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和舊友重逢
許蜜語─進到“夜遇”裡麵,就感覺踏進了另一個世界。
音樂聲浪一陣比一陣激昂,帶著衝擊力轟在人臉上,轟得人精神一震。
她走進酒吧後,立刻就有服務生為她領路到剩餘不多的卡座。
服務生幫她選定的卡座前後都已經客滿,看樣子是群前衛愛玩的年輕人。
許蜜語剛坐下就聽到有人衝她吹口哨。
她沒理。馬上口哨又響起第二聲。
她還是沒理,翻著酒單點了杯薄荷冰酒。服務員收了酒單走開了。許蜜語身旁的沙發突然凹陷下去。
她一扭頭,對上一陣酒氣。
“美女,一個人嗎?—起啊!“
許蜜語看到一張已經喝紅了的臉,和一頭粉紅色的頭發。
看起來是個二十歲出頭的男人,眼神和氣質都不太正經。
粉紅頭發邊對她發出邀請,邊往她兩條腿上看,還打了聲口哨:“真帶勁!美女,第一次來嗎?以前我怎麼沒見過你?”
許蜜語冷淡地告訴粉紅頭發,自己不是一個人,朋友馬上就到,並請粉紅頭發回去他自己座位那邊。
粉紅頭發像喝高了聽不懂人話,非但不走,還上手想拉許蜜語。
但他手爪子剛要碰到許蜜語手臂時,就被人一把抓住了。
緊跟著響起一個潑辣的女聲:“趙大少爺,這是喝了多少啊?就又開始犯騷擾漂亮姐姐的毛病了?咱倆之前是不是說好了,你再犯這毛病以後就彆來‘夜遇’了?”
趙興華哎呀呀咧著嘴地叫,剛才的酒蒙子勁兒沒了一大半,整個人都清醒起來:“琪姐琪姐!老板老板!饒命啊,快把我手鬆了吧!我這不是看姐姐漂亮,沒忍住麼,我就是跟她開個玩笑!”
女老板鬆了手,對他噴了句:“上一邊玩你自己的去!”
趙興華趕緊跑回自己那一桌,繼續和一起來的狐朋狗友喝酒。
朋友笑話他:“吃癟了吧!”
趙興華咬著後槽牙:“等著瞧!就算我拿不下,等會兒我乾哥來了也一準把她給拿下了!”
朋友好奇地問他:“你和那人剛認識幾天啊?乾哥都叫上了。”
趙興華神氣地說道:“我哥不是給他招去做助理了嗎,他對我哥挺滿意的,就讓我叫他乾哥了。”
朋友羨慕道:“真好,我也想有這麼個有錢紈絝的乾哥哥!”
這一邊,酒吧的女老板把趙興華趕走後,把托盤裡的酒放到桌麵上推給許蜜語說:“喏,您的薄荷清酒。”
許蜜語抬頭看著她,說了聲謝謝。
舞池燈光一陣耀眼,正好照亮女老板的臉。
果然是一張豔氣又潑辣的麵龐。
許蜜語看著那張臉,忽然瞪大了眼。
舞廳燈光又暗了下去,隨著音樂起伏而明明滅滅地閃動。
許蜜語聽到女老板在對自己說:“第一次來吧?這裡什麼人都有,你第一次來的話應該叫個伴。再有人過來騷擾你,你就按鈴找我。”她交代完就要走。
許蜜語趕緊叫住她:“請等一下!”
女老板站住回身,疑惑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許蜜語站起來,湊近她,看著她的臉問:“你,是李翹琪?”
女老板聞聲愣住,拉著許蜜語往卡座外走了兩步,借著舞池閃動的燈光看清了她的臉。
“許蜜語?!”
她也驚奇地叫了起來。
“怎麼是你?你好像變樣了,好純欲風啊!怎麼就你自己來的,你老公呢?”
*
許蜜語看著李翹琪,看著這位大學時的同窗,也是曾經的同宿舍室友,一時百感交集,都不知道說點什麼好。
曾經她們關係親密無間,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抄作業一起去逛街。
她們兩個人,一個性子軟弱,一個潑辣不好惹,互補在一起,是對再契合不過的好朋友。
隻是這種好朋友關係,卻隻維持到許蜜語認識了聶予誠。
起初李翹琪聽說她談了戀愛,提出一定要看看她的男朋友替她把把關。
她就和聶予誠一起請李翹琪吃了頓飯。吃完那頓飯後的晚上,李翹琪回到宿舍早早就睡了。第二天睡醒後她才笑著對許蜜語說:沒想到你的男朋友是隔壁名校的校草,他們學校好多女生都喜歡他,結果他居然被你拿下了,你真是為我們的三流學校爭光了!
當時她還在傻樂,後來才反應過來——李翹琪怎麼會那麼了解鄰校聶予誠的事?
