你那張卡裡大概有多少錢啊?”

許蜜語的心打起鼓來,她連忙說沒多少。她沒想到事情會這麼複雜。她想紀封不可能會幫她證明錢是給她的,他恨不得再也不要見到她、再也不要和她說話。她也不想因為這件事連累紀封被查轉賬原因和稅.務問題。

她從派出所裡走出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午休快結束了,她隻好趕回繼續上班。一整個下午如同上午一樣的難熬,大家對她的態度還是那麼不服她。

晚上下班回到宿舍,她更不好受了。因為她發現好不容易才開始走近的尹香和柯文雪,都對她有了隔閡。她們不再熱乎乎地叫著她一起聊天,甚至她們對她已經開始有了一絲提防。

而羅清萍更是對她把敵意和排斥釋放得時時刻刻都毫不遮掩。

從許蜜語一回到宿舍,羅清萍就開始冷嘲熱諷。

“喲,領班大人還跟我們小屁民們住在一起啊?給您折身價了吧?”

“許領班,要不我們仨搬走吧,給您騰地方讓您待得舒坦點?”

“許領班,看不出來啊,您在上麵還有人脈呢?那你直接讓上邊的人把我們都開除了得了唄,讓我們見識見識你到底有多厲害!”

許蜜語不想和羅清萍正麵衝突,她好聲好氣地解釋:“我在上麵沒有什麼人脈,由我當領班我也很意外,真的。”她說完拿了洗漱用品躲進了衛生間。

站在衛生間裡,她聽到滿心憤懣的羅清萍沒有因為她的退避而就此消了氣、靜了音。

她甚至更加揚高了嗓門,故意想讓衛生間裡的許蜜語聽到她在說什麼。

羅清萍去找柯文雪和尹香,刺激她們的負麵情緒,讓她們和她一起結成抗許同盟。

她先煽動柯文雪:“你總說她年紀大,家庭不幸福,挺可憐的招人同情。來柯文雪,你現在再好好看看,你看她還值得你同情嗎?你還是同情同情你自己吧!你看你來多久了,人家才剛來多久,一晃身人家就成你領導了,你還可憐她嗎?”

許蜜語聽到外麵響起柯文雪憤憤的聲音:“我真是夜路走多撞見鬼了!我們愛講八卦的人最討厭藏心眼玩心機的,這讓我們以後還怎麼放心地胡說八道啊?煩死了!”

許蜜語的心揪了一下。她確定因為自己空降成領班,已經得罪了柯文雪。她不會再拿她當自己人看了。

她現在寄希望於尹香。她希望尹香不至於把她當成討厭的人推得遠遠的。畢竟尹香以前那麼推心置腹地告訴過她張彩露的事,她們曾經那麼走近過彼此。

可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尹香表現出來的憤怒,比柯文雪還要強烈。

她甚至是帶著一點被背叛的反目。

當羅清萍對尹香說:“還有你尹香,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私下幫過許蜜語的忙,給她通風報信小三要搞她的就是你吧?結果怎麼樣,看吧!人家跟上麵有文章,一轉身直接空降成你領導了,以後天天管著你!這弄不好啊,連張彩露被開都是人家的傑作呢!你就說和這樣的人掏心掏肺,你不會覺得害怕嗎?尹香你說你平時勢利眼得明明白白的一個人,這回算眼瞎栽許蜜語身上了吧?”

聽完羅清萍的話,許蜜語的心又狠狠揪了一下。羅清萍每句話都穩準狠地紮在尹香的痛點上。

果然尹香出了聲,語調陰陽怪氣:“你算說對了一次,我尹香從不否認我是個勢利眼,可我這個勢利眼因為同情彆人,難得那麼掏心掏肺掏秘密什麼都不瞞地幫一個人,結果她卻對我們瞞著所有事,還搖身一變就成我們領班了。行了算我尹香吃的鹽少,眼瞎,活該被人利用!”