再後來她和聶予誠一起吃飯,經常會叫上李翹琪。慢慢地從聊天的細枝末節裡她察覺到,原來在她認識聶予誠之前,李翹琪就已經認識聶予誠了——她很早去鄰校聽講座的時候,聶予誠作為學生會乾部曾經維持秩序和暖場講話。
許蜜語還察覺到李翹琪其實很喜歡聶予誠,她回想起,她和聶予誠初次相遇的那個聯誼會,就是李翹琪拉著她去的。她後知後覺地發現,其實那次,李翹琪就是奔著聶予誠去的,隻是沒想到最後是她入了聶予誠的眼。(06章)
察覺到李翹琪也喜歡聶予誠後,她陷入糾結中。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身上會上演這麼狗血的劇情,她和好朋友喜歡上同一個男生。
她不敢直接去問李翹琪,你是不是喜歡我男朋友?問了又能怎麼樣,彆人的喜歡放在心裡麵,她還能硬拉出來踩碎掉說不可以嗎?況且李翹琪對聶予誠的喜歡比自己更早。
可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情況下,她也沒辦法在和聶予誠出去吃飯逛街時,再像從前那樣叫上李翹琪一起。
再後來,大家都忙著畢業和實習,她們越發地漸行漸遠。也是那時候許蜜語才知道,李翹琪家裡很有錢,她和自己這樣的平頭老百姓是不同的。
畢業後她們兩個就好像有一種不說破的默契似的,因為一個男人,彼此保持距離,不再聯係。
畢業不久她就和聶予誠結了婚,然後一直到今天,她才再次遇到李翹琪。她怎麼也沒想到,李翹琪竟然就是這家“夜遇”酒吧的老板。
*
許蜜語看著李翹琪,百感交集。
曾經因為一個男人就斷了一份友誼,如今看來是多麼的不值得。
她有些動容,看著李翹琪發自肺腑地說:“翹琪,真是好久不見了!”
李翹琪“哈”地一聲笑:“還真是好久!”她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上塗著鮮紅的指甲油,襯得那手和手上的動作都一起豔麗起來。那根手指往許蜜語肩頭不輕不重地戳了戳,“你還好意思說好久不見?畢業之後你和聶予誠結婚,你們都沒叫我去!”
“我叫你了。”許蜜語辯解了一下,“在Q.Q上。”
“哈!”李翹琪又笑一聲,聲音穿破震耳音樂,帶著掩不住的戲謔,“畢了業誰還上Q.Q?真想叫我,你直接給我打電話啊!”
許蜜語說:“我打了,一直關機。”
李翹琪愣了下,拍拍腦門:“哦對,我畢業吃散夥飯那天喝多了把手機弄丟了。”
她頓了頓,剛矮下去的氣焰一下又升高了起來:“那你也不是百分百誠心想叫的,你要是誠心叫我去,你想什麼法子也都能叫我去了。”
許蜜語看著她,平靜地問:“那我當時如果真的想儘辦法聯係到你讓你來,你真的會來參加我的婚禮嗎?你敢說你不是故意不上Q.Q、不是故意換了新號碼嗎?當時你的潛意識裡根本就不想我能聯係上你,不是嗎?”
李翹琪站在那半天沒作聲。半晌後她攔住路過的服務員,從他托盤裡搶來一瓶酒。服務員衝她叫:“琪姐,這是客人點的!”
李翹琪也衝他開噴:“客人點的怎麼了?我這個老板不能截一瓶嗎?你再回去吧台拿一瓶不就得了!再走一趟能累死你啊?”
服務員連聲說著好的好的,灰溜溜跑去了吧台。
李翹琪把從自己地盤打劫來的酒往許蜜語卡座裡的小幾上一墩,對許蜜語說:“不管怎麼講,你都是有了男朋友就忘了好朋友,今天你要是把這瓶酒喝了,咱倆就都把過去那點事掀過去,一瓶酒抿恩仇;你要是不喝,咱倆就還像這幾年一樣,繼續當對方是陌生人,彆聯係,你今後也彆來我這耍。兩個選項,你自己選!”
許蜜語二話不說,連討價還價都省了,拔開酒瓶塞子仰頭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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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封和薛睿帶著井田先生和蔣芷純很快到了“夜遇”。
服務生上前來接待,井田拜托蔣芷純幫忙翻譯:請把他們帶去一個熱鬨的卡座。
他還笑著對紀封解釋:既然來玩,當然就要找個熱熱鬨鬨的地方,您說是不是。
紀封皺眉。當然不是。這裡簡直吵死了。在這麼吵的地方還要再挑一個熱鬨的位置,怕不是得把他震死。
他後悔了,幾乎想扭頭就走。
但薛睿卻拉了拉他,然後朝著某個方向一指:“老板,看,蜜語姐。”
他抬眼望去,舞場燈光正變幻到強白刺眼,不僅把舞場裡照得通亮,也把舞場外的卡座區照得清晰可見。
他看著許蜜語站在不遠處的卡座旁,舉起一瓶酒仰頭就喝。
脖子被她仰頭仰得細長,長發波浪一樣披散在背上,身體曲線在夜遇裡亮如白晝的燈光下,被勾勒得凹.凸畢.現。
紀封眯了眯眼。
薛睿在一旁唏噓:“哇塞,蜜語姐今晚好辣!”
強光滅掉,整個酒吧又在明明暗暗五彩斑斕的燈光下變得時隱時現。
紀封剛剛看到許蜜語所在卡座不遠處似乎有個空位子。他告訴服務生,就把他們引到裡的卡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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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蜜語仰起頭實實惠惠地喝起酒來。
但剛喝兩口,她手裡的酒瓶就被李翹琪一把奪下。
“你傻啊?讓你喝你就喝!”
許蜜語笑起來,笑得有一點點嬌憨。那笑容讓人怎麼都對她再生不起氣來。
李翹琪歎息一聲,拉著許蜜語回去沙發前坐下。
沉吟了一下,她問許蜜語:“你和那誰,聶予誠,你們倆怎麼樣了,有小孩子了嗎?對了,他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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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蜜語看著李翹琪,平靜地笑一笑後,告訴她說:“我和聶予誠離婚了。”
舞池裡的音樂正好響出一個震天的音階,李翹琪沒聽清。
“你剛剛說什麼?”她大聲地問。