許蜜語在衛生間裡手一抖,拿在手裡的香皂砰通一聲摔在地上。香皂圓潤的身體被磕平了一個角,形狀變得扭曲難看。

許蜜語看著它,好像在看著她的人際關係。她也親手把她的人際關係摔得扭曲不堪了。

許蜜語從衛生間裡出來後,總想找機會和尹香柯文雪聊兩句、道歉一下、解釋解釋。

不是她想瞞著她們,是真的……這裡麵複雜得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們以為的她的靠山,那個上麵的人,其實他討厭她討厭得要死。這樣不是人脈的人脈她該怎麼開口告訴她們呢?

而關於張彩露的事,隻有把張彩露弄走,她才能留下來。至於接替張彩露當上領班,這的確是她自己都意外的結果。這可能是她稀裡糊塗和人一夜情後換來的。可這話叫她怎麼對她們說?

事情是她想解釋卻沒辦法開口的。

可她無法詳細解釋就隻能泛泛道歉,這又顯得那麼的不真誠和敷衍,也更加刺痛尹香和柯文雪,曾經她們有多把她看成弱者同情她,現在她們就覺得她多有心機多麼可怕。

好像她的楚楚可憐都是虛偽偽裝,而她骨子裡其實早就端著一杯心機老茶。

許蜜語很懊惱,不知道該怎麼化解這團糟。

她沒上過班,所以把事情想得簡單了。

她以為隻要張彩露離開,就沒人再能陷害她走。

她以為既然有機會做領班,她就該珍惜機會試一次,也許這就是她會變得好起來的契機。

她以為領班的工作不就是天天看到的那些,她完全可以駕馭。

可是她沒想到,在把活乾好這件簡單事之前,把人際關係處理好才更重要。

*

一連幾天,大家漸漸確定許蜜語的上層人脈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強,不然她們這麼孤立她怎麼還會平安無事?

因此她們的膽子大起來,對許蜜語的不服態度也更加明顯起來。

而她們的態度讓許蜜語感到很焦慮。她一度想要打退堂鼓,想去和主管說,她不要當領班了。

可腦子裡有另一個聲音告訴她,這樣就徹底被人看扁了。這樣的話,之前所有種種為了想要改變而做的努力,就都變得毫無意義了。

她還要繼續過下去那種無意義的、行屍走肉般的人生嗎?

她想不可以的。她要告彆以前無用的許蜜語,她想變得強大起來,變成一個再麵對聶予誠和魯貞貞時,不會自卑到想要躲藏起來的許蜜語。

她決定咬緊牙關,扛下去。

做了這番決定之後,許蜜語在轉念間想到了紀封對她說的那句話——你怎麼就確定,我這是在幫你?

現在她終於懂這句話的意思了。

紀封突然提拔她當領班,如他自己所問那樣,未必是在好心幫她。他也許正是想把她陷進一個萬人不服的境地,等著看她受到排擠、招架不住的好戲。

也許他是懊惱自己怎麼會和她這樣的女人春.宵一度?所以便用這樣的方式向她泄憤——表麵看起來他是在幫她,實際上他是想讓她陷入被所有人排擠的困境。

她想著之前紀封看向她時的厭棄眼神,心裡偏偏就來了勁。

他越想等著看扁她,她就越不能給他看扁了去!無論如何,她也要挺住,乾下去。

她橫下心,定下念頭。不管前麵是什麼刀山什麼火海,不管有多少人不服她,她都不能退縮,她都要咬緊牙關堅持下去。

如果說離婚是她這輩子做過的第一件勇敢事。那麼麵對眼下困境,堅持下去,想辦法做好這個領班,就是她這輩子做的第二件勇敢事。

雖然過去六年她是個全職主婦,和社會脫鉤,但她看了那麼多的劇,那裡麵的某個點子,某句話,好好回想、融彙貫通一下,未必不會給她啟發。

還有這麼多年總是聽聶予誠講他們公司的事情,仔細思考提煉一下,說不定也能化解出應對眼下危機的解決之道。

許蜜語靜下心,開始專注地想辦法,自己究竟該怎麼做才能扭轉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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